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康玄枫张开双臂,讨赏似的原地了一圈。
“好看!”
惊喜的夸赞声却不是出自我的口,偱声望去,一袭盛装的王妃在佟月的搀扶下急速移步。
“枫儿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像个大将军!”
“母妃——”康玄枫撒娇的扑向王妃,一脸自豪:“这是阿姐给枫儿选的衣裳,也是阿姐给枫儿穿的!”
“枫儿的阿姐真了不起!”
王妃爱怜的理了理康玄枫的肩膀,又抚了抚他英俊的眉眼,抬头看向我时,怜爱中多了一份感激。我上前一步正要行礼,她先一步弯下腰。
“臣妃拜见神女!”
我顿时惊愕,“王妃,这……”
王妃微微一笑,“虽然神女曾在枫园照顾枫儿,但今时不同往日,地位尊卑还是要讲的。”
我连忙摆手,“王妃千万别这么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阿离心里,阿离从来不是什么神女,只是枫儿的阿姐!”
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妥,懊恼的直想拍碎自己的嘴巴,好好的,在王妃面前跟康玄枫攀什么关系?王妃本就看不上我的出生。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个笑脸,“王妃,我……”
“无碍的!”王妃笑容温和,像一个和蔼的长辈,“本妃都明白的。”
康玄枫睁着一双单纯无邪的眼睛,左右看看,好奇道:“神女是什么东西啊?”
神女是什么东西?那是不是在问,我是什么东西?此时我真想抱一块豆腐撞死算了。回头得去问问皇上,封我的神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妃挼挼康玄枫胸前的长发,温柔的解释:“神女就是阿姐,不是什么东西。”
墙在哪里?我直接撞死算了,被康玄枫骂了一次还不算,还要被康玄枫他娘再骂一次。
也许是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妥,王妃又忙去哄康玄枫,“你看,阿姐到现在都还饿着,枫儿快去洗漱,然后陪阿姐用膳。”
“好啊!”康玄枫喜滋滋的望了我一眼,又去拉王妃的手,“枫儿要和母妃,还有阿姐一起吃饭。”
“枫儿真懂事!”王妃用力拍了拍康玄枫的手,然后松开,笑道:“去吧。”
康玄枫蹦蹦跳跳的跟佟月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喊道:“阿姐,你要等我哦!”
我点头,说不出什么话来。王妃对我突然的态度转变让我心里毛毛的,恐怕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我。
王妃笑着对康玄枫保证道:“放心吧,母妃不会让阿姐走的!”
康玄枫这才放心的随佟月出去。
我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倒了杯水,递给还望着门口发呆的王妃,“王妃,喝杯水吧!”
王妃望了我一眼,并不接过,指了指凳子,“坐吧!”
“阿离还是站着听吧。”
“唉……”王妃重重叹气,并不勉强,脸上是浓得抹不开的哀愁,“阿离,请容许本妃还这样叫你,如果有时间,你就多来看看枫儿吧,他可能……真的时间不多了……”
王妃说到最后一句显得极其艰涩,好似下了很大的勇气,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脚下一跄,跌坐在凳子上,从西瑟那琳嘴里说出来是一回事,认为她是嫉妒恨咒,可是从宁安王妃跟里说出来,却如闷击一棍,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没有办法了吗?御医呢,都瞧过了吗?”
“自然是瞧过的,”王妃说着执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皇上那么喜爱枫儿,怎么可能不瞧呢,可怜的枫儿!”
“一定还有办法的。”不想听见王妃如此丧气的话,我铮铮坚定的盯着她,“皇宫之外,定有高人……”
“若有办法,本妃又怎能轻言放弃?就连医毒圣手‘鬼影毒王’都说回天乏术,还能有什么办法?”王妃艰难的摇头,话音哽咽,她看向窗外,脸上一片悲戚之色,“如今本妃只想枫儿快乐幸福的过活,看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沉睡,本妃真怕,他有一日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还是不能相信,康玄枫还那么小,我该怎么接受,他有一天消弭在整个天地之间?
“往年都是入冬或者下了一场冬雪,枫儿才开始贪睡,今年不过一场秋寒雨就让他几乎终日沉睡,只能依御医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
“枫儿一定不会有事的!”激动之下我一把握住王妃的手,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几乎要灭了我所有的希望。
“鬼影毒王说回天乏术,也就是说,只是缺少方法,而并不是没有方法呀?”
王妃摇头,眼里烁光欲坠,“阿离,枫儿他最喜欢你。本妃只希望近来你能多陪陪他,让他最后的日子里都是快乐和幸福。他的病,我这个为娘的没有办法,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阿离一定会多陪陪枫儿的,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想办法!”
