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脱去了孝服,正默然伫立在书房窗前。他当初选择此处,是看中了这院中的一棵老柳。这株老柳有几十尺高,树干斑驳如老妇风干的面容,但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有如一顶巨大的华盖。
他一见便喜欢上了。
因为在北齐他的祖屋也有一株这样的老柳,树高百尺,繁茂挺拔,他幼时常常在下面憩息玩耍。
乡里的老人们说:“这柳树要成精了,这家一定会出大贵人的。”
他父亲本是北齐皇族宗室,在朝为官,后被小人恶意中伤,不得不远离故土,投靠北周大司马独孤信,为其僚佐。
他对故土的记忆也就剩下那株老柳树了。
他的夫人杨姝很不满意,嫌其简陋,但他执意如此,她也无可奈何。
他对杨姝一向客气有礼,因为她不光是杨家人,也是独孤伽罗的闺中好友,他们的婚事本就是独孤伽罗一手促成。
他长独孤伽罗三岁,看着她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长成一个风姿卓绝的少女,又看着她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地嫁给那个沉稳得有些木讷的贵族少年。
他只是默然远眺,仿佛在看遥远他乡的一道琦丽风景,再美好动人也与他无关。
他从未想过他的一生会与她有多少交集。
但不久独孤信被逼自杀,独孤家一落千丈,独孤伽罗若不是嫁入了杨家,只怕也难逃恶运。
偏偏杨姝一眼相中了他,一往情深,不屈不挠。杨姝是杨坚的堂妹,是杨坚二叔的嫡女。杨坚的祖父当年战死沙场,两个年幼的儿子颠沛流离,于战乱中失散,杨坚父亲隋国公杨忠生前一直在找寻自己的这个弟弟,但直到他过世后才有了消息。
杨姝一家就这样一夕之间由麻雀变为凤凰。
独孤家当时家道中落,人人避之,唯有高家待他们一切如故。患难见真情,独孤伽罗也把高家当成了自家人。得知杨姝的心事后,她特意拜访高家,亲自说媒,成就了这桩婚事。
高颍当时颇不乐意,但母亲劝诫道:“独孤家虽已落魄,但这个女婿不是寻常之辈,有杨坚、独孤两家的面子在这,咱们只能从命。”
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此交集,纠缠一生,他因独孤伽罗而发迹,亦因她由巅峰跌入谷底。如果不是她执意推杨广上位,杨坚也未必会痛下重手,将他一把捋到底。
他这一生从未看重女人,他一向认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执掌后院,至于治国、平天下,那是男人的事。
但独孤伽罗无疑颠覆了这一理念。
他一直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何时得罪了这位皇后又是怎样将她得罪得如此彻底
是因为他曾劝解杨坚:“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当时杨坚宠爱尉迟女,独孤皇后因妒生恨,处死了尉迟女。杨坚大怒,纵马狂奔入山林几十里。他与杨素追上后苦苦相劝,说了这番话。
有何不对
是因为讨伐辽东时他大权独揽得罪了汉王杨谅,因为他执意斩杀了陈叔宝的宠妃张丽华而得罪了晋王杨广
是因为他对杨姝相敬如宾几十年却又暗地里宠爱表仁的生母是因为他在杨姝逝后婉拒独孤皇后的再次指婚
他这几十年,赤胆忠心为国为民,有多少次无意冒犯了这位巾帼英雄有多少次忽略了这位敢与皇上平起平坐的奇女子的感受
真是天晓得了。
他从未在意,因为他以为女子本不该干预国事,他以为杨坚也一定深有同感。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独孤皇后的影响力。
他也低估了皇后要换储的决心。
杨广专一怎么可能当年杨广对张丽华的贪婪他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男人会甘心枯守一个女人
杨谅手握几十万大兵又有何用那样一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哪能面对战场上的腥风血雨
这五个儿子,最适宜继承大统的还是杨勇。
可惜啊,可惜。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这株老柳,柳叶青青,柳叶依依,象他这一生说也说不完、理也理不清的跌宕起伏、爱恨恩仇。
这棵柳树看来是成不了精了。他想,因为他再也不想出人头地了。
他只想平平淡淡地守着家人,安享晚年。
他眼光淡淡扫过身后的那道黑影,冷冷问道:“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赶尽杀绝
并州,万里无云,空气里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焦的干涸的气息。老天爷久未下雨,大家又开始担忧干旱的到来。
汉王府中一片忙碌,这一片忙碌之中又充满紧张焦虑。
杨谅一直在嘀咕:“怎么还没有消息怎么还没有消息”
“蝙蝠”最初的消息很快传来,但那之后又没有了动静。如今他虽然了解京中大致情况,但父皇驾崩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一无所知。
