所传那样奢侈。这些传言,哼,恐怕全是他人有意为之,为的就是离间他们的父子之情,断了他争储的希望。”
“至于谣传对我的宠爱,无非是在先帝面前再添一把火罢了。”
杨五娘不由愕然:“什么难道你说三哥也曾有意储君”
陈荃细细打量了一下她,见她满脸震惊,不由心中暗叹一口气:想不到杨家还有这样一个不愔世事的女儿,
也难怪柳述之死会如晴天霹雳,震得她神智失常。
她迟疑片刻,终于说道:“公主莫非认为秦王是因为喜爱崔氏才迎娶她入门的吗”
那崔氏妒名远扬、悍名皆知,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两个彪悍勇猛的兄长,秦王怎会纡尊降贵地去娶她
他当然没想到杨广深谋远虑,一有机会便在父王跟前挑拨离间,轻而易举地毁了他的前程。
更可笑是到最后他竟死于这妒妇之手。
有些事是不能轻易涉足,而一旦涉足,就不能轻易放弃。成王败寇,不拼杀到最后一刻怎能见分晓
没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没有杀兄弑父的狠辣,没有卧薪尝胆的隐忍,谈何争储
轻涉雷区,还想浅尝辄止唉,那是注定要以惨败告终。
她那时虽然年幼却已洞悉他的心思,因为她是皇宫中长大的孩子,她的四周充斥着算计陷阱、明枪暗箭,她是成天看着这些戏码长大的。
可惜杨俊从不曾用心对她;他若肯善待她,她也一定会为他筹谋,他也不至于这样子一败涂地。
那一顿顿的鞭子啊,痛在身上,冷在心头。
房间里一片沉寂,天色渐晚,夜临,这间凄清简陋的小房间也变得越来越昏暗了。两个女人都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浑然不觉夜的到来。
那些久已遗忘的往事,欢欣的、悲哀的,那些早已被岁月的流沙洗刷得褪色的情感,此刻重新鲜活跳跃,在苍茫夜色中将她们紧紧撅住,将她们的心再一次地践踏。
良久,陈荃听到杨五娘沉闷沙哑的声音:“你在陈家排行第几”
陈荃笑了:“我也是第五女。小时,她们也常阿五阿五地叫我。哎呀”她轻声惊叫,站了起来:“哎呀,天都这样黑了。公主千万恕罪,我这就点灯。”
“不用,陈阿五。这样就挺好。柳郎在时,我常与柳郞这样黑灯瞎火地看月亮。你这儿的月亮好象特别圆、特别亮。”
两人走到窗前,并肩而立。她们极目眺望,只见一轮孤月高悬夜空,夜色漆黑如幕,繁星点点,簇拥着那一弯皎皎明月。
她们也曾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荣耀;如今,一个在荒郊虚度光阴,一个在旷野疯狂追寻,也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当她们依窗远望时,才恍然忆起,曾经,她们的人生也如此辉煌璀璨。
当庆幸还是痛哭
同样的月色,同样的繁星,照耀的却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那是长安城里的一座古朴大院,大院的朱红大门上镶嵌了七七四十九颗硕大的铜钉,每一颗铜钉上都雕刻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但凡人手所及处,那铜钉必然被摸得金黄锃亮。
四个一身劲装的彪形大汉肃然排列大门两旁。他们目不斜视,任由形形的红男绿女出出进进。
这是京城里最热闹的暗香楼,是大隋朝所有男人向往的温柔乡,是大隋朝所有女人痛恨的销金窟。这里面的姑娘,既美丽多情,又善解人意,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银,暗香楼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有多少人沉浸其中,流连忘返有多少人驻立风中,恨囊中羞涩
但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公子为何滞立门前,迟迟不曾进去
他的袍衫用的是来自江南的上等丝绸,他的腰带是足金镶玉,做工精细,他腰间佩剑的剑鞘上镶嵌着的宝石流光溢彩,颗颗珍贵。
这条腰带、这把剑鞘,已足以让他成为暗香楼的贵客。
他为何只是冷冷注视着暗香楼那扇朱红大门,如一只在旷野中孤守的野狼,专注、无情。
突然他眼睛一亮。
那大门口里正走出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他一身深蓝长袍看似简单,但只有明眼人才知道那通身的宝相暗纹是今年宫中才开发出来的最新花式,京中能拥有的只有寥寥几家。
而这蓝衣男子的手中,正搂着一位花容月貌的俏娇娘。
男子俊秀风雅,女子娇艳妩媚;男子含情脉脉,女子巧笑嫣然。这一对男女不论走到哪里都令人赞叹艳羡。
但那位**风中的白衣公子却一声冷哼,全身上下充满了肃杀之气。这一身杀气无疑引起了那四位护卫的注意,但他们却只敢眼观鼻、鼻观心地呆立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白衣公子冷冷盯着那一对男女,慢慢走上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稍纵即逝
