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黑衣人走后,议事厅沉寂下来。
墨厄坐在主位上,久久沉默不语。
冥冥之中,墨厄有种感觉,这或许是他为父亲和领地做的最后两件事情,事情完结后,他就将踏上追寻巫师力量的道路,再也无法停下来看一看周边风景的美丽。
“呼……”
墨厄吐出胸腹间的浊气,不再胡思路想。
整个领地所有的力量都被他调动起来,他也要开始行动,早做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作战计划已经传达下去,管家菲利普和格勒骑士自会确保计划得以执行,不需要他操心。
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休息,回复体力和精神。
躺进柔软的大床中,墨厄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夜空已是繁星点点,月映星河。
在妮莉丝的服侍下,墨厄披上骑士铠甲,穿戴整齐。这一次,墨厄只带了一张新的硬弓,一只箭囊和一柄铁剑。
匆匆用过晚饭,墨厄走出主堡,一一巡查各部。
虽说为掩人耳目,事先定好半夜行军以期出其不意,但战场上总会出现一闪即逝的战机,若是琼斯领打探到道格拉斯领的行军部署,提前动身,道格拉斯领尚未整军完毕,顷刻间便会有覆灭的风险。
因此所有兵马都已在下午整顿完毕,静待时机。
时间走到十一点,里察骑士率先领着骑兵开拔,他们行军路程最远,脚力也最快。
过了一个小时,基格骑士领着步兵开拔。
与菲利普和格勒骑士反复确认作战细节后,墨厄也翻身上马,奔赴犬牙据点。
墨厄马快,将将赶上大部队,同时来到犬牙据点。
此次长途奔袭,骑兵们都是一人两马交换骑乘,因此三个多小时急行军后,马匹还好,人却有些困乏。
犬牙据点自然容不下五百骑兵,只有墨厄领着里察、杰克、汉森三位骑士入内,骑兵们都散在外围休息。
四人落座,墨厄坐在上方主位。
“汉森骑士,劳你传令下去,全军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开拔,务必在天亮之前横穿犬牙山林,再做休整。”墨厄对着坐在最末尾的汉森骑士,发出指令。
汉森骑士起身走至门外,喊过传令兵,将墨厄的命令传达下去,然后返身坐下休息。
一刻钟后,五百骑兵齐刷刷上马,挺进犬牙山林。
山林里道路崎岖,要翻越几十个山头才能横穿整个山林,因此行军速度极为缓慢,有些路段根本不适合骑马行进,骑兵们必须下马步行,还要小心翼翼护住战马,以免战马失蹄,滑落陡坡。
一路坎坷,险之又险地赶在天亮前横穿整个犬牙山林,五百骑兵已经人困马乏,墨厄也感到很是疲惫。
不过最重要的一环已经完成,现在五百骑兵有充裕的时间休整。
“全体休整两个小时,战马卸鞍刷鼻,喂食草料,兵士吃过干粮后,就地休息。”
传令兵将墨厄的口令传达下来,五百骑兵军纪严明,行动迅速,照料完战马后,自己才饮水吃干粮,与战马同卧休息。
墨厄和里察、杰克、汉森三位骑士分作两组,各领一队士兵警戒一个小时。
另外一边,菲利普和格勒骑士督促步兵们挖掘阵地,布置防御。
长长的缓坡上犁出三十几道浅沟,沟宽二十厘米,深十五厘米,沟底洒上铁蒺藜,专为迟滞骑兵的冲锋。
坡顶平地最前方,是手执塔盾的力士,他们将正面承受骑兵的冲锋。
塔盾之后是长枪兵。
盾阵架构好,与敌方骑兵接战的第一时间,长枪兵们要将手中的二米长枪狠狠刺出,捅穿敌方骑兵或战马的躯体。
长枪兵后排列刀盾兵,他们一手执盾,一手拿刀。
敌军放箭时,他们要构建掩护弓箭手的盾阵;骑兵冲锋至近前时,他们是战斗的主力部队,上砍骑兵,下砍马蹄。
一切准备就绪,唯等战机来临。
琼斯领,三方联军日出时分集结完毕,大军开拔。
这一役,琼斯子爵和泽拉图子爵可谓是倾尽所有,各自最精锐的骑士团派出作战,配合泰森家族围堵泰坦·道格拉斯子爵和铁荆棘骑士团,更纠结两方领地所有的守卫力量,大举进攻道格拉斯领,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覆灭道格拉斯子爵的根基。
若不是因为分割道格拉斯家族财产、资源和领地的协议没谈好,大军在昨日就已开拔。
“此役,唯有成功!”
