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扣上扣子,塞了个抱枕进去要做成假人。眼下,那个假人依然在当初的地方。
我盯着萧律:“你那么爱整齐,就让这个东西这么放着是也很少用,还是你懒得收”
他没回答,只问:“找我有事”
我从看见离婚协议就开始憋的气一下撒了出来:“对啊,离婚么,总得讨价还价,多为自己争取利益,还能让你一个人说了算”
他修长的身体微微一僵:“你有什么意见”
我从包里掏出被揉成球的协议展开:“你写得挺好的,我就是有一个疑问。”
他垂下眼:“你说。”
“看你这意思,是要净身出户。然后和我一刀两断,是吧”
他静默良久,淡淡说:“是。”
我气血上涌,彻底豁出脸皮:“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话,昨晚没采取措施,也不是我安全期,万一中奖了也跟你没关系。是打了还是留下,管谁喊老爸,都与你无关,你也没意见吧”
他明显一震。我气得头疼,直接掏出笔刷刷写了起来:“行了,我添上了。看好了,我现在签字。”
硬着头皮划着“夏”字,我心想,他要是还不拦我怎么办幸好,没等我划拉完,连手带笔就被大力握住。我忍住呲牙咧嘴的冲动,抬眼道:“有问题”
他没出声,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我,手上的力量愈发大了起来。我疼得不行,眼泪开始稀里哗啦:“难道你还想逼我吃事后药占完便宜就走人,一点也不想负责萧律,你就是个渣男”
萧律一怔,随即抿了抿唇,抬手帮我擦泪:“夏镜,你这种想象力确实应该当作家。”
我哭得愈发凶:“我早当不了作家了我不仅当不了作家,现在还是个弃妇”
他渐渐开始手足无措:“别哭了好不好”可他越说,我哭得越大声,最后他终于投降,将我揽进了怀里,“夏镜,只有你能抛弃我,我怎么可能抛弃你。”
我继续抽抽搭搭,只听他道:“夏镜,我回来很晚,是因为不想回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你走以后所有东西都没动过,是因为这样我可以假装你还在。留下那份协议,是因为我没法亲口和你说分手,可我也不能让你和我一起陷入丑闻。你可以和我一刀两断,但我永远不能和你一刀两断。我想让你好好生活,但我会一直在原地看着你,哪也不去。”
“这不是有病吗”我哽咽道,“人财两空的赔钱买卖你也做萧教授,用不用我给你讲讲经济学的道理”
“经济学成立的基础是,人都是理性的。夏镜,我非常爱你,理性在我这里不成立,怎么学经济学的道理”
萧律说他爱我,这是他第一次说爱我。我一下子止住了哭:“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他把我抱了起来:“太晚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在萧律怀里醒过来。他身上是我最喜欢的清冷味道,我拱了拱,又使劲吸了两口。他吻了我的头顶:“醒了昨天闹到那么晚,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想吃,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
“就昨天晚上那句。”
他轻笑一声,放开我坐了起来:“这边新开了一家城隍庙,我去给你买回来。”
我挑眉:“城隍庙萧教授是因为我想吃所以去买,还是因为陆泽给我买过,你不平衡才要去买”
他系好衬衫:“确实不平衡。而且我不平衡的时候,说不出昨天晚上那句话。”
我立即捧脸:“快去快去,人家好想吃城隍庙啊”
萧律这一趟至少要二十分钟。我完全不着急,他出门后才慢吞吞起床,边收拾边打开微博。刚一刷新,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几万多条评论和艾特我的关注和被关注加一起不超过五百,这是被黑了
点开后,我的心跳骤然停止。掠过所有侮辱谩骂,我找到信息源,一个名为“豪门秘辛惊天丑闻”的微博。是昨夜新注册的账号,然而瞬间已有几百万的关注。该账号发布的信息只有两条,一条关于萧律,另一条关于我。
两条微博都没有指名道姓,但其中“x姓豪门夫妻”,“争夺财产”,“父女反目”,“手足相残,”“受虐童年”,“心理扭曲”,“私生子”,“不伦师生”,“第三者”,“挖亲妹妹墙角”等字眼狂轰滥炸,我和萧律的一切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不止我们,萧氏、夏氏、陆泽、夏影、甚至萧纪和我家老头,与我们生活有关的一切,就这样变成一场有关丑闻和八卦的饕餮盛宴。
作者有话要说: 让流言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第四十三章冰释前嫌
那两条微博下各附着一系列的图片。关于我的那条下面,赫然是昨天我在陆泽家里的场景。我和陆泽应该是在争吵,我质问他怎么能和沈昱搅在一起,而他反驳自己并没做错。