白衣公子伫立风中多时,早吸引了众多行人好奇的目光,这会儿他有所动作,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观望。
但柔情蜜意的一对璧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情人的眼里只有彼此,那女子柔媚婉转的风韵已将蓝衣男子迷得心醉神迷。他出身世家,见惯的是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这样柔到极致、媚至入骨的女子还是第一次遇见。
一颦一笑,无不动人
“李刺史”他突然看见一白衣公子向他行礼,姿势虽然谦恭,眼中的轻蔑却一览无遗。
蓝衣男子骤然一惊,再一打量,脸色不由一变。这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宇文化及。
这风姿卓然的男子则是宇文娥英的夫君,左光禄大夫、岐州刺史李敏。
宇文化及当年对宇文娥英的倾慕是京城的一个笑话。娥英是什么身份你宇文化及又是什么身份你父亲不过是被宇文家赏了姓氏的一个贱奴。
他当年一笑了之,丝毫未将这个情敌放在心上,他唯一遗憾的是宇文娥英对这个贱奴之子似乎真的有一分情谊。
也许只是一分怜悯吧女人的心肠总是软的,见识总是浅的。
但这个认知显然不适用于他的岳母大人。杨丽华叫唆他要官,嘱咐他千万不可轻易接受先帝的赐封。
除非她点头示意。
仪同之职不受,开府之职不受,一直到先帝授与他柱国之职,他才见她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他这才欣喜若狂地翩跹起舞拜谢。
因为宇文娥英,他由一介白丁一跃成为柱国。谁也不知他当时在宫中沉默以对先帝时,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他对娥英只有敬重与敬畏,他小心体贴地待她,唯恐得罪了她,得罪了他那个可畏可敬的岳母。
一直到先帝驾崩,一直到乐平公主失势他不知乐平公主缘何失却了新帝的欢心,她远比杨广的任何一个兄弟姐妹更清醒圆滑,她早早便看清了杨广的意图却聪明地选择袖手旁观。
她从不曾得罪过杨广和萧皇后,但他却敏感地意识到她与新帝之间一定出了问题。
他既有一份担心,亦有一分庆幸。他也曾是美名远扬的风流少年人,这么些年循规蹈矩的日子真是把他憋坏了。
杨丽华忙于应付新帝,他也终于可以出外放松放松了。
他虽然风闻了宇文家族的崛起,但那似乎是与他不相关的事情。宇文家族也好,杨素家族也罢,他不过是个安于现状的公子哥,于仕途毫无野心,这些人的起起伏伏又与他有何相关呢
何况,他也毕竟是皇亲国戚,杨丽华毕竟是杨家地位超然的存在。皇上就算不待见这位皇姐,只要他们不惹事生非,现有的荣华富贵总是能保住的。
这就够了
乍一见宇文化及,他不由愕然,但还是堆起满面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回礼道:“哎呀,宇文将军,想不到宇文将军也是风雅之人哪这寒风伫立,所为何人哪”
这京中贵公子谁人不是暗香楼的常客这暗香楼的女子不但色艺双绝,有不少本就是落难的贵女,风姿才华都绝不亚于家中坐镇的正夫人。
宇文化及总不会是为了等他吧哈哈
宇文化及一张脸冷若冰霜,将李敏的笑都冻得僵硬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娥英。我不希望下次在这里再见你。”
说罢,扬长而去。
李敏的脸涨得通红,他一把甩开试图劝阻他的女人,疾步追了上去:“你站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宇文化及停住了脚步,斜着眼睛睨视着他。他虽然没有言语,但他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写着两个字:轻蔑。
一个靠着夫人升官发财的人还敢寻花问柳
李敏气得几乎要发抖了。他李敏再不才,也是一位名闻遐迩的世家公子,富贵双全,风流倜傥,是多少少女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
他宇文化及不过是个贱奴的儿子,竟然敢觊觎他的夫人
“哼”他指着宇文化及冷笑道:“宇文将军,你暗中与刺杀皇上的刺客勾结,你该当何罪”
他瞧着宇文化及全身一震,一股杀气腾然而起,他突然有了一种后怕。他这是干了什么岳母千叮咛、万嘱咐的,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说了出来
他看着宇文化及纹丝不动地站在寒风中,目光越来越冷,他惊惶失措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向暗香楼的大门跑去。