大军开拔前,琼斯子爵作为东道主,大声怒吼,鼓舞士气。
战旗猎猎,琼斯子爵倍感意气风发,他已经看到道格拉斯家族覆灭后,琼斯家族一举成为王国北境最强大的家族的风光。
“泽拉图领,随手灭之。”
琼斯子爵双眼微眯,心中这般想着。
大军浩浩荡荡,三千甲士声威赫赫。
一个上午的连续行进,日上中天的时候,三方联军抵达缓坡前一里处。
“报……”
一名先行斥候纵马疾驰至琼斯子爵、泽拉图子爵和兰德尔·泰森大少爷跟前。
“禀子爵大人,前方一里处,有敌军设下防御工事。”
“噢……”琼斯子爵略显惊奇,道格拉斯领敢在野外应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按常理来讲,应该凭借城堡的优势守城才对。
他偏过脑袋,对泽拉图子爵和兰德尔·泰森说道:“泽拉图老弟,兰德尔贤侄,我们一起去瞧瞧道格拉斯家族摆出来迎接我们的阵仗如何。”
“依老哥所言便是!”泽拉图子爵一副粗犷的样子。
“那样最是有趣了。”兰德尔·泰森金发飘飘,十分潇洒随意,不像是来打战,倒像是来度假的。
三人打马上前,来到距离缓坡约两百米的地方。
坡顶平地上,菲利普依旧穿着一身燕尾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骑马越过塔盾阵,对着坡底下的琼斯子爵三人朗声说道:“琼斯子爵,泽拉图子爵,还有这位泰森家族的大少爷,三位大人好!我道格拉斯领向来好客,如今三位大人远道而来,人困马乏,我家少爷说了,请三位大人领兵休息,埋锅造饭,休息好后,我们再一战定胜负,如何?”
“哈哈……”琼斯子爵大笑一声,语气无比轻蔑地喊道:“老菲利普,没有泰坦撑腰,你家少爷怕不是被吓得尿裤子了,不敢出来见人不成?派你这个老不死的出来丢人现眼。”
菲利普轻轻一笑带过,并不恼怒,反讽道:“我家少爷说了,琼斯子爵这些年被我家子爵大人打得如落水狗一般,凄惨无比,如今逮着块泰森家族丢出来的骨头,便要真的做狗了,他怕脏了眼睛,就不出来见你了。”
“对了,我家少爷还说了,不与琼斯子爵你多做口头纠缠,免得听多了犬吠,耳朵也要弄脏。若琼斯子爵不愿休整,就立即开战。”
丢下两段骂人不吐脏字的话,菲利普老神在在地拨马回阵,不再理会坡底下的琼斯子爵三人。
“老不死的,辱我太甚!”琼斯子爵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通红,愤怒吼道:“传我命令,全力攻打上去,我要活扒了那老不死的!”