柳述又为何被囚他可知道什么机密
他是否告知了阿五
阿五可会舍杨广而帮助自己
这些不为人知的才是真正有用的。父皇死得那样突然,会完全没有问题
起兵造反是势在必行,但师出何名又大有讲究。倘若杨广的登基有可疑之处,那他的起兵便是替天行道。
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蝙蝠”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是因为无法探知这些机密还是因为他本人已遭不测
杨谅心中充满了担忧。
剑如闪电,电光闪耀,闪耀的剑光夹杂着凄厉的风声叱咤逼近。
杨广紧紧抓住怀里的陈惠儿。他们已经退到了帐篷的边缘,退无可退了。
怀里的人既不挣扎也不叫喊,一身素衣白得象雪,轻得象云。
但哪怕真是一团云,他也绝不放手。
他眼睛死死盯着如闪电般刺来的四柄剑。
突然,其中一剑缓了一缓,其余三剑继续如箭般刺来。
那缓后的一剑如毒蛇般突然转向,在三人背后一划,只见鲜血飞溅,三人于电光石闪之间已经倒下。
他们全副身心都在眼前的皇上身上,压根没料到背后会有这致命一击。
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你”,三人便已气绝身亡。
难怪杨广会那样轻易地拔光了大宝殿中的暗卫。
难怪先帝的遗诏会杳无踪影。
那人冷冷一笑道:“君子择良木而栖。太子文韬武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某当誓死效忠”
他手起剑落,又在那三人身上各补了致命一剑,然后才恭敬下跪行礼:“皇上受惊了”
这人不但行事狠辣,心思更是慎密周到。在这紧要关头,既没忘了向新帝表忠心,也没忘了赶尽杀绝。
实在是一个有头脑、有智谋的好杀手。
杨广将陈惠儿揽在怀中,坐下点头笑道:“这次你居功至伟,朕该如何赏你”
那人喜形于色,嘴上却还是说道:“臣有罪,不敢居功。”
杨广微微点头,两位刚进来的侍卫突然拔刀向前砍去,那人头虽低着,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风声起时,他的身体几乎同时向后一个滚翻,堪堪躲开。
他低头一声怒喝:“你”,人虽蹲着,却向前一扑,恰恰躲过刀锋。然后一跃而起,一把利剑风驰电掣地刺向杨广和宣华夫人。
恰如一条盘旋成团的眼镜王蛇的突然一击。
杨广终归是低估了他。
陈惠儿的脸更白了。此人对杨广是恨之入骨,这一剑如有雷霆之力,恐怕会刺透她的身体后再刺中杨广。
难怪杨广一直舍不得放下她来。她这块肉盾虽然单薄了些,但也还是一块盾牌。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尖触到她如云的白衫,看见一团艳红血花蓬然盛开。
死亡,原来如此绚烂美丽
紧接着,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黑暗,夜的黑暗是最好的保护,黑暗的夜中众人已经歇息,巡守的士兵已经困乏,正是夜行人穿越障碍的最好时机。
这是通往并州的最后一个关卡,只要过了这座城池便是汉王杨谅的地盘。
所以这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关卡,这里的灯光整夜不熄,这里的轮值彻夜不停。
想悄然而过,是不可能的。
黑夜中有一双黝黑的眼睛在仔细打量着关卡的布置和换防,良久,那人微微摇头,悄悄隐去。
看来,只能正大光明地闯一闯了。
好在这关卡里应该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又是一个睛空万里的艳阳天,形形的游人在接受着士兵们的检查,这些人中,一个是位神色疲惫、满脸焦急之色的中年商人,带着两个伙计,押了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一个是名乐观朴实的老农,面色焦黄却偏偏穿了一身浆硬的素白新衣,见了谁都笑嘻嘻地点头打招呼;一个是位一脸倨傲之色的青年秀才,衣袍虽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整洁;最后一个是位略带病容的老妇,手牵着年幼孱弱的孙女,看上去着急着忙的样子。
那老妇一到了关卡口便着急向前挤:“官爷,官爷”她扯着嗓门拼命叫道:“官爷,求您先查查我们吧。我这孩子一打早起来就焉焉的,恐怕是得了什么急症,我得赶紧进城去找大夫看看”
那老农一看就赶紧让她道:“你来,你先来,孩子要紧。”
那秀才冷冷瞥了她们一眼,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让她插在了前头。
唯有那商人一行置若罔闻,那两个伙计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老板,挠了挠头,只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老妇显然不是一个驯良之辈,一见这情景便不满地嚷道:“唉哟哟,出门在外,多行善事才对,这么多人都让了,你这位大老板怎么还这么计较哟”
