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岁月,几往年头。
未知几深,入痴入迷!
人经逾膏肓,无药可救之后,有人会慌不择路,流离半世,有人会一步三虑,百毒莫侵。
这些年来,柳洛不曾去想过是堕落到了哪里,只觉浑浑了无数冬秋。
他总有那么多矛盾的念头,让人想来,不可思议!
面前街道,柳洛行了来,目光渐渐换作柔和,像女人那种柔。
“傻瓜,你怕冻,手别生了冻疮,以后我来给你撑伞了”。
男孩还没应话,女孩便将伞拿了过去,再把男孩一双手都揣进了衣兜,扣上了兜扣,不让寒风透进兜里。
正值深冬,天气本来还晴朗,却骤然有寒雨落下。
雨有彻人寒意,落在身上,冰寒彻骨,能凉到心里。
男孩看到,女孩撑伞的手已然冷得通红。
这一瞬,如若世间有奇暖,便在男孩心间。
女孩看男孩,眼神撞在了一起。
她嘴角轻扬,有些俏皮,却尤显可爱,伸手套在了男孩臂间,盈盈一笑浮来,说:“别呆了,回家吧”。
这一笑,再如和风带暖,使得此间浑天寒意骤然而逝。
这条街道,好陌生却又熟悉。
柳洛似看见了多年以前,这里有他,还有她。
他伸手朝心口摸去,是下意识的摸去,过了多少年了,那暖和似从来不曾散去。
只是如今,柳洛真切感受到的只有一阵心绞。
有一滴泪,自眼角滑了下来,唇角有异样涩苦!
街道人成双,悠然相伴行。
街道上,有嬉闹不止,有女孩嘟嘴,有娇态偶来。
柳洛兀自前行,他不去看,似看不见。
走了好长一段路,柳洛累了,他停下了步子,在街旁寻了公椅坐下歇息。
点上了香烟,他在发呆,没有动作。
不多时,烟已燃尽烫到了手,他才惊神过来。
衣衫上掉了好多烟灰,他起身拍净,轻轻抬头,视线那方有一店面。
人木若有缘,便是人木缘。
已是临晚之时,街道上人都早已散了去,哪怕这白日最拥挤的地方,现下也只零散剩了些小青年在那闲逛。
柳洛挪开步子,朝那“人木缘”走了过去。
门面很小,容不下太多人。
柳洛进来后,显得拥挤起来,店内,有少女正挑选饰品,身旁有店员正在介绍。
没人招呼柳洛,他也没有出声,视线在那各样木饰略过,他的样子有些愣然,与其说是在看饰品,倒不如说在那机械的摆脑。
他右手拉了拉,动作很自然,有如习惯性的,只是拉了空。
“好久不见你了”。
一声招呼传来耳际,声音很轻,很好听。
柳洛身旁,站了一个中年女人,身袭长裙,素色淡雅,她面容端庄而典雅,嘴角有自然笑意。
他有些惊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想到还有人认得他,却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
以往,柳洛和她常来店里,和女人也算熟悉,只是时光争逝,境况多换,他生分了不少,有些不适应。
这样回应有些淡漠,女人却不露尴尬,又问:“燕子没和你一道过来”?
柳洛怔神,这话在他听来问得突兀了。好久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他慢了些反应。
“没有”。
语气不太自然,有些生硬。
女人察觉异样,她笑了笑,不再打扰柳洛。临时说,那你随便看看,挑中了与我说一声,给你优惠。
柳洛笑笑,回了声谢谢。
出了店面,柳洛有些疲惫,寻了个住所。
住所落在城市正央,价格却是稍微低廉。
不得不说,这样环境的住所,在这样的位置,老板很是良心。
柳洛不曾留意这些,他放下背包,只觉身子轻松了许多。
顺那窗外望去,几乎观了半个绵城。
街道上,路人匆匆而行。
这一刻,柳洛恍然发现,他走过的那些日子,在他身边频繁出现了好些人,有一见如故,有久耘知心,又或肩顾而不言,再或想见又未见。
岁月悠悠争逝,磨灭了好多记忆,遗忘了好多过往,却有一些记忆,顺时光而逝更让人铭于心间。
便如,那段爱情!
