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唐舞患了场病,她发现自己天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
阴翳的林边道上,她前行,老远看见一座古老的石头房子,房子四周是一簇簇葱郁的橡树丛。三分优雅,七分神秘。
池水安静地淌着,幽径清新而朦胧。站在远处就能看见白杨树冠在椴树上空随风摇曳,婆娑起舞。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了。
夜夜如此,毫无差异。
唐舞被这座房子吸引,每当站在雕着花纹的浅棕色门前,她伸出手掌推开,大脑就像设定了生物钟一样,自动醒来。
昨天梦没了,她更难受。
——
“妈,我准备出远门了,店交给冬妍了。”唐舞边给老妈讲电话边收拾行装。
老妈说:“你这次又要去哪?”
唐舞嘿嘿一笑:“萨安。”
“小舞,你爸生日快到了,在这之前赶回来,听到没?”
“好、好!好!必须赶回来呀!妈,没事我先挂了,这边收拾东西呢!”
……
挂完电话,唐舞躺在床上就是一阵怪异的“哈哈”声,又可以出去了!
封箱、换装、锁门、下楼,几乎一气呵成。
最后唐舞坐在平城飞往萨安的机舱内,给老妈发了一条短信:“老妈,我上飞机了。”
“不好意思……真的,真的,对不起。”唐舞再次诚恳的道歉。
“没事,”邻座的男士冷淡地应了声,接过唐舞递来的纸巾,擦!擦!擦!眨眼间,他手背上已经显露出一块紫红色。
随后,他起身去了洗手间,对于清洁这种小事儿,沈寒真的是不能忍受,一根短头发都不行,更何况是一大片咖啡渍!手背冲了五分钟的凉水,又揉搓了三遍风衣袖口,啊~~好大一块水渍。
——
唐舞拿着刚从空姐那里点的冰镇可乐,思考要不要给刚才那位冰敷一下?!
10分钟前,唐舞发完信息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就抬了那么一下手臂还不小心碰到邻座的咖啡。刚点的热咖啡还冒着热气,一股倒在邻座的手腕处,对此,唐舞自己都禁不住瞪大眼睛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远处走来的沈寒回到座位,唐舞递上冰镇可乐,刚要开口,舱内有些摇晃,她一个没拿稳,冰水就这样哗哗地撒在了沈寒的腿上,连带着风衣下角都跟着遭殃。
怎么会这样?
唐舞张大嘴巴,今天出门是不是要看黄历?!
沈寒隐忍自己的怒气,侧过身,眼神杀气腾腾:“这位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乱动?
唐舞急急地摆了几下空闲的右手,有些委屈地说:“我没有乱动,真的。”
她放下左手中的杯子,快速地从手提包内掏出纸巾,低着头,递给邻座。
虽然他很英俊、一双纤长的手指很是迷人。但是,眼神这种既缥缈的、又有着决定性的秒杀,仅此一眼……唐舞只得把这种失误归结为:对,今天出门真的需要看黄历!
飞机遇到强气流,沈寒坐在位置上,闭着眼皱眉,他能感觉到冰水侵着他腿上的皮肤,粘粘的,他恨不得马上去洗!
当然、不能去。
唐舞看着邻座难受的模样,很听话地缩在一角,一动不动,闭起眼睛,慢慢地睡着了。
5个小时后,唐舞抵达萨安飞机场。
“刚来就下雨!”
萨安傍晚,上空阴云低垂,昏黄的灯光与金色店面隐藏在高大的橡树后面,疾驶的汽车碾过湿滑的泊油路面。唐舞走在萨安某街头,总有点时空交错的感觉。
人生路不熟,纵然是很认真地看了攻略的唐舞,此时,她拉着行礼箱,左扫视半圈,右扫视半圈,然后仰面看了看细雨,最后瞄了一眼右手的地图,才慢腾腾地走在人行道上。
“哎——先生,等等……”唐舞拉起行礼箱突然一阵狂奔。
沈寒认得这个声音,可以说是记忆无比清晰,脚步刚停住了一下,又恢复如初的速度。
“哎,等等。”
终于追了上来,唐舞气喘吁吁地开口:“对、对不起,先生问一下,这个地方怎么走?远吗?”
“你要去希恩墓地?”
“墓地?没有啊,先生,我是想去这座山。”
沈寒抬眸冷冷地扫了唐舞一眼:“离这里大约三百英里!”
三百英里?是多远?哎~~不是,我没有好好学地理啊!“先生~啊~!”唐舞拉起行礼去追,路面湿滑,一个踉跄,瞬间趴在红石砖的人行道上。
丢人是次要!
关键是……
好疼!
手掌和手臂都很痛,唐舞揉了揉眼角还未完全站起身,就看到面前一双棕色的皮鞋,她抬起头,便瞅到一双眸子的视线也正落在她身上。
唐舞捂着臂肘直起身,略有一些尴尬的问道:“这里……这里有直达的巴士吗?”
……
面前的人伸出手拉起唐舞,等她站定才开口道:“我们顺路,走吧!”
我们顺路,走吧!唐舞觉得这个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所有的低谷洼地里都弥漫着腾腾雾气,雾气阴森地在往山上游荡,像一个负罪的幽灵,想要找一个安息之地而毫无所得。
这黏湿的寒雾在空中缓缓蒸腾,层层起伏,铺盖翻卷,铖如混浊的海面上的波涛。雾很浓,除了翻腾的雾气和几米内的路面,车灯什么都照不见。
巴士已经行走了一个小时,唐舞半眯着眼睛,望向窗外,坐在不大舒适地座位上,早知道这么远,就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再出发。
三月已是春天,天气较寒,唐舞收紧了棉裙,不小心又碰到受伤的膝盖,不由地抽了一丝冷气。
“很痛?”沈寒问。
“还好。”
终于,巴士在21:23分的时候,到达了山下的小镇。唐舞和沈寒先后下了车,唐舞再次收紧了长外套,顿感:车里好暖和。
“走了。”沈寒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哦。”十步之后,唐舞收住脚步,到底为什么要跟他走啊~~?难道我看起来很好骗么?
前面的沈寒迟疑地转过身,就看到后面的人脚尖一下一下磕在前方的青石板上,他勾了勾嘴角问道:“走不走?”
走不走?
走不走?
走不走?
唐舞无比纠结的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很多次,十几秒之后,她说:“那个……要不……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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