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凡没在说话,她的眼睛极为明澈澄净,那骗不了人的。
楚沉翊命人迅速备了马车,没多久,三人登上回府的马车,乔子凡那的心情有点小小的澎湃,她望着车内壁上的锦缎流苏,突然唏嘘的叹了一口气。
“在叹什么?”楚沉翊望着她。
乔子凡掐了掐自己的脸,有些懊恼的问道:“楚沉翊,你有没有觉得,我看起来沧桑了很多?”
楚沉翊一时没有说话,温润如玉的眸光静静停留在乔子凡白皙纯净的面庞上,马车内镶嵌的夜明珠散发出柔软温和的亮光,轻轻打在她的身上,少了一丝俏皮活泼,多了一丝稳重安静,楚沉翊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滑过。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她嚣张跋扈的欺负着东方呈,将一个草包纨绔踩在脚下嚣张的大笑,那时候,她眸光依旧纯洁明澈,仿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打闹一般,如今再看,她的眼眸依旧明澈,却少了那抹纯洁。
楚沉翊恍然间好像明白了,心尖悄然划过的是岁月,是时光,如今他们越来越大,经历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残忍,很少有人能够再保持原来的初心!
“不论发生什么,子凡,我希望看到你永远都停留在现在这个状态,不要变老。”
乔子凡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现在的状态很好嘛?她整天愁眉苦脸,杞人忧天,生怕哪天楚烨经不住诱惑,领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回来,那时人老珠黄的她,该用什么方法来留住他?
“子凡?你在想什么?”楚沉翊轻声询问。
“啊?”乔子凡忙回过神来,只是很沮丧的说道:“楚沉翊,你知不知道我平时对谁都很有信心,但是我又心底里,对谁都没有信心,我怕自己不够好,留不住自己想留的人。”
“你很好。”楚沉翊眸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对自己的怯弱与自卑,那从来便不属于她的……
“楚沉翊,你爱上过一个人,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那个人的面前,很卑微很差劲,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那样好的一个她(他)?”乔子凡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她满心满脑子都是楚烨,她爱楚烨,不只一点点,可她有时候又发现自己只能嘴上爱着楚烨,实际上,并不能为他做点什么。
其实楚沉翊深有同感,他爱上苏彤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落魄皇子,没有如此显贵的身份,没有滔天的权势,亦没有此时的儒雅风度,但是当时的苏彤却是优雅的,聪慧的,比之世间所有女子都吸引他的那一个,他那时候像是一个刺猬,稍有一点伤害便直起了尖刺,将自己装在一个保护壳里,只有她,那个让他初次感到卑微的女子!
时隔多年,他以为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权势可以配得上她,可是她却没了踪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喂,我是不是说中你伤心事了?”乔子凡坐正了看着他,楚沉翊是个看上去十分温柔的男子,给人的感觉温柔却不轻易靠近,他好像可以对任何人微笑,却又对所有人都隔开一道墙壁,谁也不能触碰到他的内心。
唯有在她的面前, 这个男人像是找到了一点点的共鸣,能够多次将自己的情绪外露给她看见。
楚沉翊收回无限飘飞的思绪,唇瓣微启,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半个字,他眉头轻拧,眸间划过一道犹豫,终是将那想要说出口的故事咽了下去。
马车不知是走到了哪里,轱辘突然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小厮的禀告:“王爷,前方遇上瑾王殿下的人马了。”
“快走快走快走!”乔子凡心中猛地一沉,不等楚沉翊吩咐,便着急的开口,她是怕着楚沉瑾的,不知为何,总觉着楚沉瑾这个人十分危险,更甚他还曾差点害死了她……
然而,马车纹丝不动……
楚沉翊扭头看向乔子凡:“你若不愿意,便呆在马车上不要下来。”
“楚沉翊……你真是个好人,你一定不要将我也在马车上的事情说出来。”乔子目露哀求,像是一只寻求庇护的猫咪。
须臾,楚沉翊淡淡点头,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掀开车帘,十分轻巧的下了马车。
这一条路,虽然宽广却行人稀少,夜色笼罩下,马车对面依稀可见停了一辆华贵紫金的马车,车帘被两侧随扈拉着打开,露出一个冰冷稳沉的人影。
距离甚远,却可清楚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
楚沉翊悠闲踱步行至车前停下。
乔子凡在马车上有些忐忑,她双手紧攥,不安的悄悄掀开窗帘,夜色阴暗看不清楚,她只得瞪大了眼睛,距离太远,不知楚沉翊与楚沉瑾在说些什么,她只听得几个零零碎碎的音符,想极力的挺清楚,却又听不真切,就在她失望的想将脑袋缩回来时,一个冷厉沉淡的声音突然传来。
“既然烨王妃娘娘想听,不如到本王马车里来听个够如何?”
