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草坡上一身病号服的少女面朝阳光伸着懒腰,金色的光芒映射着一天的朝气将她照的更加绚丽多彩。一颗皮球飞了过来在草地上滚了几下停在了她的脚边,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小脸肉嘟嘟的,“这是我的。”小男孩儿很是自豪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女孩没吃这一套,把皮球抱在怀里,朝他吐了吐舌头,好像是在说,“我拿到就是我的。”
“你”气急败坏的小男孩冲过来,女孩正好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她确定这个高度,小男孩儿一定摸不到,可是事与愿违小男孩儿不按套路出牌,他并没有去夺那只皮球,小小的身体抬起细细的右腿,穿了小号球鞋的脚正好踢在女孩儿的小腿。
一声尖叫,皮球带着女孩儿的不甘回到了小男孩儿的手中同时以光一般的速度离开了她的视线,独留女孩在原地跳脚。
“他比你强多了。”白大褂猎猎作响,美丽的少女长发扎成马尾,双手插在兜里比她高不了多少的样子现在却居高临下的看着。
蓝晓曦很有骨气的直起了腰,这样就可以和这女人平视了,如果忽略是单腿的话,“拜托,现在也没有风,你装什么气势啊。”
原来白大褂之所以会猎猎作响全都是因为对方不停地摇晃着衣服,“哇,这是有多无聊的人才会这么做。”
病号少女转身就要离开,“白大褂”在后面跟上了脚步,“喂,今天你就要回去了吧!”
病号少女点了点头。“今天,哥哥来接我。”女孩的俏脸上浮上一丝绯红,甜美的笑挂在了唇边。
来到一条长椅上坐下,“白大褂”在身后帮她折着头发,病号女闭着眼睛感受着秀指化作梳子,轻柔得将她的杂毛化作流水。阳光的温泉像温泉浸润着她的肌肤。“白大褂”轻柔的鼻息吹拂在耳畔,吐气如兰。
“你现在在哪?”
“我在~墓地!”
温暖,阳光,草地,男孩还有跳动的皮球都在一瞬间定格,她们像衣服到退的铅笔画一样瞬间被擦去了颜色,那些线条高喊着撕扯着她,像厉鬼一样要将她拉入地狱,“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留下不好吗?”那抚摸发海的双手也攀上了她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忘记了一切,她还在背后看着她,脖子重重地压在椅背上和那双手的主人四目相对,“你看到了什么?”
隔着玻璃“沐熙”合上了一本厚重的书,玻璃的另一头纯白的房间内,一群带着冰冷眼神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做着吸痰注射之类的工作,直到那些仪器的读数又跌回了正常值。
“一个骨科医生竟然会有心理学博士的学位这还真是天方夜谭啊!”白大褂被扔到一旁,蓝夏走过来和她并排站着,眼神落在玻璃的另一头。
沐熙转过头来,额头上一枚细小的疤分外醒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半路出家。”苦笑了一下,“你一直都知道。”没错她就是那天被蓝晓曦打得那位,也是她亲手将蓝夏从医院中赶了出来。
现在他们两个像研究员一样并肩站在这里,而研究对象就是玻璃另一头那破碎的女孩儿。
这里像巨大化无菌室一样,蓝晓曦就像放在实验箱内的小白鼠,只不过现在小白鼠睡着了。那些仪器吞吐着液体进出女孩儿的体内,白瓷一般的皮肤隐隐有些透明,有些暗紫色的血管从皮下透了出来,嘴唇干的可怕,头发有些没营养的发黄。
指甲在玻璃上敲着有节奏的音符,“你想掩盖什么,你想毁灭什么?”空洞的声音回到再观察室中,如同洗涤心灵的梵音,又像勾魂的海妖。
忽然声音就那么停下了,一道寒影划过,手术刀落在了沐熙娇嫩的脖颈上,明亮的刀锋有着不怎么喜人的寒意,蓝夏没说话他还是眼神直盯着对面,沐熙笑了笑,脖子向前伸了一分,眼看刀锋就要刺破皮肤,鲜血迸溅出来留下一片血雨梅花,可蓝夏却收手了,手术刀划过优美的弧线回到了他的口袋,“呵呵!”沐熙笑了起来,笑得很张狂“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每天张牙舞爪却不过是外强中干,相比起来,我们才像是一家人好吗?”
