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子将手中的铁户扇轻轻摇了摇,扇得他两鬓挂着的红流苏微微拂摆。铁扇子的这个动作无疑是一个xìn hào,沙眼帮的帮众“哦嚇”一声便各举兵器向尤素福的手下扑了过去。尤素福轻轻点了点头,站在他身后的手下们也纷纷拔出兵刃,上前截住沙眼帮帮众厮杀了起来。
沙眼帮的五个头领之中,矮狗托着长矛当先跳了出来,他虽然身材矮小,但身手却十分敏捷。他朝着尤素福一口气刺出四五个枪花,枪枪直刺尤素福的要害,招式迅疾如风,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尤素福艺高人胆大,双脚立于原地不动,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只是背着双手侧身躲闪,他神情从容,丝毫不将矮狗的这几招放在眼内。矮狗的这几枪已经算是他的看家本领了,竟被尤素福从容避过,不由得恼羞成怒。他大叫一声,施展开来,用尽全力一口气又刺出了**个枪花,寒光点点、枪花朵朵直扑尤素福而来。谁知尤素福仍然好似刚才一样,从从容容地将这**招闪开了。
突然,只见尤素福身形一闪,似乎要向着矮狗冲过去。矮狗一见,面上陡然生怯,连忙后退两步,托起长矛舞了一个守势,封住了身前。待矮狗站稳脚跟,定睛一看,尤素福稳稳当当站在原地,双脚根本没有丝毫挪动。尤素福手抚须髯哈哈大笑,笑得矮狗满面羞红。原来,矮狗之所以使一杆两丈多长的长矛,是为了用长矛之长来弥补自身之短。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矮狗手短脚短,未待他打中敌人敌人就已经先打中他了,故此他用长矛来逼开对手,使敌人无法接近自己。但是这样的招数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受用,但对尤素福这样的宗师却是毫无用处。矮狗自知此理,于是时刻提防着尤素福接近自己,当尤素福身形闪动时,吓得他连忙后撤。
尤素福的假动作气得矮狗上蹿下跳,他托起长矛又攻了上去。突然只听得“呼呼”两声破空之声,两团黑影一左一右直扑尤素福前门而去。尤素福忙将身子一沉,那两团黑影贴着他后背飞了过去。这时矮狗的枪亦已经抢到,直刺尤素福下盘;而那两团黑影飞出去之后,倒卷回来正打向尤素福后背——如此一来,尤素福可谓名副其实的“腹背受敌”。说时迟那时快,尤素福双脚轻轻一点,身子拔地而起。矮狗的长矛一下刺空,扎进地面足足六七寸有余,可见用力之猛;而那两团黑影则从尤素福的脚下卷过,飞回了鸮鹰的手中——原来那两团黑影正是鸮鹰手中的一双飞爪。尤素福在空中翻了个身,才轻轻落地,双手仍然背在身后,双脚仍然踏在原处,分毫不差。
鸮鹰怪叫一声,抖起飞爪再取尤素福。他声音怪戾,犹如夜枭嘶鸣,令人闻之一震。矮狗亦舞起长矛与鸮鹰一起夹攻尤素福。鸮鹰的武艺比矮狗高出许多,一双飞爪上下翻飞,犹如两条毒蛇在空中乱缠。尤素福只守不攻,但飞爪、长矛依然占不到他半点便宜。突然,站在一旁的棕熊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车师话,舞起那磨盘大的铜锤便冲了上去。那只大铜锤少说百来斤,但在棕熊的手里却似乎轻如鸿毛,可见其天生神力。看到棕熊的样子,令我想起了车师使节的护卫阿扎,如果这两个狗熊一样体格的人交起手来,会是怎样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
棕熊跑到尤素福身边,举起铜锤照着尤素福的天灵盖打下去,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尤素福身法敏捷,轻轻跳开。棕熊的铜锤扑了个空,打在了地上,炸得土星四溅,当棕熊将铜锤再次举起的时候,地上已经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与此同时,铜虎咆哮一声舞起双斧亦扑了上来。他将双斧舞得好似两架风车一样,封住尤素福左路,朝着尤素福直卷过去。尤素福面不改色,以一双肉掌力敌四人,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这四人急攻尤素福不下,招式愈显焦躁。
冯翔在一旁正看得起劲,一边看一边口中絮絮叨叨:“左路……是了是了……反掌……小心飞爪……老树盘根……哈哈打中了!”看到尤素福一脚扫开鸮鹰的飞爪,冯翔竟然开心得拍起手来。
突然,鸮鹰将飞爪向后一抖收回了自己掌中,矮狗亦转攻为守,托着长矛封着身前,并向外让出了一个身位。尤素福见状,脸上陡然一沉,似乎是紧张了起来。就在此时,一团模糊的紫色影子在矮狗让开的那个身位处一闪而过,刮得两旁的人袍袖飘飘,速度之快令人目眩,逼得尤素福一连后退了三四步。待尤素福站稳脚跟之后,他左掌按在胸前封住命门,右拳向前冲出,只听得“啪”地一声,尤素福的拳头已经打在一件硬物之上,那团模糊的紫色影子霎时停下,不再向前。
