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初救
待到她醒过来时,感觉身子都是重重的,眼睛涩的仿佛被风吹得睁不开一般。她努力动了动手指,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公主,你终于醒了。”茗阑一直在旁伺候,隐若刚醒,她便焦急地过去,扶着她靠在了床头。
“发生何事了?”隐若提了提嗓子,发现有些痛。
“公主都不记得了么?”茗阑为隐若拢了拢被子,刚刚落了水,实在着不得凉。
“似乎是记得的,我好像是落水了,仿佛间,又像是……”又像是见到了兄长,隐若却没有说出来,皇兄去了很多年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大抵是自己眼花了,感觉错了吧。
“像是什么?”茗阑见隐若不说了,觉得有些奇怪,本能问道。
“没什么。”隐若觉得总是自己太过思念皇兄的缘故,说不定是梦里见到的也未可知。她环顾了四周,却是极其陌生的环境。“现下在何处?似乎不是慕府。”说着便掀了被子,想下床走一走。
“是东宫。”
“东宫?”隐若有些诧异。
“是的公主。当时您落水,被救上来后一直不省人事。太子情急之下,带您来了这东宫。道是东宫比慕府近了些。其实在非雪看来,也无所谓近不近的,也不差多少时辰。公主,太子爷如此着急您,不会是……”还未待茗阑答话,就见非雪端着药碗大步迈了进来,边走边说着话,带着许些调侃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隐若看着非雪,更加诧异了,她如今应当呆在慕府才对,不过转念一想,定是宗政霖叫来的,他可真是一个不怕麻烦的主。“你说得这样绘声绘色,好似亲眼瞧见一般。”
非雪略略气恼地将碗放在桌上,转身不客气地将隐若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没看见还不能听别个说说么?公主你是不知道,太子差人来的时候,可把非雪吓坏了。”
隐若无奈地笑笑,她知道非雪也是担心自己,便也不生气。“你知道本宫的身子的,好的很,哪儿那么容易生病。”
“是,奴婢是知道。”非雪的语气有些赌气。“不过此次茗阑你太不像话了,明知道公主有晕船之症,也不知道拦着太子爷。”茗阑看了非雪一眼,脸色有些不自在,但这次的事,的确是自己失职,让非雪教训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好的自称奴婢做甚!你也不要怪茗阑,是本宫自己要去的。总想着就去一小会儿也不打紧。”
“总想着总想着,您想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为非雪想想,要是真出了个什么事,是要非雪哭瞎了眼么?要知道,今天的船可是触礁了,若不是有人及时跳下水去救了公主,您此时怕还未醒呢。”
“这丫头,莫不是盼着本宫出些什么事。”
“非雪哪里敢啊?恨不得公主日日生龙活虎才好。”说着端起药碗递给了隐若。隐若未曾答话,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接过来,饮了下去。她不喜药的苦涩,却也不想那两个丫头担心。
“今日,是太子救了本宫么?”隐若放下了碗,立即有非雪送了甘糖,却被她摆手拒绝了。
“是东宫的御厨。”茗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口守了起来,答道。今日公主落水的事情,对她打击颇大,她身为护卫,本应护公主事事周全才是。
“对啊对啊,当时太子在船的另一侧,还来不及入水,就听到有人‘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不大一会就将公主救了上来。那场面,跟楼里说书的描绘地一模一样,羡煞了多少闺中女子啊。”非雪完全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之中,一脸的羡慕之意。
隐若伸手弹了她的脑门,浮上了一层浓浓的笑意:“我都要怀疑是带着你去的顾盼海堰,而非茗阑了,说的这样真真的。”
“这不是听东宫的人说的么,大家都在议论,我这顺风耳,不听也是不行的嘞。”说着,憨憨地笑笑。
“好了,不说了。”隐若对英雄救美什么的事着实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如今除了感觉身体软软的,倒也没有别的不适,只是有些奇怪是谁救了自己。听着是东宫的御厨,难道是泡朝间花茶的那个。不过东宫的御厨何其多,也不见得有那么巧的事。自己醒了已经有些时辰了,既是在东宫,却迟迟不见太子的身影,当下便问了句:“太子呢?”
谁知非雪却“扑哧”一声笑了,“公主莫不是想太子想得紧了?”