明明知道王妃说的没有可能,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康玄枫一点一点消失,我做不到。
“阿离!”王妃终是忍受不住泪水滑落,言语哽咽,拿着帕子轻拭,“倘若……你能为枫儿留个儿女……”
“王妃……”我震惊的盯着王妃,不能消化她刚刚的话!
王妃一脸祈求的望着我,“阿离,本妃知道你很难为。你放心,本妃不会委屈你的,你想要什么本妃都给你,荣华富贵,还是正妃的身份?”
“正妃?”我震诧惊疑,“不是西瑟那琳……”
王妃收回目光,脸上哀伤,“如今枫儿……,本妃怎么能让他和琳儿成亲?本妃不能害了琳儿,不能让姐姐伤心……”
不想害西瑟那琳?那就不在乎会不会害了我吗?
我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般不是个滋味,不管我对康玄枫多好,在她心里始终是个备胎,始终及不上西瑟那琳。如此也好,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经嫁给康玄枫,只是,心里为什么这么的疼痛?
“你……不愿意?”王妃诧谔。
我粲然一笑,掩去心里的苦涩,直问:“王妃觉得,宝西王妃这个人如何?”
王妃再次惊疑,流转的眸里微有不满,或许是碍于有求于我,才没有发作。略思了小会儿,还是开口告诉了我。
“姐姐是个极有心的人,知道本妃远嫁东康必然孤苦,每隔一段时日,总千方百计的找机会来东康探望。还把琳儿许配给枫儿。即使后来枫儿得病,本妃有退婚之意,姐姐不依,姐姐说,让琳儿嫁给枫儿,不仅是让琳儿和枫儿成百年之好,也是让琳儿好好陪本妃,以解本妃思乡之苦。如此,本妃如何能……”
“宝西王妃的确是有心。”我朗朗道,“王妃没有想过宝西王妃这么做的意图吗?”
从宁安王妃的描述来看,宝西王妃和她的确是姐妹情深。但,我相信凡事都讲因果关系,宝西王妃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原因。
王妃眸光一冷,掷声道:“你这是怀疑本妃的姐姐吗?本妃和姐姐是嫡亲的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义重。容不得你这样污蔑!”
看着王妃犀冷的目光,我忽然想起佟月曾经的害怕,王妃对宝西王妃他们深信不疑,自然不会留意他们对康玄枫的小动作。可是我们这些没有身份的人,平常又不能接近她们。
不,我现在不再是没有身份的人了。
“阿姐——”
康玄枫突然飘至的欣喜打破了我和王妃的僵持。
“母妃,阿姐,佟月给枫儿戴了发冠,好不好看?”
康玄枫飞奔到我们面前,手指一挼耳髻长发,不经意的姿态中流露出迷惑潇洒。他落在胸前的长发柔顺飘逸,头顶的发髻以金丝盘扣缠绕一圈,髻前佩一颗硕大宝石蓝凝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折射在同色衣袍上,一派浑然天成。
“好看好看!”王妃又拭了拭眼角,欢喜道:“枫儿怎么样都好看!”
“阿姐你说——”
“枫儿最帅了!”我也毫不掩饰的夸赞,“发髻上的这颗宝石蓝玉跟枫儿的衣服颜色一样,再配上枫儿这么俊的容颜,简直就是天使降临人间!”
“天使是什么东西?”康玄枫乐滋滋的挽上我的手臂,“阿姐是在夸枫儿好看吗?”
“当然了,天使头戴光环,背长翅膀,是圣洁、良善的天仙,也是万物生灵的守护神!”
“那母妃也帅,阿姐也天使。”康玄枫昂起俊脸,为自己的形容喜乐而自豪。
“这话不对。”我纠正道,“帅是形容男孩子的,王妃是美丽高贵,阿姐也天使这句话也不对,你只能说阿姐像天使一样。因为天使的善良是阿姐不能比的。”
“知道了!”康玄枫了然,扬唇开笑,“那美丽高贵的母妃,像天使的阿姐,还有——帅的枫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王妃虽然哀伤无助,但在康玄枫面前表现的很好,永远都是一位温柔微笑的母亲,康玄枫回敬她的也永远都是一脸的纯真灿烂。
我时常有种错觉,康玄枫并没有病,也有中什么毒,他只是较一般人单纯的许多,思想单纯、处事单纯、对人也单纯。他的这种单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或许是一种错,但对我来说,却是极其的难能可贵。
如果不是日渐一日的贪睡,我真的宁愿他一辈子都这样单纯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