一直跑到灯火通明的大门口,他才停下。他回头望去,黑夜中,宇文化及的身影已无法辨认,但他却依稀感到那匹孤狼的嗜血的目光仍锁定着他。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夜色苍茫,在这苍茫的夜色中,所有的喧嚣热闹、所有的灯火烛光都次第消逝,唯留一片夜的沉寂,和沉寂夜色下永不沉寂的人心。
欢笑、悲伤、希望、惶恐、追忆、向往,形形的人在夜的宁静中不宁静地度过,迎来了黎明清晨和新的希望。
柳府的马车已经赶来,兰陵公主的神情虽有些颓废,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样的趾高气扬。
她一身孝服,却挽了一个神采飞扬的飞仙髻,上面插满了白色的雏菊,显得既庄重、又别致。
这飞仙髻是小玉的手艺,但这雏菊却是陈荃同了小玉一起去田野里一朵一朵采来,再小心翼翼地一朵一朵插上去的。
陈荃抱歉地说:“兰陵公主,可惜我的首饰都太简陋了,这些雏菊虽然卑贱,却也应景。”
效果出奇地好。
兰陵公主左右端详,嘴里叫着:“柳郎柳郎,快来看”然后潸然泪下。
可擦干了泪,却依然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她将悲痛深藏,但那份光华却令她美丽夺目。
陈荃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谦恭体贴。她礼仪周全地站在马车旁,恭候公主的离去。
你若以为昨晚公主的亲切平和代表了什么,那就错了。那不过是她的一时脆弱。
当今公主和亡国公主之间横着的不是时间的差异,而是实力的差别。陈家所有的人都被遣出京城,自食其力,如今生活略好的不过是几个凭着姿色为妾的女子。
同样是亡国,梁国的萧家就体面了许多。萧美娘贵为皇后,萧家的子弟也大都在朝中为官。
陈家的男人对她们不是没有期望的。
兰陵公主昂首挺胸地从陈荃身旁经过,她停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若想回京,本公主可代为安排。”
先帝在世时削去了秦王府的封号,但杨广登基后却重封杨俊的嫡子杨浩为秦王。如今崔氏已伏法,陈荃回府,日子也不至于太难堪。
总好过这清苦孤寂的生活。
陈荃愣住了:京城那繁华热闹的京城绫罗绸缎、香车宝马,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崔氏的锦衣玉食的日子
怎能不令人动心
但她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副圆圆的、笑眯眯的面孔,那张脸上的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充满了温暖、理解、和关切。
那人帮了她不少忙,但每次都似乎只是巧合;那人常常送些好吃的来,但每次都说是宣华夫人赏赐的。
偏偏都是她最爱的江南小吃。
昨晚她见兰陵公主在月色中泪流满面,不由出言相劝。兰陵公主默默聆听,到最后却淡淡说了一句:“原来这么多年你真的只是担了个虚名。你没有经历过两情相悦,怎懂得我的心情”
她一下子面红耳赤,仿佛被当场抓获的窃贼。
她听到自己迟疑的声音:“多谢公主抬爱,请容我想想。”
她看到兰陵公主吃惊的目光扫过,她心想:我这是怎么啦我怎能拒绝这样的好运
我这样卑颜屈膝地去采雏菊为的是什么
她恨不得将自己刚才的话呑回去,但兰陵公主已经一言不发地跨进了马车,冷冷喝道:“走吧”
只余她孤零零地在飞扬的尘土中呆望那辆华丽的马车愈行愈远。
机会就这样稍纵即逝。
可还有什么办法挽回
“夫人,夫人,”她抬头一看,见小玉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夫人,宣华夫人有请”
哎呀,对了,她还有一个玲珑剔透的姑姑,也许这个姑姑能有什么好点子
她这样急急地遣人过来一定是跟这位刚离去的兰陵公主有关。
她的心略微放下了些。她一边与小玉一起向静心庵走去,一边忍不住地问道:“你今儿可曾见过赵太医”
小玉摇了摇头,有些纳闷地回道:“我今天一早也在等他呢。他昨天说过今天一早一准过来给兰陵公主把把脉、再调养调养,结果现在也不见人影。您说如果兰陵公主回京后有什么不适会不会怪罪我们啊”
陈荃叹了口气:“应该不至于吧。杨五娘虽然娇纵了些,却是杨家人里心眼最好的。我们那样小心侍候她,想来她不至于再为难我们。”。
但是谁知道呢处处都得小心。白日里谨小慎微地过日子,到了晚上还得仔细回想白日里的一言一行,如有不妥处,第二日还得赶紧找机会弥补。
她已许久没这样生活了。这里的日子虽然寒酸清苦,但身心的自由是京城里没法比的。
还能交上一两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高升的日头,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个能掐会算的神医究竟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好机会
