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应天、应地,先停手吧!”苏家兄弟打过多时,沙通天一挥手,阻止了殴打,他道:“汪骁、金宝元,我敬你们是条汉子,士可杀不可辱,我可以不再打你们。今日情形,你们也看到了,想逃那是万万不能!唯有弃暗投明,这才是条生路。只要你们答应,带着大伙上落云峰,我便放了你们!”
汪骁傲然抬起头,怒视着青竹帮众人,叫道:“我呸!沙通天,真亏你想得出!你先是设计偷袭,又将柳林镇老少抓来逼问。这些手段,即便十邪宫,也不屑使用!哼!你们,可真是无耻至极!我告诉你,神龙堂的人,生来就不怕死,有种的便将爷爷杀了!妄想叫我们带路,做梦吧!狗东西,王八蛋,来杀我啊!”
沙通天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可惜,可惜!误入歧途太深。既然你这么想死,应天,应地,那就成全他们!”
听罢,苏家兄弟一点头,狞笑着拔出金宝元腿上钢叉,鲜血喷射而出,窜起老高。苏家兄弟举起钢叉,对准汪骁、金宝元头顶,便欲砸下。
“叉下留人!”刚才不见的庄半仙,陡然从人群中冲出,他右手拂尘一指,左手铜旗一挥,堪堪挡住两柄钢叉,说道:“且听贫道一言,再杀不迟。”
“你这妖道,诸多放肆!”苏应天瞎了一只眼,只想快点了结金宝元性命,他见庄半仙突然窜出,火气更炙,他一摆钢叉,“刷”的向着庄半仙扫来。
“火气这么大,好!先给你降降火!”庄半仙一抖铜旗,一道无形气墙勃然生出,钢叉撞在其上,苏应天连都没哼一声,便被弹开的钢叉带着飞出。苏应地在旁戒备,原本也想上前,可一看这架势,立时向后退了几步,接住苏应天。
庄半仙皱着眉,拂尘一指苏家兄弟,埋怨道。“我就说,先听贫道一言,先听贫道一言。你们怎就是不听呢?”
见庄半仙一招制胜,沙通天心存三分忌惮,再也不敢“妖道、妖道”的乱叫,他道:“尊驾好不讲道理,几次三番过来捣乱,莫不是十邪宫中人?”
庄半仙拿眼一斜沙通天,不紧不慢得说道:“不敢,不敢,贫道可不是魔教中人,你们不要坏我名声!按理说,青竹七兽在此行侠仗义,我本不应多事。不过,你们这侠义之举,做的却是稀里糊涂、乱七八糟,贫道免不得要分说几句。”
对庄半仙,沙通天虽颇有忌惮,却也不惧,当即冷冷说道:“哼!青竹帮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既不是魔教中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念正道间香火之情!”
庄半仙轻蔑笑道:“嘿嘿!你不念便不念,用不着和贫道说。依我看,你们青竹七兽,原本还算明白事理,做得事情虽有好有坏,但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不过,此次上落云峰,可就有点过了,这可不好,大大的不好!”
金宝元本已抱定必死之念,却突见庄半仙援手,立时又浮起一丝希望,他道:“对,对!青竹帮好事多为,庄老前辈路见不平,自要伸手。他老人家古道热肠,最爱锄强扶弱,何况你等做下这些龌龊事,哪个见了,都要管上一管!”
庄半仙微微一笑,一指金宝元和汪骁,说道:“嘿嘿,你们两个娃娃,也不用恭维我。”说罢,他又冲着沙通天道:“说起来,贫道和这两人,也没什么交情。只不过,我见他们够硬气,听他们的话也在理,我倒有点喜欢了!你不如送我个人情,将他二人的死罪免了吧。”
沙通天暗道:我还道你与神龙堂有所瓜葛,原来是路见不平来的。他道:“既然如此,你还是不要来趟这浑水,免得传到江湖上,惹人非议!”
庄半仙面色转冷,他道:“要说惹人非议,贫道还有话要说。沙帮主打死萧老汉时,可曾想过非议?青竹帮赶来无辜百姓时,可曾想过非议?你们所做的这些,难道就不惹人非议了?”
“哈哈!”萧家老店房顶上,突然站起一位蒙面黑衣人,大笑道:“青竹帮是否惹人非议,好像也不用你来分说吧!”
