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橘一向喜爱灯红酒绿,喜爱热闹非凡,喜爱自己被埋没在无数沉醉的人头中间,哭泣或是大笑,都没有人会在意。
刚刚还携着她跳舞的玉面小生早已离去,离开时微笑着拉着她的手礼貌地说着抱歉,一转身便跑到不远处一个高个子男生那里,顽劣地用肩膀亲密地顶了一下那个家伙,男生一怔,然后回头看着他也露出个没头没尾的笑来。
似乎是死党或是哥哥一类的人。
她躲在阴暗的拐角处睁大了双眼看着,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逐渐觉得那一点零星的冷从心底渗透到了四肢百骸。
是啊似乎都没有人用心,用一颗炙热跳动的心对待过她,这让她缓缓地在为自己而哀怜着。
她抚了抚额头,看着刚刚夏衣离去的那个后门还浅浅的张开着,像是在与她招手一般,只是她一出去不会碰到目光露着责备的弟弟,只有彻骨的冷风和满目疮痍的城市在等待着她,她需要穿着一身礼服,狼狈地在街上拦到出租车,回到家,把自己丢到床上。
这一切都听起来顺利极了。
陈橘抹掉了涂得精致的口红,那让她感觉像是嘴周围包裹了一层蜡一样难受,接着昂首阔步,自以为镇定地向那个没人注意的出口走去。
地面上的光滑像是嘲笑着她所没有的光彩夺目,这里的一切都琳琅满目,逐渐回想起来夏衣躺在她家的床上,听到谈起木子时,露出茫然又无措的表情。
她当然晓得里面包含了更多的东西,包含了恐惧、陌生,以及哀伤。
她们被木子邀请,她们成为跳梁小丑。
“咔嚓!”劣质高跟鞋的鞋跟瞬间脱落,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了小小的擦痕。
“唔!”
那一声被迅速遏制的惨叫声没有在舞池里引起多大注意,陈橘略微扭曲的面孔稍微放松些下来,刚刚要低头查看脚上的情况时,忽然一道声音却从头顶传来:“陈小姐,需要帮助吗?”
她怔怔地抬头,然后看见一个比自己高大一倍的大家伙正俯首紧盯着自己的挫伤的脚踝——那是刚刚和夏衣在一起的大高个帅哥,貌似叫做什么江先生……
她甚至没来得及给对方什么答复,一只手便被很快又很轻盈地捕捉住了,腰上也被温柔的大手托起来,她一瞬间的愣神让对方回报给她一个魅惑的微笑:“难不成陈小姐是要被抱起来么?”
陈橘一听,赶紧掩饰着低下头去,脸上布满了红晕,那些浮浅的话语啊、大胆的心情啊,在此刻全部被噎回了肚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谢、谢谢……”仿佛她不是她,她是足够被人称作莽撞又娇小的公主一般。
也许总是这样,有一天当你遇到了王子,你才会成为公主。
陈橘很快被带到安静的地方坐下,眼前高大的男子弯下了自己直挺的腰,庞大的身子屈蹲在她的面前,大手轻轻脱下那已损坏的鞋子,然后一双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不是小伤呢,这一圈都肿起来了。”
她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男人继而又开口:“我去找你的那位朋友来看看好了。”临离开前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肩头,嘟囔着:“以后不要买这么便宜的鞋子了。”
那只是一声很小的抱怨,却一下子胀满了陈橘的心。
是啊,似乎在那一刻,她找到了某些东西,某些人。
胸腔里强而有力的跳动着的生生不息的心脏,将血液挤向全身四肢和大脑,不知疲惫地重复着,平静地靠近着另一个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