我定睛看去,原来那团紫色的影子就是铁扇子帕克。只见他手中握着那把铁户扇,面无表情,目光之中透着阵阵冰冷,正注视着尤素福。尤素福方才一拳打在铁户扇的扇面上,生生逼停了铁扇子的攻势。直到这时我才看懂这五人的路数:他们先逐一上前缠着尤素福厮斗,待尤素福被纠缠在当中之时,再由武功最好的铁扇子突然发难袭击尤素福。所幸尤素福确是心细艺高,在铁扇子动身前便发觉端倪,主动后撤。否则,以铁扇子的速度和攻势,中他一击必然非死即伤。
这时,我突然发现,在东边的屋顶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待我将屋顶环视一圈时,我猛然醒悟,原本站在东边屋顶上埋伏的一个gōng nǔ手已经不知所踪。“也许是下来帮助其他人了吧。”我这样告诉我自己,并把焦点重新放在了尤素福身上。
此时尤素福右手已经多了一把长刀,那刀约三尺来长,刀身笔直,只有刀头微微向上弯曲;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bǐ shǒu。那五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各举兵器便冲了上去,走马灯似地将尤素福团团围住。铁扇子武艺最好,在前抢攻尤素福;矮狗和棕熊二人分列尤素福左右;铜虎舞着双斧在其身后;鸮鹰则站在圈子外,瞅准机会便将飞爪撒出。尤素福站在圈中,将手中的刀匕施展开来,使得滴水不漏。只见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刀光剑影将他的身子笼罩在当中,形成了一道无形但坚实的屏障。
我们仨站在楼梯口看着院中的恶斗,冯翔看得目瞪口呆,仇捷则连连惊叹。冯翔喃喃自语:“当日在洛阳若更叔不及时出现,恐怕我已经——”冯翔的话令我想起了当日金市打斗的情景,那时更叔告诉我们尤素福武艺高强时,我还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如今一见,方知何为高山。
转眼之间,沙眼帮五人与尤素福已经打了过百个回合了,尤素福依然面不改色,而且越战越勇。一来尤素福武功高强,二来他手中长刀确实是一把宝刀,看得出那五人对他手中长刀颇为忌惮。这时,鸮鹰抖起飞爪向尤素福面门打去,尤素福轻轻侧身,左手用bǐ shǒu圈开矮狗的长矛,右手长刀朝着飞爪直削下去。鸮鹰见状连忙急收飞爪,但却仍然迟了半步,飞爪在尤素福的刀锋上擦了过去,蹦出一阵火星。待鸮鹰将飞爪收回手中时,飞爪上已经赫然添了一条深深的刀痕,引得鸮鹰一阵心痛。
突然,铁扇子阴笑一声,将手中的铁户扇抖了一下,那柄铁扇顿时变成了两把,仿佛双刀一样直攻尤素福。尤素福不防此招,身法微微一乱。铜虎在后一斧削来,尤素福往外急闪一步,却被铜虎削掉了身上长袍的一块下摆。所幸尤素福已经稳住了身形,并用刀匕将命门封死,以至不落下风。
尤素福和沙眼帮五人打得难分难解,他的手下和沙眼帮的帮众亦在院子里斗成一团。尤素福的手下个个都是好手,从开战至今依然未见一人伤亡。反观沙眼帮的帮众,这群人原本就是只会街头斗殴liú mángdì pǐ,哪里敌得过人家训练有素,开战不久便已有不少帮众受伤倒地,甚至已经有人夺路而逃了。但沙眼帮的帮众人数占优,他们采用人海战术,或是三四个帮众夹攻一人,或是车轮战,总之就是将尤素福的手下死死拖住,不使其有半点休憩。
札马就站在我们不远处,正赤手空拳与敌人相抗。这个西域少年虽然与我年龄相仿,但武艺显然要比我高强得多。他一双肉掌擒拿搏击,将来犯之人纷纷打退。一个沙眼帮帮众举着弯刀直取札马,札马抬手将那人手腕擒住,然后轻轻一扭便将那人弯刀抢了过来。这招“空手入白刃”一气呵成,令人惊叹。那人被抢了弯刀之后,吓得连忙转身鼠窜。
“啊——”
就在院子里厮斗正酣之时,突然在房顶上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有一人笔直地屋顶上坠了下来!尤素福一惊,连忙舞起长刀逼退那五人的兵器,然后向后飞退几步,跳出圈子,向那坠楼之人的方向定眼看去。只见那人正面向下趴在地上,脸已经被跌碎了,血肉模糊鲜血满地,背后赫然插着一支羽箭,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冒出。虽然已经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从他身上的服饰和肩上背着的弩机来看,坠楼之人分明就是尤素福埋伏在屋顶的gōng nǔ手!
尤素福大惊失色,他瞪圆双眼望着铁扇子。铁扇子等人已经停下了进攻,正一字排开站在院子当中。铁扇子把两把铁扇重新合成了一把,正悠然看着尤素福,嘴角挂着冷笑。尤素福开口欲言,这时又听得两声惨叫,在屋顶上又有两个gōng nǔ手坠了下来:其中一人被射中前胸,另一人则被射断了喉咙。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从围墙外响起,已经绕进了小巷,正往院子而来。矮狗用手捂着方才被尤素福长刀所伤的小臂,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朝着尤素福骂了几句车师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