“够了。”
“不够,蓝夏你究竟要被拖累到什么时候,她不爱你,不管是哥哥还是其他什么的。”沐熙很激动,一步一句都是咬牙切齿的,“你现在已经丢了工作,还要丢下什么?是不是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那才算完。”
“够了~”蓝夏突然间大喊声音竟是一时盖住了沐熙,“我们一直都是交易,交易,懂吗。人是要有本钱才有资格做交易的,而她。”蓝夏指了指蓝晓曦“才是你的本钱,你该做的,是无论如何都应该保住她,而不是时刻想着空手套白狼。”砰的一声,蓝夏摔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沐熙隔着玻璃瞪视着蓝晓曦。
幽长的走廊中,机械般的脚步一顿一顿透着无情的冰冷,蓝夏看着自己的脚尖,头顶的吊灯在地板上投出了一个比他矮一截儿的影子,陪着他走走停停,“一直都是我丢下了她,我丢下了她啊。”
烈阳高照,夏日的火辣永远是对人们的一大煎熬,小区门口的大狗张着嘴吧舌头吐出来挂在一边,卖冰棍的老大爷不停地扇着扇子,看到他们走过来,笑着说道:“来两根啊。”
大叔有些为难,冰柜一被掀开寒气冒着白烟雾化成小水滴带来了一丝凉意,可是?
蓝晓曦看出了大叔的为难很是懂事的扯了扯袖子,示意还是算了。
最后大叔还是很绅士的没有听蓝晓曦的,跟蓝晓曦买了只草莓味的碗装冰淇淋,自己则拿了只棍装的。
烈阳夏夏,大叔很没风度的将大半冰激凌都含到了嘴里美名其曰是想不弄脏衣服,今天他穿了件很是清爽的的格子衬衫内里白色体恤上用墨水笔画了一只猫应该是个动漫角色吧,清爽而不失活泼大方的样子应该会给面试人员一个好印象。
可看看背后的包蓝晓曦却有些担忧,明显大叔没有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在很多树上都挂了绳子。
大叔辞掉了他的màn huà家工作,再也没有人会在午夜撬开他的门逼迫他连夜赶稿了。
冰激凌的温度慢慢退去,蓝晓曦知道可吃了,那天之后她躺了两个月,收获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和更加孱弱的身体,没想到的是哥哥和大叔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现在他是社区诊所的一名普通医生,帮那些大爷大妈们诊治着头疼脑热之类的疾病。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小房子里的笼鸟,哥哥允许她跟着大叔出去鬼混,前提是每天三餐还是要回家吃。她当然知道这是比划算的买卖当即就答应了。
第一个报社编辑,高大的写字楼下蓝晓曦看了看大叔又想了想,他那廉价的出租屋,再看看他那身脱线的衣服说实话悬。
虽然仅仅是小城的报社来应征的人还真是不少,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忙碌的人们,匆匆不绝的打印机,干练简洁的女孩儿敲着键盘在一堆杂志和zhào piàn之间寻找着可能让自己一鸣惊人的亮点,就是这么不到二十个人书写着这座小城的一切,他们就像小城的史官,而大叔……他实在是有些懒散,头发不梳,脸很少洗,每天只吃方便面,而且是煮成什么样算什么样,有时还会忘了关火直到锅子冒出糊味,蓝晓曦有些担忧。
“苏墨。”到大叔了。
蓝晓曦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鼓励。
磨砂玻璃的隔音很好,蓝晓曦在门外喝着化掉的冰激凌,盘算着大叔的胜算,běn kē毕业,但只能算是三流大学;会计系,而且在毕业后做了两年的无业游民和三年的自由màn huà作者,再加上……算了总之希望很渺茫。
门开,面试官很绅士的将他送到了门外,“回去等消息吧。”
