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没人的地方,非常安静,外面已经乱糟糟的,我从窗口看过去,发现很多人都正涌向校门口刚才打架的地方,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跟风冲过去,即便真的被炸死似乎也无所谓,只要大家是一起死。 而妹妹对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比我矮一个脑袋的她,此刻重新凝视我脸上的伤,其实应该没有看上去那么夸张。 她夸奖了我一番之后,踮起脚尖,勾着我肩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面似乎快哭了一样,喊着:“哥哥。” 我并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哭泣大概是因为我被打受伤的事情,只能暂时这样想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样柔软的妹纸是让我有点受不了的,不只是受不了,而且觉得很反常。 嗯,在林苏儿身上还发生了一点别的事情。 那是因为她来例假了。 林苏儿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她被鲜血吓坏了,她妈妈骗她这是上帝在试探她,例假期间,必须学会感恩、赞美和欣赏。 于是别的女生来例假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大发雷霆,而林苏儿,则会像现在这样,给人意想不到的温柔。 这天下午,浩北哥被揍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天空也灰蒙蒙的,似乎才下过雨,但并没有下午,就是灰蒙蒙地让人觉得恶心。 我听到同学们的传言,国中的时候,浩北哥就开始砍人了,一年级的时候,曾经杀遍宁丰街。 大家看我的眼神也都很奇怪,像是在看死人。 我隐隐觉得不安,不会真的惹到黑蛇会了吧? 对于黑蛇会我还是相当忌惮的。 但我们以前那批非主流交流的时候,认为台南其实是不存在黑蛇会的,这里只是乱,但是大家都是动口不动手,喜欢吹牛,偶尔打起来,很快就要被送进衙门。 第三节课下课,教室外的走廊里突然有了动静,我假装淡定,小胖子就爬窗口替我观望了一把,只见又是人群涌动,小胖子发着抖说:“不会是浩北哥喊的人来围我们教室了吧。” 我心里发抖,只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跟地震似的。 那脚步声如同巨大的怪兽逼近,很快走到我们教室。 小胖子舒了一口气,说:“是二龙哥和文辰那帮人…” 我也趴到窗子上看,果然是二龙哥那帮非主流,另外战队的人也在,还有很多看热闹的。 我就出去在走廊上和他们讲话。 大胖子二龙哥脸阴沉得像是病了,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拿砖头拍铁头后,二龙哥他们把我叫过去的场景,当时二龙哥脸是笑呵呵的,但拿着块砖头让我拍他。 我们班的非主流,高浪一帮人,还有大海牛他们,此时则在前排围观,顺便当着其他人的视野,帮我们保持高度机密。 “陆飞,是你拿砖头打的浩北哥那帮人?”二龙哥问我。 我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嗯。” “你……”二龙哥就十分无语,抓着我衣领。 “不是说过了在学校不准带装备吗?”非主流军师开口道。 我耸耸肩说:“没在学校内,在校外,校门口,他们先打我的。” 文辰这时候看着我的伤口,萧芊芊也在旁边站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二龙哥才注意到我被揍成熊猫了,“浩北哥是你惹不起的人。”他淡淡道。 这种话,实在是听得太多了,我以前年少无知,也说过不少类似的话。 我说:“可以通过打英雄联盟对决吗?他们赢了,我让他们拍回来,我赢了,让他们滚蛋。” 其他非主流觉得好主意,都呵呵发笑。 二龙哥脸色更阴沉了,说:“我可做不了主,浩北哥级别比我高!” 就是上古非主流了嘛,我懂。 谁做得了主呢?我问。 文辰说,二龙哥怕的人,混社会的,不知道他靠山是谁呢,听说你们是为了女人,你不只打了他,还给他戴绿帽? 这事说起来可就惆怅了,我说,的确是为了一个小女生。 其他非主流掩嘴笑起来,觉得好玩了。 文辰也笑,然后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动你就是谁动我。” 那些非主流顿时不笑了,文辰的言下之意是,浩北哥要打我的话,他们也要跟着挨打。 