楚沉瑾!
乔子凡心头一紧,登时坐回马车里,吓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夜里黑暗,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楚沉瑾是怎么知道她在偷看的?
莫不是楚沉翊说漏了嘴,误把她也存在的事情说了出来?
乔子凡表示有种掀马车顶盖的冲动,她抱着小桃的胳膊,正襟危坐,装鸵鸟。
她不安的闭着眼睛,自我安慰,哪知,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旋即紧紧握在手里,乔子凡登时吓得睁大了双眼,一声没敢吭。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汗毛倒竖,为什么在马车里,会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乔子凡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小小小小桃……”她不会承认是她在哆嗦。
小桃不明所以,茫然的扭头,见乔子凡这幅夸张模样,张口打了个哈欠:“娘娘,别闹了。”
乔子凡欲哭无泪,她没闹,她清晰的感觉到肩膀上的那只手很凉,就像是块冰一样!
“乔子凡,给你十秒的时间,滚下来。”楚沉瑾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响,伴随那声音落地的,还有撤回在她肩膀上搭着的手。
乔子凡二话不说,为了活命,蹭的一下跳下马车,立定站好,大喊了一声:“报告!”
在她看来,楚沉瑾是个活阎王,动不动就能灭了她的小命的活阎王!
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楚沉翊轻笑出声:“瑾王殿下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乔子凡并不赞同,趁着夜色,她偷偷瞄了一眼神色冷峻的楚沉瑾,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她不紧张才怪呢!
楚沉瑾棱唇微扬,发出一声嗤笑,淡淡瞥了乔子凡一眼,这才对着楚沉翊说道:“你怎会同她在一起?”
楚沉翊没有回答,反而乔子凡听着十分的不对味儿,她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将楚沉瑾打量个遍,唇角微扬,学着他发出一声嗤笑:“你怎会如此关心本王妃的行径?”
楚沉瑾脸色登时一沉:“乔子凡,注意你的态度!”
“本王妃态度如何,关你屁事?有本事你像上次一样,继续杀人灭口啊!”乔子凡挑衅,到了这会儿,她也不觉得他是有多可怕了!
“你!”楚沉瑾眉头紧蹙,半天没有说话,上次之事是个例外,反观乔子凡玩儿似的,半点都不在意,他心间不由划过一道异样的感觉,总之是十分的不自在:“乔子凡,你最近日子过得十分太平。”
“你想做什么?”乔子凡瞬间警惕起来。
“趁巧楚烨不在都城,你一人在府上闷的慌,倒不如来本王这里散散心如何?”楚沉瑾嗓音冰冷,分不出他究竟说的是笑话,还是真的。
“你想多了。楚沉翊,你快送我回府好不好?”乔子凡恶狠狠的瞪了楚沉瑾一眼,旋即对着楚沉翊哀求。
“……好”他沉吟半晌,才说出口。
哪知,楚沉瑾冷冷打断:“不可。”
“为何?”乔子凡冷声问。
楚沉瑾冷沉而阴鸷的眸光直直盯着乔子凡:“你必须跟本王回府!”
“理由!”乔子凡蹙眉,端正了面色。
“理由?”楚沉瑾嗤笑一声,“要你去跟王府上,还要什么理由?”
“楚沉瑾,做人不要太过自大!”乔子凡冷哼,姿态倨傲倔强,她可以打滚卖萌求关注,但不代表她是个没有骨气的女子!
“既然瑾王殿下想要你陪他走一趟,子凡,你便随他去了吧。”楚沉翊在此时,开口劝道。
乔子凡瞳孔微微放大,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楚沉翊他居然劝自己跟楚沉瑾走!
她还想问问楚沉翊为什么这样说,哪知楚沉翊已经转身,向着马车的地方行去。
乔子凡心底顿时焦急起来,她抿唇瞪了楚沉瑾一眼,扭头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哪知第二部还没有踏出去,她便被人绊倒在地上!
慌张间猛一抬头,瞬间看到上方楚沉瑾俊颜紧绷,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乔子凡心底悄然爬上一道恐惧,她强自稳定心神:“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