当时气氛紧张,陆泽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抵在门上,然而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认为我们是在拥吻。这是谁做的是陆泽还是沈昱或者根本就是他们两个的合作
我不禁回想起昨天的情形。我去沈氏找陆泽,结果沈昱出现,给了我陆泽的住址。我到他家以后,沈昱却先走了出来,然后我就被拍下这些照片。如果一切都是蓄谋我突然觉得很冷。
微博的内容里涉及太多我的家事,这些沈昱不应该知道。难道是陆泽告诉她的他真的做到这一步吗他怎么可以这就是曾经保护我近二十年,我也喜欢了近二十年的人
我倒在椅子里,用手撑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萧律说过,当一切曝光的时候,让我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看。我没有点开有关于他的那条微博,可从我收到的嘲讽和谩骂中看,事实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些所谓虐待,不仅仅是我看到的身体伤痕,更可怕的都留在了他的心里。我现在才明白,他那天说“施暴者不仅是沈凉山,还有其他人”是什么意思。沈凉山叫来的人有男有女,他们做的,都是成年人能对孩子做的最恶毒的事。
萧律,他在哪我现在必须去他身边,他一个人怎么行我匆匆向门口冲去,手机却同时响了起来。
我连忙接听:“哥哥。”
萧纪的声音依然沉稳,但也带了些急迫:“镜子,小律的手机没通,你们在哪”
“我在萧律这儿,可是他刚出门买早餐去了,手机落在家里。哥哥,他走以后我才看到”
“你把门锁好,不要出去。窗帘也拉上,小心偷拍。知道他去哪买早餐吗”
“他说是附近新开的城隍庙,但我没有去过,不知道具体位置。”
“我现在让人分别去找你们。注意安全。”
“等等”我连忙唤道,“哥哥,你”
“不要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萧律顿了一下,“镜子,抱歉。我们试图压下消息,但它是从海外的社交网络一路传过来的。”
“是我要道歉。”我小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陆泽不会牵扯进来,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不是你的错,镜子,犯错的人自然会付出代价。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
挂上电话,我按照萧纪的意思去拉窗帘。无意向楼下瞥了一眼,我顿时愣住。唐宁一号高端典雅的大门已经彻底变身菜场,无数扛着短炮的记者簇拥在门口,还有许多正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不仅仅是记者,还有许多人明显只是围观。他们手中提着些什么,好像跃跃欲试。我甚至看到有人举起了条幅。离得太远,我看不清内容,但想想也能猜到八成。
我猛地拉上窗帘,顺着墙面滑下,坐到地板上。萧律是对的。对大多数人来讲,这只是一桩劲爆的八卦。他们不会关心对错是非,只会把一切朝着娱乐大众、满足私欲的方向推动。
这种时候,没人会说萧律是个多优秀的科学家,做出过什么成就,这些只能反衬他是多么表里不一、衣冠禽兽。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萧氏的过去,更不会看到萧律和萧纪为对方做了多少事。
人们想看萧氏内斗,就只会看到内斗;大家想看夏家姐妹互挖墙角,就看到挖墙脚;想看夏家大小姐脚踩两条船,我就要踩两条船,而真相根本不值一提。
对大众来说,这是一条劲爆的娱乐新闻,可对真正的幕后主使来说,却是巨大的利益。萧律作为萧氏第二大股东,是个变态,不仅和学生保持不正当关系,还利用其夏氏继承人的身份,挑拨两家的合作,与萧纪分庭抗礼。
而夏氏这个继承人明显水性杨花,也不是好东西,这样夏氏能有什么未来这样的消息爆出,萧氏的股票必然暴跌,而夏氏自顾不暇,更不可能伸出援手。沈昱这一招,果然是面面俱到的绝好计策。
我用手捂住脸,感觉头疼得厉害。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是老头的怒吼:“夏镜你结婚一年了,全世界都比我先知道你本事大了啊你”
手机整个在震,我不得不把它举远,待老头喘气时才小心翼翼靠近:“是结了,但鉴于很快又想离了,就一直没告诉您。不过现在我又不想离了,正好您也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解释了。”
当初,我和萧律结婚不久,就出了陆泽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头我已结婚,就和萧律断了联系。所以老头一直以为我只是和他分了手,对这桩婚姻毫不知情。
我则想着,反正最后也要离婚,告诉老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何况还可能影响老头和萧纪的关系,便三缄其口,同时也让萧纪三缄其口,结果就一路拖到了今天。
