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傻强脑袋的手像摸到了道士的灵符一样弹了回来,我不忍继续看下去。记忆中的那个傻小子大概只有7、8岁的样子,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这十几年那个傻小子经历了些什么才能成为现在在我眼前的傻强。在平复了我的情绪之后,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傻强说:“你以后就住这里吧,只要我没有灰飞烟灭就不会让你风餐露宿,这里以后就是你……你我的家。”
傻强看着我,又嘿嘿傻笑起来,从塑料袋里拿出那两个包子递到我面前,说:“吃……吃……”
“真是个傻子。”我笑道,“我是鬼,不用吃东西的。”
傻强好像无法理解鬼这个概念,歪着头试探性的伸出手来触摸我,那只脏兮兮的手缓缓穿过了我的身体,就像伸入了空气中一般。傻强又收回自己的手,向着自己的胸膛用力戳去,结果把自己戳的坐在地上直咳嗽,接着爬起来像摸鱼一样朝着我摸过来,还是摸了个空。看着他那犯傻的样子我觉得要给他解释一下:“我是一个鬼,人死了就会变成这样了,有时看不见摸不着,有时看得见也摸不着。”
这傻子突然眼睛发亮,散发出不同于往常的精光,他指着我,说:“娘……死……”
我明白他的意思:“你娘死了也会变成我这样,不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傻强就开心地蹦了起来,围着我不停地转圈,几圈之后他站在我面前眼睛里闪着小星星看着我直乐呵,我不想打击他,但又不得不说:“不过即使她死了变成鬼,这么长时间了也应该去投胎了。”
傻强又不理解投胎的意思,我只能说:“就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从婴儿期开始再慢慢长大。”
说完我就后悔了,只见傻强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默默坐到墙角低着头,哽咽着发出细小的声音:“娘……娘……”
我看着啜泣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傻强,想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傻强坐在那里哭了一会儿,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我,疑惑地问:“你……投?”
我默默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投不了胎的,一个自杀者是没有投胎资格的。”
傻强听了这话之后看起来更加悲伤了,他指着我说:“你……好……投……”
“除非……唉,算了。”我并不想把替死鬼的事告诉傻强,虽然身处这个污浊的下水道里,但这个傻子的灵魂比走在我们头顶上大多数人的要纯洁的多。
傻强的傻劲儿上来了,不依不饶的在我跟前来回转悠,好像我不说出来就不罢休,好像他能解决的了这个麻烦的事情似的。我被他绕的眼晕,只得说:“除非找一个替死鬼。”
你看吧,我不说他偏要我说,这下又傻眼了吧?又不懂了吧?我也不想继续跟他解释,就说:“天黑了,你该睡觉了。”
“天黑黑,睡觉觉……”傻强像想起了什么,面带着微笑乖乖躺到了一块干燥的石板上,这句话说得这么流利而且带着韵律,应该是他娘在他小时候经常唱给他听的催眠曲吧。
刚闭上眼睛一会儿的傻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你……睡觉觉……”
我笑了一下,说:“我也不需要睡觉。”
傻强这才安心地睡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我看着熟睡的傻强,又看了看洞外姣好的月光,每天这个时候我都要出去游荡的,不过从今天起不行了,我得防着那些肥头大耳的老鼠,幽暗的地方滋生出的黑色生物,可是会吃人的。
我就这样听了一夜的鼾声,赶了一夜的老鼠,直到晨曦如清流一般流进这个污浊的洞口,傻强吧唧了几下嘴坐起身来,揉揉他的眼睛四下寻找,在看到我之后呆滞的表情便换成了他标志性的傻笑,虽然是傻笑,但却和撒进洞口的阳光一样和煦温暖。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我知道他是把我当做亲人了,更害怕再一次变成孤身一人,于是我笑着问他:“睡得好吗?”
傻强像个幼儿园的孩子那样点点头,接着站起身来围着我转悠,转了几圈之后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我知道他是饿了,便指着他脚边的包说:“把那两个包子吃了吧。”
傻强嘿嘿一笑,拿出包子在手中看了半晌,然后将较大的一个朝我递来。我接过来,确认包子没有变质之后笑着说:“傻子,昨天不是告诉你我不用吃东西的吗?”
这下傻强安心了,接过这不知道珍藏了多久的包子一大口就啃了上去,却被噎的直喘气。我这里连一**干净的水都没有,只能着急的说:“你捶捶,快捶捶!”
傻强捶了好久胸口,那口包子终于咽了下去,想必味道还不错,只见他露出满足的笑容又继续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两个包子吃的干干净净。我却在这个时候犯起了愁,我自己是鬼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没什么问题,可傻强虽然脑袋有些不灵光,但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没饭吃就会饿死,没水喝就会渴死。傻强不理解这些,吃饱了开始在下水道里逗老鼠玩,我就任由他自己一个人嗨皮,坐到一角去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下水道里的老鼠被傻强追的到处乱窜,不断有肥硕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老鼠……可以吃吗?不行不行,万一感染上了病毒该怎么办。我自从成了鬼之后还没有如此费力的思考过问题,想的我脑袋疼。哎,对了!傻强这么多年都生存过来了,问问他不就完了么!
“傻强,你过来!”我朝傻强招招手。
傻强正追老鼠追的不亦乐乎,听到我叫他依依不舍的走了过来。我问他:“你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生活的啊?”
傻强一脸茫然。我只好再简单一点:“你以前怎么搞到吃的东西的?”
