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城大寺庙,在月夜之中更显庄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清辉撒在大雄宝殿前的那片广场上,犹如凝结了一层银霜。
月上中天,大雄宝殿的影子投在了那层银霜上。影子拉长了大雄宝殿的轮廓,使其更为雄伟壮丽。
万籁俱寂,除了守夜的僧人外,其余僧侣都已休息入定。守夜的僧人们提着灯,在寺庙前后巡逻。他们三五人为一队,在大雄宝殿、藏经阁和方丈附近走动。
“呼——”
一条黑影从围墙外翻了进来,在银霜泻地的广场上一闪而过,紧接着便隐没在了大雄宝殿的影子里。
那条黑影身法很快,脚步声很轻,一点儿也没有惊动刚刚从大雄宝殿前经过的那队守夜僧侣。
就好似一块石头扔进一滩死水一样,湖面在荡开圈圈波纹之后,会迅速归于平静。那黑影隐没在大雄宝殿的影子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寺庙里的一切如常,似乎和曾经度过的无数个夜晚没有两样。甚至,忍不住会怀疑,刚才在月光下闪过的那个黑影,是否只是一个幻觉。
夜更深了,寺庙里的僧侣睡得更熟了,夜风熏熏,就连守夜僧侣都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他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倚在门廊上,希望通过谈天说地来熬过这平静的一晚。
他们受皇室俸禄,在此守护这处车师圣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数个漫漫长夜过去之后,他们发现,在夜间,莫说是盗贼,就连麻雀都不会光顾。
但今晚,却闯进了不速之客。
那个黑影重新出现在了月光下,他正站在大雄宝殿的屋顶上四处张望。很快,他发现了目标,旋即在屋顶上向着东边飞奔起来。那个黑影跑到屋檐边之后,纵身一跃,从屋顶上横飞了出去。就在黑影的身体即将下沉的时候,他右手一扬,一条拇指粗细的绳索从他的手中弹射了出去,正正缠在对面屋檐上翘的翼脚上。那黑影借势一扽手中的绳索,整个人便向着对面的屋檐飙了过去。
落在对面的屋顶之后,那个黑影开始继续飞奔。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在屋顶上急速闪过,翩若惊鸿,快如飞燕。来到两屋之间时,他抛出手中的绳索,扯着绳子轻轻荡过。
地上的守夜僧侣根本没有发现这条黑影,除了因为黑影出现的地点是屋顶之外,还因为他们已经心不在焉,瞌睡连连。
交河城大寺庙很大,纵使那个黑影全速飞奔,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他的目的地。那个黑影在一处屋顶上纵身一跃,翻下了地面。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幢土房子。这幢土房子只有一层,土墙青瓦,貌不惊人。
黑影闪身来到门前,发现房门已经被一把青铜大锁锁了起来。那把青铜大锁沉重结实,就算用锯子去锯,都要锯上一两个时辰才能将锁栓锯断。从这把青铜大锁上可以看出,这所房间里存放的物品非比寻常。事实上,这幢土房子,是大寺庙用来存放皇室赏赐的地方,那些金银器皿、生丝茶叶、法器僧袍,统统都放在这幢貌不惊人的土房子里。
这里原本是有守夜僧人把守的,但如今,他们已经统统跑去了藏经阁,正在与那些在藏经阁守夜的僧人聊天。
黑衣人左右望了望,发现四下无人,他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他将那条拇指粗的绳索捆在了纤腰上,好似腰带一样,随后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锁钥。这把锁钥形式古怪,与寻常的锁钥大不相同,黑衣人皱着眉头将锁钥插入了锁眼之中。
这条锁钥是盗贼首领秃鹫在他临行之前交给他的,是盗贼帮会的镇派之宝。秃鹫的原话是:这条锁钥,可以打开世上一切的锁头。
“咔哒”一声,青铜大锁的锁栓应声而开,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出发前,他以为秃鹫的话是夸大其词,但如今亲眼所见,令他不得不服。他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听到kāi suǒ声之后,便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吱——”
沉重古老的木门在打开的时候总会发出声音,似乎沉重的叹息一样。黑衣人将木门半开,一个翻身便滚了进去,旋即将木门关上。从外面看,除了门头的大锁已经不翼而飞之外,一切如常。
“哐当当!”