“你你你,”老头在那边呼哧带喘,让人担心他心脏病发作,“你气死我了你”
“爸爸,对不起。”我严肃下来,认真道,“瞒着你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不喜欢萧律,本想慢慢告诉你。但当时出了陆泽的事,我误会了萧律,差点和他分开,怕您担心,也就没和您提。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爸爸,所有一切都是沈昱做的,就连陆泽也在帮她。他们都恨萧家,目标就是夺走萧氏,毁掉萧律他们。爸爸,我真的很爱萧律,一定要陪着他。您怎么骂我都没关系,等这件事过去,我回去随便您罚。”
我原以为,老头又会一阵暴喝,所以说完就飞快把手机从耳边移开。谁料,手机竟然静静的没有声音。直到我以为老头已经一气之下挂了电话,才听他幽幽道:“事情到这一步,我有责任。”
我吓了一大跳。我活到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听老头自我批评:“如果不是我当初纵容小影,陆泽就不会走,更不会和沈昱搅到一起。我明知那是小影和陆泽的事只是个圈套,明知你喜欢陆泽”
我的心跳一顿:“爸爸,你”
“小影的伎俩并不高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是我没有管。我亏欠了你们所有人。”老头好像突然老了许多,“你妈妈出事的那次写生,我本来是要陪她一起去的,可公司临时有了急事,我抽不开身。你妈妈临走还和我闹了一通别扭,气呼呼地独自启程。然后她遇上了泥石流,再也没有回来。我后来一直想,如果我去了,她可能就不会死,或者我们一起死了也好。可若我也死了,你怎么办”
我从没听过老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的眼眶开始泛酸:“爸爸,别说了。”
“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我一看见你,就像看见她。那时候你才两岁,什么都不懂,老是眨着一对大眼睛对我笑。我每次一看到你的笑容,就想去找你妈妈,后来我都不敢回家了。为了找人照顾好你,我娶了你方姨。婚前我和她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再要孩子,我只是想找人照顾你,但是可以保证给她很好的生活。她同意了。可时间长了,她开始想要自己的孩子。我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她,一直觉得对她亏欠,最终经不住央求,就答应了。”
听到这些往事,我突然觉得悲伤,也不知是为爸爸、为方姨,还是为我自己。只听老头继续道:“可有了夏影,我对所有人的亏欠却越来越多。我觉得对不起你妈妈,也觉得对不起你。有了夏影,你方姨不可能再好好照顾你,我已经背离了娶她的初衷。我又觉得对不起夏影,因为她和你在我眼中始终是不同的,给你的那些我不能给她。出了她与陆泽的事后,夏影哭着求我,说她是真的喜欢陆泽。她说,我什么都不用给她,就答应她这一件事便可以,我也想让你找到比陆泽更好的人,所以最终同意了。”
真相竟是这样。我震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总觉得老头昏庸,实施,其实他什么都清楚,一切的出发点更是为我。只是命运弄人,解决每个困境都会带来无数个其它困境,最后实在没法十全十美。
“所以小镜,这一次不能怪你,只能怪我。”老头长叹了一声,“若是陆泽不走,你不会遇到萧律,也不会卷入今天的事端。我终究是对不起你妈妈。”
我对着电话笑笑:“爸爸,妈妈看到今天,一定会很高兴。”
“呃,”老头愣了一下,担忧道,“小镜,出了这么多事,你不是吓糊涂了吧”
“真的,”我诚恳道,“爸爸,我记得你说过,妈妈很爱你,也很爱我,她是个艺术家,是追求爱的人。如果没有爸爸做的一切,我不会遇到萧律。我爱他,就像你爱妈妈、妈妈爱你一样。如果妈妈看到我找了这样一个人,一定非常高兴。”
老头沉默良久,最终叹道:“过去是我固执,总觉得你还小,只知道胡闹。其实你早长大了,什么都明白,是我管得太宽。萧纪都告诉我了,萧律为了你、为了我们两家,被冤枉了也不说,还默默做了很多事。他经历了那么多,到今天也不容易。你告诉他,公道自在人心,流言虽能起浪,到底胜不过真相,这是一个活了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总结的规律。等这些过去,别忘了让他上门认个岳父。”
这下我是真的想哭了:“爸爸,谢谢你。对不起,之前我不懂事,总和你较劲,都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不爱生气,不然早被你气死了。”老头哼了一声,“行了,不说了,我这边也是一个烂摊子,你踏实陪着他吧。你家老头好得很,一切自会处理,不用担心。挂了。”
