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孩子!
“……”陶沝气得再度无语。他这种另类的思维方式显然和弘晖那孩子是同个等级的!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绿绮,绿绮这会儿亦是瞠目结舌地呆立在原地,似乎也同样惊讶于少年表现出的这种出人意料的恶劣态度。
“喂,你这孩子一定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猥琐吗?”轻轻叹了一口气,陶沝重新将目光转向榻上的少年,带着些许怜悯地冲其言辞恳切道。天知道这孩子之前受的那些究竟是什么苦,居然已经对人到了如此不信任的地步,连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且不说我现在已经有夫君了,就算没有,单凭你这样的年纪,我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啊……何况,你看你这张脸上满是伤痕淤青,根本就看不出半分好赖来,还有你这副身子骨,也是干干瘦瘦的,根本就没有一样能比得上我家爷,我就算要为所欲为也会挑我家爷那样的嘛……”
“哼!嫁了人又怎样?谁知道你家爷长得是什么德行?”尽管陶沝说这番话的语气格外真诚,但少年反驳的气势却依旧不减分毫。“……搞不好就是个秃头的大胖子,脑满肠肥的那种!”
“噗——”他话音未落,绿绮先忍不住在旁边捂嘴笑出了声。
陶沝也跟着笑,眉眼俱弯。九九听到这话不气死才怪!
或许是无巧不成书,两人这厢正笑着呢,房屋的门帘突然被人从外边挑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红绒冠顶,锦缎华袍,正是少年口中那位极有可能是“秃头大胖子”的正主。
九九今次是单独过来的,身边既没带小厮,也没让人通传。
他刚迈步进门便一眼瞧见了陶沝和绿绮两人脸上的笑,不由得当场一愣:“怎么,今日有何事这么可乐?”
此语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没来由地一僵,里面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一致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绿绮率先止笑,低头上前朝九九行礼:“奴婢给爷请安!”
“董……”陶沝原本也想起身朝某人请安,可是她的忍耐力显然并没能达到绿绮那种收放自如的程度,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又想起少年适才提到的秃头大胖子,一时没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料这一次却是乐极生悲,她被自己的口水给成功呛到了,开始长咳不止——
“咳——咳咳——”
“福晋,您没事吧?”见她咳得厉害,绿绮赶紧过去帮她拍背顺气。“这两日多变天,您身子弱,可得千万小心啊!”
“咳咳——”陶沝很想解释说她其实没事,但苦于嗓子现在根本不能正常出声。
“怎么,今日出去一趟竟是着凉了么?”九九见状也皱了皱眉,直接信步朝陶沝这边走来,但没出几步就注意到了此刻正坐在陶沝身边榻上的那名少年,紧跟着,他的目光立时一凛,脚步也跟着一顿:“这人是谁?”
“咳咳——”陶沝仍在咳个不停,想答答不出。
九九见状又将疑惑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小丫鬟绿绮。绿绮愣了愣,低头恭敬答话:“这孩子是福晋从外面带回来的!听说他当时正被一群人追打,福晋看不过去,就把他给救了回来……”
“……是吗?”听到这话,九九的眼光方才幽幽地重新落到了那名受伤少年的身上,且半信半疑。而后者一对上他的脸,面部神情噔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怔愣了几秒钟之后便把立刻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九九也一怔,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少年会用这种消极的态度对待自己,面色没来由地阴沉了几分。
陶沝一见他这架势,心中暗道不妙,当下强行止住了自己的长咳,迅速从榻上跳起身来,很狗腿地迎上前去,将九九让到屋内中央的圆桌旁坐下。“爷,您坐!”
“福晋,茶!”绿绮也非常配合地站在边上帮着陶沝倒茶。
陶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很殷勤地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摆到了九九面前:“爷,喝茶!”
九九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径自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两口,停住,又回头瞅了瞅榻上的少年,转而冲陶沝挑眉:
“哼,长出息了啊!上次不过是抱回一条狗,这回竟然连人都敢往家捡?!”