街旁路灯似栽得斜了些,灯光落在街道,有些交错。光芒散下来,有如昏黄落日映下,淡了些生气。
柳洛明白,待到凉过了二月,便靠夏日近了些,却又来得这绵城,让他无端燥了气息。
在那秋实春生中,有太多日子需要煎熬。
后来,或升华了性情,又或困在哪个牢笼,挣不开来逃不脱去!
他不愿意去承认,却又不得不去承认,那一段过往,好似不见底的深渊,让他看不见曙光,又无可奈何。
淅淅沥沥,窗外,落下了细雨。
雨滴映过那昏黄灯光,奇异地粘上了光芒,这场雨,有了颜色。
窗前,有微风轻拂,带上了细雨飘进屋子来,洒在了柳洛面庞上,他却任由不顾。
凝目向那远处,繁华街道依然灯火通明。
有楼顶摇曳明光,在漆黑墨夜,明光射向天际,又回到人间,再朝柳洛这方照了过来,明光盛亮,刺到了眼睛,柳洛双眼不由一闭。
“这般世界,美得真是让人颤然”,柳洛低语。
二月,确是极美,又极昏暗。
二月,万物初醒,那一年,他与她双手相执,踏遍绵城。
春风掠过她的面旁,又轻轻带起她发丝。
她的笑,有万样和暖,生在这如梦的美好中,也深深暖在他的心间!
二月,冰寒扎骨,那一年,他与她若同路人,各自天涯。
寒风刺在他的身上,再狠狠止住他鼻息。
他的悲,是万般凄凉,生在这悲绝的恶梦里,又牢牢扎在他的心里。
那段日子,睁开眼睛,骇人光芒狂涌而来,刺得生疼。
闭上眼睛,无际黑暗生在心间,他寻不着自己在哪里。
他的春天,生在了二月,也毁在了二月。
临夏的清晨,天亮的要比往日早些。
屋外,清风温润拂来带起了帘子,随那初升朝阳俏皮钻进房间。
昨日落过一些雨,清风拂来柳洛面庞,还透着清新恬淡。
他缓缓睁开眼睛,静静感受来自大自然的嬉闹。
很多年了,他未曾再这样自然而然地醒来。
这种感觉,真好!
肚中有些闹腾,柳洛穿衣,再稍微拾整了一下,下了楼去。
一碗清粥,有些菜叶,数的清那种,再加两个馒头。
有些简单,柳洛却最是喜爱这样简单。
他动作慢悠,不急不缓,如食人间极味,面上生有怀念,很淡。
街道上,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新的一天,有人容光焕发,有rén miàn容憔悴。
“绵城的清晨,还是那么美。”
柳洛笑着。
有阵阵清新绕来,缠在了他的鼻间。
若有那样胸膛,便要将整个绵城拥在怀里,不放过一草一瓦。
柳洛这样想着。
与痛相较,更多舍不得!
有些时候,人生那些遗憾,那些美好便是这样,明明不容彼此,却又相生相灭!
多年前,同样在这个地方,柳洛大口吞着馒头,灌着稀饭,样子极其粗鲁,比狼吞虎咽更有过,像一个乞丐。
“慢慢吃,别噎到了”。
女孩轻轻给他拍着背,眸子里盈了泪花。
那是一段灰暗岁月,柳洛不曾和旁人说,不曾和女孩提及片语。
后来,她还是知晓了,而那一天,柳洛早饿了三天。
这一生,我们会很多次的路过,或是去到同一个地方,但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心情,只是我们并不知晓,当时的我们,是怎样境况,怎样心情。
安好和安稳,差别会有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