这时她手中牵着的女孩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老妇一看便急了,一把抱起孩子冲了上去,嘴里只管叫道:“官爷官爷,你行行好,快让我过了,我这孩子一向乖巧,肯定是很不舒服了才会这样哭泣的”
那中年商人一把拦住:“你等等,我这马上就查完了,我要赶着交货,已经迟了,对方要罚我很多钱了。你等等,你等等,我这马上就好。”
老妇勃然大怒:“你这个人,好没良心,是你一点钱重要,还是我孙女一条命重要你若再拦我,我们婆孙俩就跟你拼命了,反正这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也不活了”
一个拼命向前冲,一个死命把着拦着,关卡口顿时乱成了一团。检查的兵士又是吆喝,又是劝架,四周围看的人有的帮着劝解,有的故意煽风点火。那老农倒是好心,赶紧上前去拉架:“小心点,小心点,别吓着孩子啦出门在外,各让一步,各让一步这位兵爷您就行行好,让这婆孙俩赶紧过去吧”,那秀才连连摇头叹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真是,真是,这妇人不成妇人,男人呢,唉也不象男人了。这位老兄,你让让又何妨”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那两个士兵闹得头昏脑胀。他们嘴里骂骂咧咧地,稀里糊涂地草草看过,就将这一行人给放过了。
那老妇虽然得了便宜,嘴里却仍在絮絮叨叨地骂:“奸商奸商一看就不是好人这种人,老天爷一定要罚他的,你等着瞧你等着瞧”
那商人本来坐上了车打算快快离去,无奈老妇的骂声太刺耳,旁边的人又指指点点的,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从车上蹦了下来:“你这个婆娘,太不讲理了你倚老卖老我就会怕你不成老子我走的路都比你吃的盐都多”
一下子又乱成了一团
那老农为难地看了看这一群人,摇摇头,走了。这样的老妇他见得太多了,尖嘴薄舌,到处惹事生非,是绝对不听劝的。
他终于决定还是去忙自己的事了。他这一身簇新的衣裳显然是为了见客穿的,所以他的脸上重又堆满了高兴的笑容。
谁也没有注意他。这样的老农太常见了。他们平日里辛苦劳作,但偶尔也会穿得齐齐整整地去串串门、会会客。
而这时他们的脸上都会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笑容无疑就是在告诉你:“我的日子过得很好,很舒心”
乡下人要面子,特别是在外人面前,面子尤其重要。
但到了无人处,愁苦就会显现。
这老农走到一偏僻处,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笑容渐渐褪下,他似乎有些无力地蹲在地上休息起来。
应酬也是很累人的。
空气仿佛静止了般:一片寂静的树林里,一个疲乏的老头坐在树荫下稍事休息。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呼吸缓慢,仿佛随时就要陷入沉睡了。
不远处有两只麻雀落下,悠然自得地在那踱步、梳理自己的羽毛。
在它们旁边,悄悄地闪现出一道白色身影,这身影慢慢行来,脚步很轻,轻得连那两只自得其乐的麻雀都未被惊动。
老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又回复了平静。他看上去正在打盹,压根没有注意到来人。
那道白色身影停在离老农十步开外的距离,他默然伫立,静静打量着那个看上去老实厚道的农夫。
他看上去真的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农,他现在不但呼吸平稳,而且全身肌肉放松,实在象是在浅睡中。
他究竟是个身无寸功的老农还是一个身怀绝艺的高手
那白衣人观察良久,突然展颜一笑,轻轻拍手赞道:“不愧是汉王手下排名第一的蝙蝠,这份镇定就非同寻常,佩服,佩服”
那老农似乎被这声音惊醒。他有些懵然地睁开眼,四处打量了一下才看到眼前的那个白衣人。
然后他脸上露出了朴实灿烂的笑容:“哎呀,怎么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因后果
那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一同进城的那个穷酸秀才。老农乐呵呵地站起来,拍着手说道:“咦,我记得你刚刚好象是穿了一身淡兰的袍裳,怎么又换成白色啦你们读书人就是俊,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我老是对我的小孙子说:要读书,做秀才才有出息,否则象你老子、象我这样子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白衣人略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说实话,你的表现几乎是天衣无缝,可惜唉”
老农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这个本分木讷的老人显然不明白这番话,所以他讪讪地笑着说:“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有学问,我们田里干活的”他摇着头准备离去。