“不可!”泽拉图子爵急忙拦住,命令传令兵回来。
“我们一路行军而来,人马困乏,他们以逸待劳,就是要激怒我们,趁我们体力不支,速战速决。如此可见,他们必然兵力不够,怕了我们,我们大可以埋锅造饭,充分休整后,再发起进攻。”
兰德尔·泰森点头附议,也出声劝道:“琼斯叔叔暂且忍忍,过一会儿再活扒了那老不死的。”
“哼……”琼斯子爵知道两人说得在理,不好驳回,只是他在阵前已经损了面子,怎能咽下那口恶气,冷哼一声,拨马便走。
泽拉图子爵和兰德尔·泰森赶紧跟上,生怕琼斯子爵愤恨难消,一意孤行。
坡顶平地,菲利普透过塔盾的缝隙瞥见三人远走,三方联军开始埋锅造饭,不禁长舒一口气,心中轻松不少。
墨厄临行前,一再叮嘱菲利普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若是成功拖住,甚至不需接战,三方联军自会大乱,哪还有心思攻打道格拉斯领。
菲利普和格勒骑士追随泰坦·道格拉斯子爵征战四方,知道墨厄要用险计,奔袭琼斯家族城堡,逼迫琼斯子爵率军回返领地,以解道格拉斯领的危机。
因此,时间成了最关键的因素。
这边战场越晚接战,越能保全道格拉斯领。
说到底,整个作战计划就是要打一个时间差。
三方联军埋锅造饭之时,墨厄领着五百骑兵已奔袭至琼斯家族城堡之下,攻打了近两个小时。
起初五百骑兵突然杀出,一阵强攻,吓得留守城堡的士兵慌乱无比,仓促收起吊桥,关上大门,并派出十几骑信使,向琼斯子爵求援。
城堡中派出信使,墨厄便改变策略,五百骑兵围而不攻,仅仅只是不断远远放箭,并且四处纵火,营造出恐慌的气氛。
信使一路疾驰,驱使战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三方联军。
联军刚刚吃过午饭,正在整军排列阵型,准备大举进攻缓坡,拿下菲利普。
“报……”
信使连滚带爬,无比慌乱地奔向琼斯子爵所在的营帐。
临进帐前,信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几乎是滚进营帐,根本不敢抬头直视琼斯子爵,语气惶恐不安地快速禀报:“子爵大人,大事不好啦。道格拉斯领的骑兵正在攻打我们的城堡,城堡里的弟兄们快支撑不住啦!”
“什么?”
琼斯子爵又惊又怒,手里的酒杯狠狠摔落在地,然后又赶紧问道:“他们兵力如何?什么时候开始攻打的?”
“大约有六七百名骑兵,两个半小时前开始攻打。”
“哼……”琼斯子爵大力一拍桌子,竟将实木桌子拍成两截,咬牙切齿说道:“恨不能把菲利普扒皮抽筋!”
“传我命令,全军开拔,我要先剿灭那股骑兵。”
“是!”帐外候着的传令兵大声应道。
“不可呀!”兰德尔·泰森脸上闪过焦急的神色,匆忙出声阻止:“这是调虎离山、围点打援之计啊。道格拉斯领必定是想消磨我们的体力,然后前后夹击,一举击溃我们。琼斯叔叔,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拿下道格拉斯城堡,再回军救援不迟。”
琼斯子爵大怒,“铿锵”一声拔出铁剑,狠狠挥下,将断成两截的桌子又砍成碎片,大声咆哮怒吼着:“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先前若是依我之言,我们已经攻下了道格拉斯城堡。现在我的领地被攻打,我的家族处于险地,为何不可先回军救援?若是救援晚了,城堡被破,家族被屠,我就算宰了十个泰坦·道格拉斯也没什么卵用!”
“要打你们打,老子不奉陪了!”
“谁再敢阻我,我先宰了他!”
说罢,琼斯子爵大踏步走出营帐,调集本部骑兵立即疾驰回军,步兵速度缓慢,落在后面。
兰德尔·泰森颓然地坐在位置上,长叹一声,然后对泽拉图子爵说道:“泽拉图叔叔,我们也回军吧。”
“为何?”泽拉图子爵眼睛一瞪,极不情愿,琼斯子爵走了正好,他可以独吃大把资源。
兰德尔·泰森叹道:“琼斯叔叔战前退军,我们的军心已经乱了。而且就是打下了道格拉斯领,有什么用?与琼斯叔叔交恶,他截断你我退路,到时又要纠缠不清了。还是先回军,再伺机攻打道格拉斯领吧。”
“哼……”
泽拉图子爵虽然极不情愿,但兰德尔·泰森说得在理,他无法反驳,只是心中大为不快。
“走吧,泽拉图叔叔。”
兰德尔·泰森起身,离开了营帐。
一场声势浩大的攻打道格拉斯领的战斗无声消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