十七八岁的非主流,已经很明事理,知道这样子被三年级的上古非主流打一顿很不划算,预计损失之后,大家都开心不起来了。 二龙哥看了一眼文辰,叹气一声,他似乎早知道文辰的这些话。 而我不自然地看了看萧芊芊。 萧芊芊手抓着衣角,显得紧张,她不时抬起头看看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等会儿告诉她林苏儿是我妹妹的事情算了。 我怕她以为我昨天和她开房,今天就去追别的小女生,我还是挺怕她伤心的。 文辰说:“那个女生是谁啊?叫过来大家看看。” 很快就有人去一年级找林苏儿过来了,我要阻止也没成功。 林苏儿也被拉过来,眼珠子看看我,又看看大家。 我先无语。 文辰就开口问了:“你到底是谁的马子?” 林苏儿摇摇头说:“不懂。” 文辰嗤笑了一声,“你喜欢我们陆飞还是喜欢浩北哥,之前和浩北哥什么关系?” 林苏儿没有犹豫:“当然喜欢陆飞啦,你说李浩北啊,他上周才要到我电话,莫名其妙要做我哥哥,真是莫名其妙。陆飞…我喜欢你……” 林苏儿吊着我肩膀,突然间的表白,那些非主流又都笑了。 大家又是一阵感叹,游戏玩得好,就是交桃花啊。 而我更加无语了,看看林苏儿,天真纯净的大眼睛,显然是什么都懂了。 文辰抽抽嘴,摊开手说:“那么开战吧?这件事是李浩北不对在先,他先欺负我兄弟。” 下午最后一节课,大部分人都在看手机,平常大家都计算着放学,回家、网吧、逛街、做作业。 今天大家都在刷群里的消息,要看看浩北哥下午会不会找人来打架,这种级别的群架,应该比明星演唱会,足球赛更加有趣。 不时有消息出来,说浩北哥已经联系好人了,今天要打死我,还要凌辱林苏儿。 但这些都是小道消息。 最后一分钟,官方消息放出来了,浩北哥那群非主流里面的一个发言人告诉大家,浩北哥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明天再收拾那小比崽子。 “让他慢慢享受死亡前的恐惧吧。” …… 要让我享受死亡前的恐惧。 这话说得就像是逗比了。 放学后,萧芊芊在收拾书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没跟我说一句话,可能她有一点生气,也有可能,她的确不关心。 我戳戳她后背,传了张纸条给她:“等会儿跟我去厕所,我跟你说点事。” 萧芊芊把纸条揉成一团,放进书包里了。 放学了,她径直出去。 我追过去要和她一起走。 她把长发勾到耳朵后面,“今天不行。我不想跟你去厕所,我还痛呢。” 她捂着腿,做了一个隐晦的动作。 我一阵无语,她以为我要跟她去厕所做坏事。我只是想告诉她一个秘密。 “我想跟你说点事。”我尴尬地说,周围许多人都在关注我们。 “等会儿去基地说吧。” “关于林苏儿的,我现在就想要告诉你了。” “不用说了,不用在意,我和你只是朋友,昨天晚上只是情绪到了,试一试而已,你继续去追你喜欢的女生,我不在乎,也不关心,真的。” 她盯着我两秒钟,“林苏儿是……” “我还去服侍文辰,等会儿基地见,我没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后快速撤离。 她的姿态让我看起来突然觉得心酸。 倘若她真的喜欢我的话,那这就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以我所想象里面的爱情,是一种苦得像是没成熟的柚子。 我和大海牛小胖子他们一路走,先去网吧,小胖子排位赛的积分又掉了,游戏里面还一直被人问候母上,“飞哥,你有空来帮我虐死那些骂我的人啊。” 我说,你呀,搞错了报复的方法,谁骂你,你就骂回去就行,游戏是一回事,说话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想这是充满哲理的事情,小胖子似懂非懂,而大海牛又是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催促我离开:“快去训练吧,记得比赛的事情,一定要拿冠军啊。” 我就走了,去跟文辰汇合,准备训练。 才到基地,接到小胖子的电话,大海牛被人砍了,现在正送去医院。 大海牛手被人砍了两刀,血流了许多,猥琐男和小胖子在照顾他。 “怎么回事?” “我们…当时正在玩游戏,几个…几个…他们几个人过来,什么都没说,让我们出去,出去后就打我们,大海牛和他们刚正面,他…他们就动刀了。”小胖子发抖简述当时的情况。 猥琐男红着眼睛,坚定地说:“是李浩北那帮人。” 大海牛手上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我去看他,他说:“没事,我死了也好,其实我早就死了,那个女人跟人走了以后,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