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峰悠悠醒来。
日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他眼底映出点点光斑。
他定了定神,记起了自己的遭遇。
忽然,奇怪而低沉的呜呜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侧过头,几乎吓得蹦起来。
一颗硕大的狼头就在距离他脑袋不足一尺远的地方。这一下唬得他往后急缩,那头巨狼抬起脑袋,瞥了他一眼,呜呜低叫了一声,又卧下了。
青峰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头超过四尺长的银狼,狼身上毛发不沾泥水,没有一点肮脏的感觉,光这点就令他感到惊异。
他往后缩了缩,发现巨狼没有敌意,这才稍稍安心。
他心一落地,肌肉骨骼内脏顿时传来又酸又痒又麻又痛的感觉,忍不住shēn yín出声。
“有人!”
“在那里!”
两声高呼,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巨狼抬起头,眼里透出人性化的光芒。
青峰发誓,他在一头畜生的眼里面看到了责备!
银狼站起来,慵懒地抖了抖鬃毛,仰高呼,声音里充满了警告。
“心,有头畜生!”
“找到了,就是他!”
六个人哗啦啦排开枝叶,抢进青峰的视线。
妈的!青峰暗骂,目光从左到右扫过,最后把目光留在最后走出来的那人身上。
这人年纪不大,大约和他相当,神态自若,动作悠然,脸上带着微笑,一副温润的样子。而且先出现的人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团团围住,等待领头的人下令。显然他们等待的正是这个青年。
正是这些细节,青峰才立刻把危险的标签贴上了他的额头。
银狼踱着步,慢慢走到青峰前面。
青峰愕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我居然要靠一头畜生保护了
温润的青年只瞥了银狼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青峰身上。
“走吧,靠着头畜生算什么事。”
他一出声,青峰就听出他就是货车边话的人,只不过听他声音,已是人到中年,然而没想到他的面相竟然如此年轻。
青峰摇头苦笑,知道这次算是载到家了。
他在地上挣扎,企图站起来,然而几番尝试,连坐都坐不起来。
一丝苦意在心头蔓延。青峰放弃了所有尝试,躺在地上哈哈笑道:“来把,用不着太麻烦,老子躺着等你们杀!”
银狼回头,眼里露出几分鄙夷。
我操,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除了眼皮和舌头,全身上下就没有能动的地方!
银狼再扭回头时,又往前走了两步,随着它的移动,恐怖的气势勃发,山林间清脆鸟鸣,尽皆消失。
在场的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此刻银狼傲然伫立,身形仿若崇山峻岭,高不可攀。
“滚!”银狼口吐人言,气息如同炸弹的冲击波,面前五米的锥形范围内,草木炸成碎片,六人尽是口吐鲜血,倒飞近十米,摔落进乱草堆中。
也不见银狼动作,一线浅浅凹槽出现在距离六人一米远的地方。
“敢闯过这条线,杀无赦!”浑厚的男声在林间回荡。银狼居高临下,眼神漠然。
“我们走!”青年原本温润的表情,全被狞恶所取代。他两眼透着恶毒,目光在青峰和银狼身上梭寻,他咬着后槽牙,语气里满是愤恨。
银狼斜蔑着他,对他的态度只如不见。
“妖怪”青峰出言,破坏了当前凝固的气氛。
银狼颈上毫毛陡然竖起,用可以shā rén的目光瞪了青峰一眼。“闭嘴!你再胡八道,爷宰了你!”
“哼!”青年豁然转身,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银狼等他们去远了,转过身,走到青峰当面,俯视着他,:“怎么,你对妖有意见?”
青峰这时候已经摸准了它的性子,对他的行为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哪里还会怕他。听了他的话,哑然失笑道:“意见倒是没有,妖倒是第一次见,有点好奇倒是真的。”
“滚!”银狼扬起尾巴,把青峰扫得打了几个滚。
青峰刚开始还不觉得,可越滚他就越,到最后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如同参巨木,等他反应过来,真的不知所措的时候,终于滚进一个黑漆漆的巨大窟窿。
银狼见青峰滚进一个蚂蚁洞,嘴角牵了签,似乎在笑。随即它自己往蚂蚁洞一扑,顿时缩成一粒灰尘般大,落入洞穴。
随着它进洞,蚁穴也随之消失。
“狗日的老骗子!”青峰在巨大的洞窟中急速下坠,身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一能够判断他正在急速掉落的,只有刮过脸颊的劲风和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周围豁然大亮,坠落的感觉瞬间消失,身下坚硬,已触实地。
有了穿梭中央大世界的经历,青峰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有了些抵抗力,只是觉得神奇罢了。他眯着眼,在耀目的光芒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朦胧中,他看到大片的树木,一座大山以及一座飞檐吊脚楼。等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到的仅是这里的一角。
他身处山崖边上,目光穿过林间空隙,一边是一片斗拱翘檐的建筑,朱红的梁柱,琉璃的屋顶,建在九层台阶之上,气势恢宏,壮美难言。
在这片充满了古典美的建筑对面,一栋栋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建筑矗立其间,最高的一栋,差不多有三十米高,低透光的玻璃幕墙造型展现着现代建筑的技艺。周围一圈低矮的建筑,如众星拱月将其拥围,再远处的山坡上,坐落着十数栋别墅。
青峰有些懵。土洋结合?我他妈到了什么地方?