“噗——”
陶沝这会儿刚跟在九九身边坐下,就着茶盏喝了一口凉茶,听到这话,先前好不容易顺过来的气又再度被茶水呛到了,跟着,继续狂咳不止——
“福晋,您怎么了?”绿绮正要再次上前帮忙拍背,九九这边却已经快她一步揽过了陶沝的身子,很自然地接替了她的活干,且动作和语气均不失轻柔,任谁都能切实感觉到他这一举止间所流露出的那份疼惜和宠溺。“都多大的人了,喝水竟然还会被呛住……”
陶沝万万没想到九九此番会帮自己拍背,一时间整个人也有些愣了。随后,她抬起头,偷偷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小小声试探:“你……你不生气了啊?”
九九听罢朝她“哼”了一声,没答腔,手上的动作也依旧没停。
陶沝抿抿嘴,朝身旁的绿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两人的茶都重新去换一盏。绿绮心领神会地端着茶盘离开。陶沝这才坐直身子仰头看向九九,试图用最能引起对方同情心的口气哀求:
“爷,您是不知道,这孩子好可怜的……董鄂刚才在大街上无意间撞见他被一大群人拿着棍子追打,那些人个个都下手好狠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如果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所以,所以董鄂才会……”
“哼!”九九显然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这番说辞,当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榻上的少年,轻斥道:“依爷看,他应该是打哪儿逃出来的吧?”
咦?陶沝听完猛地一怔,而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榻上的那名少年,少年这会子正闷头坐着不说话,看样子应该是被九九给说中了!
陶沝继续发怔。
毕竟是在人权社会里长大的孩子,她好像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九九现在提起,她还以为这些奴才也是像现代企业员工一样,可以自由在各家公司之间跳来跳去,单凭自己的喜好挑选雇主呢!
记得史料上曾有过记载,古代封建社会里的奴才大都施行终生卖身制,除非雇主不要你或将你送人,否则你签下卖身契后就得一辈子留在雇主家直至死亡。
呼——果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基层人员完全没有半点人权!
陶沝一面在心里无声愤慨,一边暗暗感谢上苍,幸好她穿来的这个身份勉强还算是个主子,没让她受什么苦,否则她的小命肯定早就呜呼哀哉了!
正想着,九九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名少年,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少年咬着嘴唇不作声,也不转过头来看他。
见他这般表现,九九的面色愈发阴沉,禁不住挑眉相向:“怎么,不肯说?”
陶沝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爽,当下赶忙在一旁插话缓和气氛:“九,九爷……那个,您,您可别吓着他,这孩子刚才被那些打得昏过去了,刚刚才醒来,一时答不上话也是情有可缘的——”她说着,伸手一指少年胸前的淤青和伤痕,继续道:“你看嘛,他身上有那么多伤,大夫说一定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养好的……我们就帮帮他吧?”
九九顺着她的手指往少年身上瞟了几眼,略微怔了怔,跟着又将矛头重新转向陶沝:“哼!也不知道人家来历,你就随便敢往家捡?”
“呃……”陶沝被问得有点心虚,但还是努力冲九九赔出一脸笑。“别这样说嘛!谁人还能没个过去,是吧?”
九九嗔了她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要留下他?”
“唔,这个嘛……”陶沝边说边转头瞥一眼榻上的少年,而后者此刻却仍然低着头,根本看不见他脸上有何表情。陶沝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对上九九投在她脸上的视线,为难地咬了咬嘴唇,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架势:“如果……如果他自己愿意,如果九爷您也同意,那……”
她支吾着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九九已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沉吟半晌,他淡淡抛出一句道:“若你真喜欢,收在自个儿院子里倒也无妨,不过……若是他敢做什么坏事,那就休怪爷对他不客气!”
最后这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虽然他的那双桃花美眸至死至终都没看向榻上的那名少年,但陶沝明白,他这话一定是说给少年听的。思及此,陶沝又再度开口帮着少年接话:“爷,您放心吧!董鄂敢保证,这孩子一定是不会做坏事的!”
“哼——”九九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语气也变得嘲讽起来:“你保证?你连人家的来历都不清楚,怎么保证?”
“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清澈啊!”陶沝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头也点得格外用力:“所以,董鄂相信这样的人一定是不会做坏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今天的份~不过貌似发展很慢~偶原本以为两章就能搞定,结果越写越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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