大叔接过冰激凌了一口,蓝晓曦忘了提醒正好给他挂上了一条粉色的胡子,大叔笑了笑蓝晓曦也笑笑,那份颓气立刻被一扫而空,“走吧,下一场。”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逛完了补习班,游乐场,广告公司,màn huà工作室,每一次都铩羽而归,最后到màn huà工作室的时候大叔差点跟他们打起来,但那也是唯一一次她在场的面试,也是胜算最大的一场,大叔应聘的是文字编辑,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了。
一位年轻的女编辑作为他的面试官,她们就像朋友一样面对面坐着,看得出来那位女编辑对大叔还挺有好感的,不停地请教关于màn huà的事情,大叔也行云流水的一一作答,全程女编辑的唇角的笑就没有散开过。最后她拿出一份màn huà,其实更应该说是手绘本,蓝晓曦看了一眼画的很好,讲的是一群小动物的故事,主角是一只小虎,应该是低龄màn huà,线条都相对浑圆,对话也满是孩童般的感觉。
然而,大叔却是翻了两下就没了兴趣,他的语气在那一刻变的森严,蓝晓曦甚至以为坐在对面的是哥哥,“语言呆板,内容粗糙,一看你就是在工作之余抽空写的,故事一点也不连贯。”大叔指着其中一块地方,“这里应该有极大的感情冲突,你就是怕小孩不适合看所以删掉了吧,还有这里,这里……”大叔急迫的声音不绝于耳,女编辑的作品被他损的体无完肤,有的地方连蓝晓曦都听不下去了。
蓝晓曦不停地摇晃着苏墨的胳膊想让他停下,可大叔好像没发现,声音再次提高,大叔站了起来像老师训学生一样朝她大喊,“编辑是什么,编辑就是架在màn huà家头顶的闸刀,她们为了自己微薄的工资讨好着老板,像猎犬一样追在作者身后,让他们疲于奔命地赶稿,作品没灵魂还要扣我们工资,怕影响公司形象还要裁我的稿,你们把作者逼得神经衰弱,自己认为画màn huà没什么了不起,你以为随随便便画两笔就能成为màn huà家吗做梦去吧!”大叔就像是个恶魔一样肆意的摧毁着这个还没有他大女孩儿,强烈的刺激,让她呆滞。
蓝晓曦只看到那女孩儿低着头,眼泪和汗水像雨一样冒了出来,那真是个诡异的情景,女孩儿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也消失,大叔邪意地笑着,蓝晓曦也被吓得张大了嘴巴,良久的沉默之后,那女孩儿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着眼睛,顺着下巴甩了出来,一丝锐意凝结在眼底,声音好像击穿了楼板,蓝晓曦不禁捂紧了耳朵,“保安~”
于是他们就被扔了出来,保安大叔忍着怒气没上来锤大叔一拳,但也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刚被“扔”出来大叔就跑到旁边买了**水,一口气喝掉了半**,喘着气说:“累死啦,累死啦。”
蓝晓曦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她还震惊于刚才大叔的疯狂。
大叔走过来把她的头发揉乱,匆忙间她竟没有躲。
“那孩子画的很好。”大叔又喝了一口水。
“但我说的也没错。编辑就是恶犬,她们追在作者身后,是灵感的食尸鬼,可现在商家要的是商品,可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有一份chuán shì之作,而是不停的迎合市场呢。如果她想做màn huà家,就想要脱去编辑这个壳儿。顾虑太多,是无法完成梦想的。”大叔忽然抹了抹鼻子,“梦想从来就是拼尽全力的事啊。”
突然间来蓝晓曦觉得大叔好高大,那声音回荡在蓝晓曦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少女低声的呢喃着,仿佛上古的圣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