“咦!这小小柳林镇,倒真是藏龙卧虎,竟招来了这许多人。你又是哪位,何必藏头遮面,叫大家看看你的真容可好?”正说着,庄半仙身上道袍突然涨起,他脚尖轻轻一点,顷刻间跃上了屋顶,紧跟着一招仙人指路,右手拂尘扬起,直取对方脸上黑布。黑衣人并不躲闪,也用出一招仙人指路相抗。
“学我!”庄半仙腕子一抖,拂尘便已绕过,又向前追打过去。黑衣人“嘿嘿”一笑,又是依样打出。如此这般,只要庄半仙出招,黑衣人必以相同招数迎上。就这样,一人攻、一人守,在屋顶上打了起来,招招紧密相连,配合的天衣无缝,倒似同门师兄弟间相互喂招一般。
如此这般打了多时,屋顶上风云突变。庄半仙举起铜旗,照着黑衣人砸去,黑衣人左手抬起欲要上撩,半途却突然转向,当胸打来,庄半仙忙用拂尘拨挡,喊道:“你怎么变招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腕上突然一阵绿芒闪过,庄半仙登时僵立当场,紧接着,“噼噼啪啪”一阵声响传来。再看庄半仙,他身上道袍已留下了十几处掌印。
庄半仙身形晃了两晃,堪堪站稳,铜旗上黄光焕发,护住他全身,方得退后几步,他道:“何有道的魔灵环!你是谁?”
“中了我十几掌,还能不倒,混元观通仙神算伯阳子,不愧绝顶高手之称。你不出江湖十几年,今日倒有雅致来管闲事。”黑衣人淡淡说道,一语道破庄半仙身份。
“想不到,御灵峰上不见的魔灵环,居然到了你手上。方才,你用我道门真力催发法宝,虽然可行,但所用力道、心法的不纯熟处,岂能瞒得了我?你从何处偷学而来?”伯阳子冷汗淋漓,开始渐渐不支,他身上所受掌力,已令他气血不住翻腾,始一开口,这口郁积的真气,终得发泄,但嘴角处却流出一丝鲜血,已是受了重伤。
黑衣人说道:“你既已受伤,我也不跟你再斗。这青竹帮和神龙堂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否则,传到江湖上,惹人口舌,你再面壁思过事小,堕了混元观威名事大。”
面壁思过一节,乃是伯阳子旧事。他是混元观掌门周真人师弟,精通相算之术,但为人却任性豪放、不受约束,与道门中的规矩格格不入。因此,平日里他便不在观中修习,只凭着算命之艺游戏江湖。十几年前,他与十邪宫长老神印道人遭遇,两人斗法三天三夜不分胜负,高手间惺惺相惜,约定不再相互攻伐,遂引为知交好友。因为此事,正道诸派议论纷纷,周真人一气之下,便罚他面壁思过十余载。
“罢了,罢了。阁下无需言语挤兑。你既以大义压我,我也不好再说。”伯阳子一脸落寞,他转身望向青竹帮,又道:“青竹七兽,你们听着,为人要行端正之举,做人做事都要留有余地,否则,那就是自断退路!”说罢,他跃下屋顶,缓缓离去,高声诵道:“江湖云起风波涌,三月飘雪孺子离。万事不从心中念,少年未有埋身衣……”伯阳子一走,黑衣人也飞身跳下,急行远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到得此时,沙通天才无顾忌,他转过身咳嗽一声,向着人群一拱手,慨然说道:“这黑衣人定是正道上大有来头之人,到此处为我撑腰。须知,恶贯终要满盈!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就把这两个小魔头杀了。开刀祭旗后,只盼大家能够施以援手。不然,嘿嘿……动手!”沙通天说完,暗道:这是什么鬼日子,诸事不顺,难道出门忘了看黄历?这次可别再有什么意外了。
“受死吧!”苏家兄弟再不迟疑,手中钢叉终于砸落。可就在此时,金宝元竟毫无预兆的飞纵而起,金算盘架住两柄钢叉,一阵金光爆闪,堪堪将两人逼退。
金宝元哽咽喊说道:“骁师弟,给我报仇!”说罢,他盘坐于地,右手覆于右膝,指尖触地,结出降魔印,沉声念道:“摩婆利胜羯罗夜,娑婆诃,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随着金刚萨埵降魔咒念出,金算盘缓缓浮到他身前,其上散发出耀眼金光,先是一点一缕,接着慢慢集聚,直变作太阳般夺目。猛然间,这团金光,崩裂成几十颗炙热光球,流星般飞向青竹帮众人。青竹帮众人见状,转身便跑,怎奈逃得快,不如追得快,只在一瞬,这几十人全被光球追上。紧接着,这些光球爆裂开来,犹如一团团金灿灿的烟花炸过。片刻后,除沙通天等七位帮主外,其余几十名青竹帮众全都已化为灰烬。
以命相搏的金宝元,如同风中落叶,他颓然倒下,慢慢爬到汪骁身边,身后早已蔓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等他将汪骁身上牛筋解开后,便再也不能动了。
汪骁满脸是泪,一把搂过金宝元,口中大声叫着“三师兄”,伸手连点重穴,可不管他怎样施救,眼看着金宝元,气息越来越微弱。
“骁师弟,别费力气了。千万别难过,咱们行走江湖,早已准备好,随时说再见。骁师弟,方才我这招耍的还漂亮吧?”金宝元说完,头一偏,睁眼而亡。
再见,是为分别之后的重逢,只是这声再见太久,却隔了一生。
汪骁仰天长啸:“三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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