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弯着腰,有点猥琐地接过二十吉贝。</p>
封沐指着xiāng zǐ道:“现在我们的行李也付了钱的哦,让它们占个位置没问题吧。”</p>
船夫朝船舱瞥了一眼:“没问题,当然没问题。”</p>
四人找了块干净地方,一排坐下。景朗责怪封沐:“走这水路本来就划不来,你干嘛还付多余的钱给他啊。”</p>
封沐反呛道:“还说我!那你干嘛要把xiāng zǐ扔给船夫呢?你自己给拿到船上不就没事呢?船夫又怎么看得出xiāng zǐ的重量!”</p>
景朗不服气:“我也就图个方便嘛,排队排了那么久,你们几个都没想着帮我拿一下。这才上到船头,那船夫主动伸手来帮忙,我理所当然就给他了呗,又怎么料到会有这一出。”</p>
“好啦好啦,你们俩不要争了,不就是二十吉贝嘛,算啦。”景湘瑶瞪了封沐一眼,“你也真是,明显不合理的事情,好歹跟那船夫争一争嘛,顶多付个十吉贝了,哪有像你这般,价都不讲,直接就挨宰的。”</p>
封沐泰然自若地说:“行吧,以后碰到这样的情况,我就不出声了。我这人,小事从来不喜欢去争,可大事嘛,相信也没人争得过我。”</p>
用不了一会,船舱里就塞了好多人。估摸着数过去,这船应该是超载了。站在船头的艄公朝天唱了一声,拔出船篙望同州而去。</p>
封沐扭头看那皮肤黝黑的船夫,咦,他怎么又跳回岸上去呢?待到另一只船靠岸,他便又到了另一只船上。景湘瑶也留意到船夫的举动,好奇地问:“那人不是这船上的吗?”</p>
“傻丫头,他是赤练教的。”刚才等候时排在四人前面的农妇,忍不住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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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是顺流而下,因此看那艄公也不需费什么力气,船自会前行。通城河的水面平缓,阳光照下来,泛起粼粼波光,闪闪发亮。河面上还有不少去往同州的船只,每条船上都塞得满满。</p>
水路行了两个时辰,船到了一个水湾处。艄公用长长的篙杆掌握着方向,看得出他有些吃力。在水湾徘徊了好几分钟后,方才驶出。</p>
接下来又是顺流而下的平缓河道,艄公拿手肘擦去额头的汗珠,坐在船头点了根旱烟。</p>
这时有人坐在船舱里睡着,那鼾声如雷。船舱里的空间本就不大,虽然通风效果好,但空气还是有点浑浊。沉闷的空气加上刺耳的鼾声,乘客们纷纷走到船头或船尾,呼吸着通城河上的新鲜空气。</p>
封沐四人已经各自到船头船尾透气了几回,这下又齐刷刷坐到了船舱里。</p>
“本以为坐船会轻松些,没料到还不如坐马车了。”景朗抱怨道,他已经全身是汗。</p>
景湘瑶的眉头拧在一块,一脸的心不甘不情愿。皇甫长君倒是不动声色,也许是他历练更多的缘故吧。话说回来,他似乎总是不动声色。</p>
封沐走到船头,一屁股坐下,和艄公攀谈起来。日头依然很大,不过用不了多久,日头就会西斜,到时候船舱里应该就会舒服很多吧。</p>
“还得多久才到同州?”封沐问出了所有乘客都想问的问题。</p>
艄公抽了口旱烟,无精打采地说:“再有两个时辰吧。”</p>
封沐面色一暗:“那岂不是夜间才到?”</p>
艄公若无其事地说:“对啊,不然你以为呢?走陆路的话,还得再晚半个时辰了。”</p>
封沐摇摇头,心说,陆上可比你这里要舒服一些啊。</p>
艄公问:“你们去同州是参加卓宗院kǎo shì的吧。”</p>
封沐应道:“对,你怎么知道的?”</p>
艄公将背靠在船舱,缓缓道:“我跑船跑了多少年,什么人没见过?经常在同州和魔碟间往返的那些人,偶尔去同州探亲的人,做生意的人,我怎么会看不出呢?现在正值卓宗院招考,你们年纪又轻,自然是去kǎo shì的呗。我跟你说,这一船人,除了你们四个,还有他、他、她……都是去kǎo shì的了。”</p>
顺着艄公的手指,封沐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真没料到,卓宗院的kǎo shì,竞争对手如此之多。这还单单只是魔碟方向这一时段这一条船上的对手而已,光想想,心里压力就陡然而生。</p>
封沐问艄公:“卓宗院招考对你们也是好事,生意比往常要好几倍吧。”</p>
艄公重重吸了口旱烟:“生意确实要好几倍,可落到我们手上的,没几个吉贝啦。”</p>
封沐很是疑惑:“为什么?”</p>
艄公转身朝船舱里看了眼,小声道:“这一路啊,都是赤练教的地盘。我们这些跑船的,其实就是给赤练教在跑。他们的人盘踞着每个码头,所有乘客的钱都被他们收走,到了每个月月底,再和我们结账。而最终能到我们手上的,没多少啦。我也是没办法,家里几张嘴等着吃饭,不然我才不会到这河上来受这鸟气了。”</p>
封沐有些愤愤不平:“欺行霸市,当官的也不管管。”</p>
艄公无奈道:“还管,管个屁。谁不知道他们就是一伙的。官道归昊昌直辖,他们不能收保护费,可这水路不一样了,凡是从魔碟地界过的,除去悬有衙府标识的船只,都得交。”</p>
封沐道:“你可以换个谋生的活啊。”</p>
“换,哎,换了也没用了。不止这水路上的客运、贸易,整个魔碟镇里,各行各业,方方面面,都有赤练教的影子在。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是被盘剥的对象,那赤练教倒越来越精神,霸着水路,富得流油。没办法,我们就这么过着呗。”艄公望着前方,眉头低垂。</p>
封沐站起身,走到船沿,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若有所思。</p>
既然陆上的官道归昊昌府直管着,这水路恐怕迟早会被收归所有。看这水路的繁华景象,艄公所言应当不虚。光凭这水上所获,赤练教就足可安身立命。这还单单是魔碟镇的河段,而整条通城河差不多流经了半个未央国。</p>
如此推测,赤练教估计嚣张不了多长时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