白衣人默默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淡淡说道:“我在高府见过你,我认得你的背影”
他的话音未落,那老农已经一跃而起,人如狡兔般向前蹿去。
哪里还是刚才那个老实迟钝的老农
白衣人惋惜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可以改变你的容貌,但人的背影却无法易容。”
他并不急着追赶,因为已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那老农结结实实地网在里面,然后再一拖而起,将那人吊在半空之中。
白衣人慢悠悠地走到网下,抬头看着网中之人,叹息道:“你为何亲自前来你有何消息要面见汉王还是有什么重要事物要亲手交给汉王我不愿为难你这样的高手,你痛快说出,我也给你一个痛快”
那老农一声不吭地掏出一把匕首试图割开这网,却立即放弃了。这网不是寻常材料制成,他的匕首也无能为力。
他削金如泥的匕首也无法割断一缕丝。这是什么材料
他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丸子,双手一挤,丸子破裂,从中冒出一阵烟雾,伴随着烟雾的是一股刺鼻的气味,这气味不但难闻,而且呛人,周遭马上响起一片打喷嚏的声音和人体倒地的声音。
那大网骤然一松,从半空中直往地上坠下。电光石火间,那老农已如飞蛾破茧,跳出网外。
白衣人同时发动。他身形飘飘,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一掌向老农肩上抓去,老农如背上长眼,人往地上一蹲,堪堪躲过这一抓,然后顺势几个连滚翻,人已到了几步之外。
他身形弹起,准备发足狂奔,他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有信心。只要摆脱了那张网,这几步的距离已经足够他逃生了。
这世上能逃得比他快的实在没有几人
但是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风声,嘈杂是因为那不是一件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
那是很多暗器同时袭来的风声。
他虽然没有回头,但他可以想象他身后一定是满天星雨。
白衣人缓缓放下手中的射弩,他看见前面那人一个踉跄向前滚去,他轻轻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念叨着:“真是损阴德啊阿弥陀佛”
他身旁早有人向前冲去,他却依然立在原处,眼神悲悯地看着那老农。
英雄未路,总是一种悲哀。
突然他看见那老农从怀中掏出什么,用力一扬,只见一道银色化空而过。
空中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那身影凌空穿越,抄手接过那道银色,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功亏一篑
唯一庆幸的是,那人逃离的方向是远离并州。
他一挥手,早有几个高手疾步追随而去。
他愤然冲上前去,恼羞成怒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老农。那老农的脸上仍然带着笑,一丝嘲讽的笑,他只说了一句话:“输在夜鹰手下也是一种荣幸,可惜你还是输了一着”
然后便断气身亡。
那件银色的物件一定是他涉险前来的原因,那究竟是件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那个前来接应的又是什么人
杨谅手下除了这个“蝙蝠”难道还有秘密武器
白衣人不由叹了口气,嘴里嘟嘟喃喃地念叨着:“麻烦了,麻烦了”
该怎样对杨玄感交待呢
杨玄感是杨素的长子。几天前杨玄感将他召入密室,低声吩咐道:“你装成高府仆役,去待几天。我们得到消息,杨谅已启用他手下最得力的密探蝙蝠,我们一定要截杀他,不能让他将情报告知杨谅。”
他心领神会:凭高颍和杨勇的关系,蝙蝠一定会接触高颍,杨谅也一定会设法拉拢高颍为其效力。
杨谅必反,但师出何名,就大有关系了。
他虽然不知道全部真相,但细细揣摩后,心中也猜到一二。但杨玄感不说,他也不问,他甚至压根不想知道。
这种会惹来杀身之祸的秘密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有些疑惑地提醒道:“高颍不是等闲之辈”
杨玄感叹了口气道:“父亲与他已达成协议。说句实话,高颍在朝堂的人脉深厚,父亲不敢也不愿得罪他。我父亲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高颍了,可惜他一生对独孤家忠心耿耿,对大隋朝鞠躬尽瘁,结果竟落得如此下场唉,谁不会心灰意冷谁还会在意做皇帝的是杨家和独孤家的哪个儿子他将蝙蝠交给我们,我们保他一族平安,就这么简单”
他不由感慨道:“当初杨谅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