虽然一切都乱哄哄的,但我突然觉得很幸福。老头爱我,萧律也爱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对了,萧律他在哪,现在怎么样了萧纪不让我出门,难道我就在这一直干等想着,我焦急地掀开窗帘,结果猛然呆住。小区门口的那辆车,不是萧律的车吗
黑色的辉腾被人群团团围住,进退不得。无数镜头对准车内,疯狂拍摄着。好几个人甚至爬上了前盖、后备箱和车顶,以防车辆移动。还有人正向车上丢着什么。那东西破裂、爆开、顺着车窗流下好像是鸡蛋。
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开门向楼下冲去。我在电梯里焦急地戳着数字1,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我滑开屏幕,只见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那上面写着:小镜子,好受吗我说过,你们一个也别想好受。萧纪的公司,萧律的名声,凡是我失去过的,他们也都要失去。对了,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有你和陆泽的照片、怎么知道你这么多事情你有没有怀疑陆泽被喜欢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但如果我告诉你,你亲爱的妹妹也有份呢被手足伤害感觉如何你总算开始体会我的生活了,请务必好好享受。
沈昱。
作者有话要说: 沈boss好贱啊
、第四十四章无路可退
唐宁一号的大门早已水泄不通。几名保安匆匆从我身边经过,一个年轻的正在抹汗:“哥,怎么办,实在控制不住了”
年长一点的吩咐道:“快去把所有人都调来,已经报警了,怎么要再顶一会儿,住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事处理不了,咱们都得砸饭碗”
“哥,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年轻的那个若有所思,“咱们老板在外面也说得上话,媒体都得给面子,之前那个大明星出绯闻,都没人来堵大门这次这人不过是个什么教授,得罪什么人了吧”
“管好你自己的事,别的少多嘴”
与他们擦肩而过后,我脚下一顿。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连保安都看出来了,我却完全没有想到。从楼上冲下来的时候,我还单纯地想,有媒体在也不一定是坏事,萧律和我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只要解释清楚了,一切都会过去。世人纵使喜欢丑闻,但也不是是非不分。那个所谓的秘密,萧律最终是受害者,凭什么要遭受谴责
而刚刚那个保安的话却让我醍醐灌顶。这是一场步步为营的算计,沈昱虽然一直拿秘密作威胁,但最终她的落脚点是扩大影响。
那个秘密再不堪,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完,很多人没准还会对萧律生出些同情。所以秘密仅仅是而已,它的存在是为牵扯出沈昱精心编排的故事。
萧家内斗、夏家内斗,萧家和夏家的互斗,正好可以体现这两家人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心机重重,以此制造舆论压力,最终目的还是让投资者民心动摇,好趁机发动收购。
这些所谓媒体和围观者,八成也是沈昱安排的吧。这样的话,与他们做澄清恐怕不会有半点用处。
果真,我刚刚靠近,就有眼尖的瞬间发现了我:“那不是萧太太么”
“呼啦”一声,原本围在萧律车边的人群顿时分了一半到我这里:“萧太太,请问萧教授曾经受过虐待,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传言是否属实你婚前是否知情”
“您和萧教授结婚后却一直分居,是否与此事有关”
“萧教授平时行为是否正常他与萧纪在萧氏的权力之争中无所不用其极,是否与不正常的童年经历有关”
“您在上学时就与萧教授关系密切,经常被看到同进同出,确实是师生恋吗还是为重新划分萧氏与夏氏的利益分配而进行的商业合作”
“据说萧太太手腕了得,不仅一人独揽夏氏的继承权,还挖过自己亲妹妹的墙角,对这种说法您如何评价”
我拼命想要挤到萧律身边,可四周的人实在太多、围得实在太密,我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步伐,只能徒劳地随着人潮涌动,渐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一只只话筒拼命向我的脸上戳过来,有好几个打到了我的额头和鼻梁,我痛得几乎垂泪。但我决不能哭,沈昱要看的就是我这副样子。
我正准备驳斥,四周的人群突然起了骚动。我尚未搞清状况,只见眼前的记者突然自行分开,让出一条通路,就像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