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衣服的领子被拉得很下,车站的大灯打在他身上,我看见在他脖子的皮肤上有一圈细细的白线,齐齐整整的,就像是被刀子割出来的一样。
我浑身僵直,呆呆地站在闸外与他对视。闸口外的人被他堵住不耐烦,往里挤了他一下。那老头儿转身过去,三两下挤进人丛里,那颗灰白的头晃闪了几下就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我脑中嗡嗡直响,各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在我眼前萦绕飞舞,这老头儿竟引起了我心底深处对鬼神的那种最原始的恐惧。如果那个被杀的人真的是他,那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什么呢?
愣了半天神,等我缓过劲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那死老头子给耍了一次。这老滑头奸猾似鬼,装神弄鬼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我终究还是眼睁睁的让他从自己的手里逃了。
我懊恼万分,回到车上,赫然发现老头儿那枚墨玉指环竟然留在了我副驾驶室的座椅上。我把指环捡起来,越看越觉得喜欢,顺手就戴上了,虽然让他人给溜了,但是我这一个多小时的心机总也算是没有白瞎。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了一番,我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那戒指到了我手里,我喜不自胜,自然百般珍爱,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忍不住拿出来赏玩。古玉有养损裂之法,我只要日日勤加盘玩,时日一长,估计也能把那道血丝盘玩出来。虽然那老头儿用血煞的忌讳来吓我,但是我又岂是被吓大的,因此天天把那戒指戴在手上,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我没有想到的是,才没过几天,渐渐的,有些事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了。
那天已经是晚上了,大家正准备休息,值班室的diàn huà就响了。听见diàn huà响,我们都条件反射似的站住了。
“侄儿子哇,我的个天呐……这是个啥、啥东西啊!这个事情太、太邪乎了哇,这是要命的哇!我这只怕是完、完了哇……那、那、那东西是找我讨命来的哇。你得搞快点儿来呀,大侄儿啊……”双柏树村的村支部书记陈国梁确实是被吓坏了,在报警diàn huà里嚎得跟个鬼似的,声音哆嗦得像在“打摆子”。
陈所挂了diàn huà,皱着眉“啧”了一声。他有事不喜欢说,喜怒哀乐都在心里。陈国梁这神神叨叨的一通diàn huà让他很反感。可是不管怎样,人家报了警,警我们总还是要出的。
那天第一次报警是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女人说她家里的猫不见了,她怀疑是被昨天和她吵架的邻居给扔到了茅坑,要派出所给她调查处理,于是我们就开始出警,至今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三次出警了。
“13”在西方是一个非常受忌讳的数字,造成这一忌讳的影响最大的传说就是“最后的晚餐”。传说耶稣在被害前和弟子们一起共进晚餐,当晚参加晚餐的是13个人,晚餐的日期是13日,参加晚餐的第13个人是耶稣的弟子犹大,犹大为了30块银元,把耶稣出卖给了犹太教当局,而耶稣被钉死的十字架也是13号。所以,13就被认为是不幸的象征,而如果某月的13日又正好是星期五,就会被认为是非常不吉利的预兆,在这一天里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这样的日子被称之为“黑色星期五”。
今天是十三号,刚好是星期五,又是第十三次出警,陈国梁报警说是在山上遇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在diàn huà里只知道嚎,话也讲不清楚,就一味的催我们快点出警。难道今天这日子,还真的有什么讲究不成……
“下车!”
我正在胡思乱想,陈所一声断喝把我惊得一抖,这才回过神来。
已经到双柏树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晚上11点钟了。冬天黑得早,下午5点多钟天就已经灰了,但天空却不是很暗,眼睛适应了还是能看得见几十米之内的人影。
陈桥性格本来就有些冷,加上一天出了十多次警,确实累得够呛,所以唬着个脸,话既少又硬,呛声呛气的。
我和协警高文治急忙跳下车。
“救命啊!我的个皇天大老爷呀,大侄儿子你们可来了呀!我这可是要老命的事哇!”
车刚停稳,就听见了陈国梁抖抖索索的那公鸭嗓子。接着就看见三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朝我们跑过来了。
陈国梁精精瘦瘦的,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双柏树村当了近四十年的村干部,村支书就干了快三十年了。这家伙奸猾似鬼,是一个平时和你称兄道弟打得火热,胸脯子拍得“嘡嘡”响,看上去一副天塌下来他也可以替你扛起来的样子,但是真的一到了需要真枪实弹上场的时候就不见了影儿的货。但是因为在乡镇党政机关、政府各派出机构的rén miàn儿比较广,村里的群众办个户口啊、领个**啊、处理邻里纠纷啊都愿意找他处理,所以他这样的老滑头在农村村民的眼里却有着很高的威信。而我们派出所的很多基层工作很多时候也还得依靠他们tí gòng帮助,一来二去的因此大家相互之间也就比较熟络了。
“大侄子诶,救命哇!我陈老汉儿活了五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性的事哇!那到底是个啥邪神嘛!我现在就指望你啦。”这老家伙像贫下中农终于盼来了中央红军,跑过来抓住陈所的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起来。
村干部中像陈国梁这样的滑头都是拉关系的好手,他比陈所大了二十岁,又是同宗,倚老卖老的就直接给陈所叫上了“大侄子”。
看见陈国梁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陈国梁这家伙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是个和乡镇领导,甚至是县里面的领导都敢甩开嘴皮子开练的角色,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
陈所皱了皱眉,把手一甩,挣脱出来:“带路!”
陈国梁一听要带路,立马转头去看他身后的两个小伙子,脸上带着苦相,又带着哭腔对陈所道:“大侄子哎,你这不是要我老汉儿的命……”
“去就去,不去拉**倒!”陈所看见陈国梁准备推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陈国梁看见苗头不对,知道多说无益,只得点头带路。
“大侄子诶,你这可得救救我呀,昨儿晚上我都在铺上捂着了,迷迷糊糊的听见屋后头有人哭,一边哭一边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哎哟!那个声音才叫一个惨啰,叫得我身上的汗毛子都竖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