一声巨响划破了寺院的沉寂,同时猛地将守夜的僧人惊醒了。他们立即抄起木棍举起灯,循声而去。那声音似乎是从寺庙的东面传过来的,于是他们纷纷往寺院的东院赶去。走进东院之后,僧人们将手中的灯高高举起,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
“哐当当——”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这一次,守夜僧人们已经听清楚声音的源头了,他们循声望去,纷纷变色。那声音是从库房里面传出来的,库房里存放着王室的赏赐,一旦丢失,那便是杀头的大罪!他们立即抄起木棍,向库房飞奔而去。来到门前,门头那把青铜大锁的不翼而飞,令他们骇叹连连。就在这时,房门一开,一条黑影从里面滚了出来。
守夜僧人一见那黑影,立即大喝一声,举起木棍直扑过去。五六个守夜僧人围攻黑衣人,但那黑衣人毫不畏惧,以一双肉掌与其搏击,竟然挡住了守夜僧人的攻势。打了七八个回合之后,那黑衣人轻叱一声,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绳索。只见他将手中的绳索一抖,“啪”地一声,一个紫色的火花在半空中闪过,其中一个守夜僧人手中的木棍旋即断为两截。
被打断兵器的那个守夜僧吃了一惊,转头就走。他一口气奔到大雄宝殿前,对着在大殿守夜的僧人高声呼喝。那些守护大殿的僧人闻言,连忙赶去东院支援。很快,藏经阁的守夜僧人也接到了消息,提着木棍匆匆往东院赶去。
当藏经阁的守夜僧人全部离开之后,我出场的时间便到了。
在东院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札玛,她今晚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守夜僧人的注意力,使我有机会能够溜进藏经阁。我站在藏经阁的屋顶上,往东院的方向望去。只见札玛将手中的绳索舞得好似风车一样,阵阵火花在她身旁打响。她不愿意将僧人们打伤,故此下手都很轻,而且只是打断了他们手中的木棍。
我最后望了她一眼,便一个翻身从屋顶跳下了地面。站稳之后,我快步来到门前,掏出秃鹫给的锁钥,急急忙忙地打开了大门。
几日前,我来大寺庙找国师的时候,从外面看过藏经阁几眼。从外面看,藏经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层土楼,但当我走进藏经阁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月光透过藏经阁天窗的窗纱照射进来,藏经阁里的事物一清二楚。从外面看,藏经阁只有三层,但其实,藏经阁一共九层。其中三层露在地面上,剩下的六层,是向下挖的。藏经阁的内部构造与塔的构造相似,平面呈“回”字型,阁身中空,有梯道可登,每层有回廊环绕。那些存放经文卷轴的书架,就放在每一层的回廊上。与地面相平的那一层,有一个半月形的平台外伸到藏经阁的中心,平台四面建有朱漆护栏,从护栏旁向下望,地下的六层深达十几丈,犹如深渊一样。
我擦亮火折子,径直向藏经阁的顶楼走去。秃鹫要的东西,是一份卷轴,就藏在藏经阁的顶楼。我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思索着秃鹫今天下午的话:没错,我们盗贼帮派有的是深谙此道的人,但这件东西如果没有你帮忙,我偷不到。
虽然我十分不愿帮秃鹫行此鸡鸣狗盗之事,但我听了这一番话之后,便开始好奇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份卷轴,居然没有我就偷不到。但当我走到藏经阁的顶楼之后,我便恍然大悟——藏经阁顶楼收藏的文献,是用汉字写的。
在西域,会讲汉语的人已经不多,而懂得认汉字的人,更加是寥寥可数。
顶楼一共十二个书架,摆放的全部都是汉字文献,有简牍,有绢帛,更有些誊录了文献的羊皮。我举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芒,寻找着我的目标。这些书架按年份排列,从前朝孝武帝年间开始,一直排到今年。书架上摆放有佛经、地图、儒经等等,藏书丰富。而我需要找的,是一份史料,一份两年前的卷轴。
我在卷轴之间不停地翻找,心情越来越焦急,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我从进入藏经阁到离开,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札玛便会撤离,到时如果我还不撤退的话,就会被回来的守夜僧人发现!
突然间,我眼前闪过一团huáng sè,我仔细用火折子一照——
正正是我要找的那份两年前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