这下傻强豁然开朗,他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做了一个偷的动作。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他等于白问,算了,还是先带他到街上走走,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于是我说:“走,咱们去上面逛逛。”
傻强很开心,我把那个装过包子的塑料袋递到傻强手上,说:“我直接在白天huó dòng会很难受,就附到这个袋子上吧!你一定要拿好,千万不敢丢了。”
傻强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塑料袋紧紧攥在手里,我附身上去,指挥傻强离开了下水道。这里一上去就是一个河滨公园,大清早的就有一群大妈在跳着广场舞,迸发着无限的活力,殊不知在广场舞结束之后公交车上,这群人又会切换到另一副马上就要见阎王的状态,真是让人觉得全世界都欠他们一个奥斯卡。傻强可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大妈一起跳广场舞,当场就看愣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凤凰chuán qí的歌像上千匹脱缰的草泥马奔出音响,踩踏出动次打次的节奏,震的人耳膜疼。也许是这欢快的节奏感染了傻强这个二傻子,只见他一步一步往大妈群里走着,像是被勾了魂一般,再加上震耳的音乐声,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劝阻。傻强站到领舞的那个大妈身后,也随着她的步伐手舞足蹈起来,这下把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成功地吸引了过来。领舞大妈看到周围人越聚越多,还以为是自己曼妙的舞姿给招来的,跳的更加起劲了,直到她看清围观者们捂着嘴偷笑的表情时,这才发现了身后跟跳大神一般舞动的傻强。领舞大妈先是吓得往后一蹦,随后顺手关掉音响,双手捏着彩绸扇用手背叉着腰,长彩绸拖在她后面就像一条老母鸡的尾巴。她瞪着傻强足足瞪了五分钟,确认了这不是一个武疯子之后开了腔:“侬想哪能?(你想干啥?)”
这个嗓音有点像上学时坐在第一排值日生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尖锐而又高亢,让听到的人感觉就像第一次用电推剪理发时那种如同电流穿过头皮直达菊花一样的难以描述的不适感。傻强被这一嗓子吓呆了,直愣愣地看着那个领舞大妈,哈喇子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下惨了,领舞大妈误以为这傻子是在垂涎她的美色,双手捂着脑袋大叫:“阿飞呀!(liú máng呀!)”
这一嗓子立马引来了四五个在远处打太极拳的老头,一个精瘦老头迈着“凌波微步”抢先突破人群冲到了傻强面前,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一个推手就把傻强推翻在地,其他老头也围了上来,指着傻强大骂:“泥心的(恶心的)小赤佬!猪头三!想切桑卧伐?(想挨打吗?)”
面对这种场面傻强倒是门清儿,直接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收起手护住胸口。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个眼尖的,指着傻强说:“哎!哎!他怀里有个袋子,这人不是小偷吧?”
众人顺着那个火眼金睛的手指齐齐看向正被傻强护在怀中的我也就是那个白色塑料袋。推手老头直接一个箭步上来将我从傻强怀里扯了出来,见是空的便一把丢在了一旁。我很庆幸他没有抱着一颗良好的公德心把我丢到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这样我就可以就近作妖了!我忍这些老东西不是一两天了!而且他们现在正在欺负傻强!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塑料袋上一阵寒风盘旋而起,夹杂着地上的尘土如同一股小型的龙卷风一般来到了推手老头的身后。只听老头哎哟一声就来了个狗吃屎趴到了地上,引起众人的一阵惊呼,领舞大妈赶紧上前去扶,也被我一脚踹倒,刚好趴在了正要起来的推手老头身上。一个恶趣味的想法油然而生,我特么当鬼这么多年还没试过上身呢!领舞大妈双腿劈开正骑坐在推手老头肚子上,两手撑地刚准备起来,突然发现身下的老头两眼冒光正色眯眯地看着她胸前乍现的春光,急忙立起身来双手护住,却没想到这老liú máng下身开始耸动起来,一边动一边还从喉咙里发出“嘿嘿”的声音,仿佛在打夯一般。给这么多的人现场直播“****”,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可领舞大妈的老脸也挂不住了,对着推手老头的脸一熊掌就呼了过去。我在她抬手的瞬间迅速离开了推手老头的身体,又顺势钻进了领舞大妈的体内,领舞大妈的手掌因为惯性狠狠地落到了推手老头的脸上,立马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像是小丑的腮红一样。老头本来刚被我附过身就有些懵,挨了这一巴掌之后就彻底懵逼了,只是下意识地捂着脸,一脸哀怨的看着现在被我附身的领舞大妈。那凄婉的小眼神顿时勾起我的一丝怜爱,于是我动用领舞大妈的肥臀一屁股坐了下去,把老头的肠子都快要坐出来了,又用嘴堵上了老头的第一声shēn yín,直亲的老头双脚蹬直双手揪断了两旁草地上的草弄得满手泥泞才从领舞大妈的身体上离开。这下好看了,众人的惊呼如同涨潮一样一波接一波,地上的两人在这声音中回过神来,领舞大妈先是又一熊掌直接打晕了推手老头,然后呼天抢地的向公园旁的围栏扑过去,叉着腿想要翻过去跳河,被围观的群众们死死扯住,坐在地上哭得像个被侮辱的贞洁烈女一般。
要说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围观的人们有的忙着安慰寻死觅活的领舞大妈,有的忙着给昏过去推手老头掐人中,虽然看了一场比较重口味的有码活春宫吧,可每个人心里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都不知道这其实是我在作妖。趁着这混乱的当儿,我回到了塑料袋上,飘到了正在拍手傻乐的傻强身边,带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