“这叫与时俱进!”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头顶响起。
青峰移开视线,老骗子一脸得意,笑得极其猥琐。
“是你!”青峰惊叫。
“就是老夫!”老骗子背着手,遥望远处,目光深远,山风吹拂,衣衫猎猎,仿佛欲乘风而去。如不是青峰先入为主,看了他这模样,真要为其气势所倾倒。
而现在,青峰只想送他两个字:装逼!
老骗子看透了他的心思,脸色一黑,瞪了他一眼。
也不见他动手作势,青峰缓缓飘了起来,紧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老骗子跨出悬崖的那一刻,青峰心都抓紧了。
“不要!”他惊叫出声。
老骗子回头嘿嘿一笑,踏碎云彩,就那么漫步在山岚云雾之间。青峰飘浮在他身后,眼向下望,就见茂林流水,殿堂厢房,演武场上人声鼎沸。只觉得平生经历,除了去往中央大世界以外,莫过于此。
老骗子带着青峰,缓缓落在对面山头上一座不起眼的茅屋外。屋顶茅草色泽金黄,粗大的不知名翠竹依然带着青翠欲滴的色泽。门外石桌边,坐了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穿着潮流外套的童子,正在书写什么。
石桌上一摞各色书籍,青峰好奇,偷眼看去,封皮上硕大的几个字:数学(六年级上册)。顿时一口老血憋在喉咙,一张脸涨得通红。
老骗子回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个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两童子却如未见。
无声无息地进到屋里,老骗子把青峰放在床上,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
到了现在,青峰如果自己还不知道这老头的身份,他也就白活了这么些年。
“修仙炼道也上学?”
“废话,你家孩不上学文盲有意思?”老头子只差吹胡子瞪眼睛。
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青峰垂下双目,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前辈您是高人,早算准了我会到这个地方,总不能只是算命练手吧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反正您看我这样子,估计也干不成什么事。”
老骗子拉过一张茶盘,下面一个烧碳的炉,不紧不慢地开始泡起茶来。
“不急,正事有的是时间,先喝两口茶,不耽误的。”
青峰看他慢条斯理地烧水烫杯,神态悠然。
“来点正山种怎么样?”老骗子笑眯眯地拿起一罐茶叶。
“不是该喝昆仑仙茶或者什么仙山玉露之类的吗?喝一口茶顶修炼一两百年那种。”青峰瞪大了眼睛,“正山种味道不错,但是你确定这是修仙的人喝的”
老头子满头黑线,没好气地:“烧糊涂了吧?材地宝不是没有,但你的那东西确实没有。”
话间他已经分好了茶汤,一杯凌空,稳稳当当飞到他嘴前。
滚烫的茶水浇到嘴里的感觉,青峰再不想尝第二次。换做没受伤之前,这些热度他是不惧,现在嘛,只有被烫得哇哇乱叫的份。
烫了满嘴燎泡,老骗子倒是一杯茶喝得闭目叹息,满脸享受。
“好了,正事。”老骗子把两个茶杯放到桌上,“不是叫你当晚就走吗,怎么耽搁到这时候?要是再晚半个时,你这条命就得丢在当场。”
我操,倒还是我的错了?青峰望着屋顶,简直不想理他。
“怎么,还信不过我”老骗子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
“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青峰翻着白眼。
“你叫青峰,不准确地,叫青年峰,你是年字辈的。父亲青延光,母亲张妍。青家是京城望族,你母亲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原本两个人的结合就不被家族所喜,最主要原因是你爸是青家的继承人,而你母亲的出身,太低了。全靠你爸坚持,这才成婚。后来你母亲也争气,白手起家,干了一番事业,令青家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