陈荃和小玉不急不缓地走在小径上,一边想着心事。清晨薄纱般的雾气已经消散了,田野里金黄的稻穗在秋风中沙沙做响,仿佛在浅唱低吟。
这小径上也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踩在脚下,软软绵绵。
天空偶有大雁南飞,它们排成整齐的“人”字,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安祥宁静地飞远,越来越小,渐成黑点。
江南的秋天,现在是不是桂花飘香了
重回长安,还能否再见这田野风光
该如何应对她那个千伶百俐的姑姑
陈荃对宣华夫人的感情有些复杂。当初她蒙十四姑将自己从掖庭局里打救出来时,心中对陈惠儿充满了感激之情。
陈家当时适龄的女儿中还有四姐陈潇。陈潇与自己年纪相仿,若论长相,陈潇更显诗意柔弱,该更得男人青眼。
其实两姐妹长了一双相似的杏眼:陈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英气勃勃,而陈潇的一双杏眼则含情脉脉,如有千言万语。
十四姑再三打量了陈潇,但最后定下来的却是陈荃。得到消息时,陈潇满脸的期望瞬间化为乌有。
却还是忍着泪恭贺陈荃。
再不甘心,这一别,两人便是天壤之别。秦王府的侧妃,她陈潇如何得罪得起
到后来陈惠儿在宫中根基日稳,她曾辗转向陈贵人求助,却从未得到回应。偶尔进宫,也只见十四姑高高在上地坐着,四平八稳地笑着,连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倒是同在宫中的十六姑陈宁儿瞧她可怜,背地里对她说了实话:“你这十四姑是不会帮无用之人的。等你熬出来了,她自然会垂青你。”
可怜她一个娇养的公主,碰上崔氏这个悍妇,杨俊这个可怜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就这样任她在凄风苦雨中挣扎求生,到最后远走荒山才得了一份安宁。
她现在才隐隐明白陈惠儿为什么会选她而不是陈潇。
这样的屈辱艰辛,她也许能熬过来,换了陈潇,早哭死了。
这也算是她做为姑姑的一点善心吧。
不过那时,这位聪慧过人的姑姑一定不曾料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落难荒郊,成了她这个不成器的侄女的近邻吧
只不过宣华夫人是虎落平阳,终有猛虎归山的一日。
而她陈荃,唉,连那样的大好机会都白白放过了,也活该终老荒山,穷困潦倒一生了。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一抬头,清心庵已近在眼前。一个年近四十的慈眉善目的嬷嬷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陈荃和小玉都吃了一惊,赶紧叫道:“钱嬷嬷怎么在这这天寒地冻的可别着了凉”
这钱嬷嬷是南陈宠妃张丽华的贴身嬷嬷。世人只知张丽华三千油光乌亮的青丝迷倒了陈后主,却不知她身后有一个足智多谋的钱嬷嬷。
是她设计让张丽华一身素衣飘飘,一头乌发及地在月下祈祷,是她精心策划让皇上路过,恰恰看到这如梦如幻的一幕。那一幕深深络印在了君王的心上,成就了张丽华一代妖姬的艳名。
没有人知道为了那一瞬间,她们曾排练了多少次: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姿态都再三推敲,力求完美,到最后终于一矢中的,一举成功。
因为无人知道,所以国破家亡时,张丽华会成为唐公李渊的刀下之鬼,钱嬷嬷却安然无恙。在大兴宫里,她成功地让陈惠儿脱颖而出,从掖庭局里晋身后宫,步步为营,成为大兴宫里贤名远扬的宠妃。
所以尽管不过是初秋,天气还远谈不上寒冷二字,陈荃和小玉还是分外殷勤地走上前来准备搀扶钱嬷嬷。
钱嬷嬷连连摇手:“不敢当,不敢当。宣华夫人今日分外想念陈夫人,问了好几次了,所以奴婢特意出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上了。”
三人一团和气地进到房间里。这房间里除了那素白的墙和墙上的观音画像,别的都已截然不同。
桌、椅、床、榻、柜所有的家具都是从京城专程运来,虽然都是沉重古朴的黑色,但件件雕工细腻、做工精致。
宣华夫人的一身孝服用的也是最柔软、最舒适的丝绸面料。她的吃穿用度虽不能与宫中相比,却绝不亚于一般的富贵家庭。
与陈荃相比,当然是云泥之别。
宣华夫人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陈荃,对钱嬷嬷说道:“钱嬷嬷,你去给我拿几件上好的首饰、衣裳,阿五马上要回京城的人了,哪能这样寒酸”
上一次她亲热地叫她阿五是什么时候
陈荃的脸略微有些发白。宣华夫人见她这样,不由狐疑地问道:“怎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