“你是觉得呆在本宫身边太腻了,想嫁人了么?”隐若这招确实有效,非雪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说什么话了。这气人的公主,总喜欢拿这件事威胁她。她非雪,可是要一生一世陪着公主的。
“太子被华丰君王宣进宫里议事去了,说晚些再来看公主。”茗阑道。
“哦,那慕府的人呢?”
“其实非雪是跟着二公子过来的。公主昏迷的时候,二公子来瞧过了,本打算接公主的慕府,只是华丰君王宣太子的时候,将公子一并宣了去,这事也就搁下了。”
“既是如此,趁天色尚早,我们快些回去吧。”
“可是公主午膳都还未用,如今都快到了晚饭的时辰,公主不饿么?”语毕,非雪那不争气的肚子就“咕咕”地响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其实、其实是非雪饿了。当时听到公主出事,可吓坏了非雪,也未曾、未曾用过午膳。”
还未待隐若答话,便有宫婢站在门外同茗阑说着话。
“何事?”隐若的耳朵还是好使些,立即问茗阑。
“是传膳的婢子,太子爷吩咐的。公主可要用晚膳?”茗阑伸手拦住了那宫婢,自己走到了隐若身侧,禀报着。
隐若心下觉得太子考虑地确实周到,却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感觉。本来自己停在太子府就不合什么礼仪,如今这般,更是叨扰了。她倒是没有什么饥渴的感觉,只是这两个丫头和一众仆从,为了自己的事,恐怕没少操心。但是,她打心眼里又不想在此多做停留,真真是不好做决定。
犹豫间,却见宗政霖走了进来,宫婢们都远远地退了一些距离,低着头,见过太子 。
他此时着的不是上午的衣裳,却也不是严正的朝服,墨色的底料随意地秀几只麒麟,倒衬得整个人愈发威严俊俏。
“你醒了么?感觉可还好?”宗政霖自打自地坐下,看得出来他一出宫便赶了过来,面上还有些急色。
“劳太子挂念了,朝间很好。”隐若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就要行礼,倒是宗政霖眼疾手快,握着隐若的手,忙扶住了她。“身子还弱着,不必行礼了。”他审度着眼前的人儿,心里竟像抹了蜜糖一般欣喜。不仅容貌姣好,浑身上下温柔婉约的气质陪他也是极好的。他便这样看着隐若,想要看进她的眸子里。
按理说,隐若是朱邺的公主,宗政霖是华丰的太子。辈分上总是不差的,行平礼即可。但有这般意愿的,似乎回回都是隐若,宗政霖丝毫没有回礼的意思。果真是过惯了皇宫养尊处优的生活,大抵忘了吧。
隐若总觉得宗政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这样的怪异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况且,自己和他是有多熟络么?这样动不动就我她的手,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过,她面上微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宗政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看着隐若,一眸子的深情:“今日的事全是本宫的责任,让公主受了这般苦楚。父君已经教训本宫了,惩罚本宫在公主痊愈之前,好生照顾。如此,便要委屈公主在东宫小住几日了。”
宗政霖的这番话让隐若惊奇不已,不就是落了水吗,竟还惊动了华丰君王。小住?小住是怎么个住法?
“今日的事,原不是太子的错,陛下的惩罚,着实重了些。”隐若顿了顿。“听说慕公子也是同太子一起的,朝间留在这里,总会给太子带来许些不便,不若现在就跟着公子回府,总不好再麻烦太子。”
“公主是觉得本宫招待的不周么?”隐若话里的拒绝之意尤为明显,宗政霖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一旁的非雪急了,躬身行了一礼。“太子恕罪。公主的意思是,陛下让公主在华丰择婿,连太子也是在内的。如今还未有个定论,就已经住进了东宫,知道的人道是太子仁义,担心我家公主的身体,不知道的,总会有人乱嚼舌根,坏了清净。”
宗政霖觉得非雪的话也不无道理,是自己关心乱了分寸。朝间公主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女子,这样贸然住在东宫确实不好。何况,她早晚都是自己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因此,他有些懊悔自己的小心眼,当下同意了晚膳后由他亲自送隐若回去。理由就是,慕随缱,回府了。
“公主不必怪二公子,是本宫让他先行回去了。”席间隐若问起时,宗政霖便如此答道。晚膳是在距离隐若住处不远的一个小湖旁,湖边有一方很大的凉亭,四方的珠帘纱幔,更增一分静谧。
非雪茗阑以及东宫的一众宫婢都未在旁伺候,离了很远,连布菜的丫头也未在。两人坐在如水的月光下,竟是如此的静谧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