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偏僻而又古旧的村落,低矮的房屋一排排地坐落离在村口不远处的地方,此时正是盛夏的傍晚,天空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离巢的鸟儿乘着风拍打着归来的翅膀;村口那棵大榕树印着夕阳的余晖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飘散在风中,氤氲出一幅家的味道。
等待吃饭的空隙,老人们搬了一张矮凳,在门口坐了下来,从身上掏出烟杆,吧嗒地抽起烟来,在田里劳作的男人们也擦了擦额上的汗,吆喝一声,赶着牛儿羊儿回了家。
杨笙一路纷纷扰扰的思绪在这祥和而宁静的小山村里渐渐沉了下来,杨笙深呼吸,空气中满满都是泥土和树木清香的味道。
村里没有旅馆,杨笙走了一段路后,在路边一家简陋的房子停了下来。
叩、叩、……
“乃人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了起来,杨笙听到屋内有椅子被拉动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位头发银白,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打开了门。
老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杨笙,神情警惕,“尔乃人啊?”(你是谁啊?)
老人的满口土话对杨笙来说并不陌生,这个地方,每年夜墨都会和杨笙住上一段时间,只是住的地方远离了人群。
看到老人脸上疑惑而又戒备的神色,杨笙用土话解释道:“老奶奶,您好,我是来旅游的大学生,在途中和朋友走散了,本想找到他们后一起走的,谁知越走越偏远就迷路了。”杨笙说完诚恳地望着老人,问道:“老奶奶,我能在你这里借宿一夜吗?第二天我就会走的。”
听着杨笙用乡音回答自己,老人的警惕心一下子减了不少,她看了看杨笙,又看了看身后的屋子,说道:“可以,你快进来吧。”老人说着转身回了屋里。
进了屋子杨笙发现老人的屋子简陋得可以,要说能算上家具的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和一张小床,其他的生活用具被各种塑料瓶子替代。
老人正在厨房里煮晚饭,虽然说是厨房, 但也寒酸得很,几个砖头中间放着木柴,上方架着一个缺了好几个口的铁锅。
“小娃子,晚饭只有番薯,你将就着吃吧。”老人说着从铁锅里端出一盆番薯。
“没关系。”杨笙摇摇头,她拿起热气腾腾,香气扑人的番薯,撕开番薯的表皮,慢慢吃了起来。
吃过晚饭,杨笙在村后的小溪简单地洗了脸便上///床歇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笙早早起了床,她从背包里拿出钱和零食,把它压在老人的桌上,然后悄悄上了山。
对于性子冷淡的杨笙来说,她的举动仅仅是为了还给老人一个人情,在这个世界,她并不想欠别人什么,也不需要别人欠她什么。
等到太阳彻底从云层冒出来后,杨笙也到了山顶。
小心而认真地清理完沈素坟墓边的杂草,再插上蜡烛和香,杨笙“咚”的一声,跪在了沈素坟前。
“师娘,我来了,你最近好吗?在那边过得开不开心?”
“师娘,师父下山了,他说这一次的任务除了他谁都不能去,师娘,师父还能回来吗?如果师父不能回来,我……该怎么办?”
“师娘,最近小黑生了小小黑,师父说一定要把小小黑训练成最灵敏的捕猎能手。”
杨笙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眼眸里隐隐有些水光。
忽然,风声夹着一阵低低而又凄切的哭声传到了杨笙耳里。
杨笙“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她从后背的背包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做了一个可攻可防的姿势,慢慢走向声音的发源地。
沈素喜静,为了让沈素能在入土后也安然清净,当年夜墨跑遍了全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这个风水好且又僻静的地方,所以,当是夜墨和自己才知道的地方出现别的声音时,杨笙立马警惕起来。
杨笙循着声音绕到了沈素坟墓后方,哭声夹着风声若隐若现,杨笙走走停停仔细地辨认着声音的位置,几分钟后,杨笙找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山坡,山坡上,一名穿着破旧衣服的瘦小个子正背对着她。
似乎是察觉到杨笙的靠近,山坡上的人猛地回过头去。
杨笙清楚地看见,那是一位年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的头发枯黄而稀疏,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你、你、是、是、谁?”小女孩目光胆怯地望着杨笙,充满乡音的口音有些颤抖和害怕,“你也是要来抓我的吗?是不是爸爸叫你来的?爸爸赌没钱了要卖掉我吗?”
杨笙摇了摇头,顺手把匕首放回了原位。
“那你是谁?”小女孩说着眼中突然升起一片光芒,她期待地望着杨笙,“姐姐,难道你是来带我走的神仙吗?”
杨笙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小女孩眼前的墓碑,墓碑上挂着的是一张老人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目光慈祥,笑容温和。
杨笙淡淡道:“我不是。”
杨笙转身离开,谁知小女孩一下子扑了上来,她紧紧地抱着杨笙的小腿,“姐姐,求你带我走吧,我再也不要爸爸了,我再也不要回家了,爸爸赌钱输了要打我,喝酒也要打我,我做菜慢也要打我,呜呜……小银好可怜,呜呜……”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笙等她哭完了,才淡淡道:“你回家吧。”
夜墨曾经说过,杨笙没有弱点,而杨笙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唯一的致命点,是那位无论何时都对她温柔以待的师父和师娘。
“姐姐,你真的不带我走吗?”小女孩在杨笙背后可怜兮兮说道。
杨笙没有因为小女孩的话而停下,下一秒,杨笙敏锐地发现某些地方不对劲,她猛地转头抽出刚才被自己放好的匕首,冷声道:“你是谁?”
“我是送你回家的人啊。”她听见小女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到了自己耳朵里。
只一瞬间,杨笙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随着皮肤的纹理流到脚下,再滴到地下。
杨笙能清楚地看到小女孩冷如寒冰的目光,熟练流畅的动作,她能清楚地听见血滴到地上发出的哒哒声,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地//失//去//力量,身体一寸一寸变得冰冷僵硬。
杨笙倒下时,只有师父和师娘的面孔闪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温柔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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