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审讯工作果然非常效率,或者说非常残忍。周青在隔壁的缉事厂只等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口供。两名小太监撑不住酷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去,把他拘来。”周青将那张写满口供的纸仍在桌子上,向旁边的哼哈二将吩咐道。
疤脸大汉彭三拿起来,快速浏览一遍,将纸递给一旁的徐彪。徐彪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悄然问前者:“哎~老彭,这是要拿谁?”
彭三古怪的看了徐彪一眼,道:“纸上写着呢,你没看?”
“我,我不识字啊。”徐彪感觉自己有些丢人,有些后悔接的太随便了。
“你不识字?”彭三大惊,接着脸色颓丧下来,半响吐出一句话,“我,我也不识字。”
“”
不识字你他娘还装模作样的干什么?徐彪心里骂了一句。骂过之后,又有些高兴,幸好还有个陪着自己丢人的。
周青有些头大的看着面前这俩货,一阵无语。
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开口:“尚宝监,监丞许浑。”
只用了半个时辰,徐彪和彭三就押着一个四十多岁,有些富态的中年人进来。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东厂的权势和霸道,说要拿人,便是皇大内的中官太监也一样。如果换成老同行兼下属的锦衣卫,那可就麻烦多了,非诏令不得入内。
中年太监脸色苍白,一进来便噗通跪倒地上,浑身哆嗦着大喊:“饶命,冤枉。”
周青咳嗽一声,见那名叫许浑的尚宝监监丞看向自己,这才淡然开口:“在下周青,许公公可知道今日为何请你来此?”
许浑眼神闪烁,额角带汗。他感觉对方虽然只是个**岁的孩子,但给他压力丝毫不弱,尤其对方的眼神,简直能看进自己骨子里。
“不,不知道,还请周公公明示。”
“呵呵呵”周青轻笑,手指一弹,桌子上那份供词轻飘飘飞到对方眼前,“看看吧!”
许浑拿起来,只看了两眼,便脸色煞白。
“来人,带下去,好好伺候。”周青阴笑一声,彻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别别,我,我说,我全说”
许浑魂不守舍,被周青轻轻一揉捏,便吓得全部招了出来。
“是,是尚宝监少监冯春。他和宫外的一干和尚颇有交往,我曾碰到过他拜祭三阳老祖,只是他是上官,又是,又是王公公的干儿子,我被他胁迫,也只能信了这个教,不,不,我不是真信,周公公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公公?哪个王公公?”周青心里一动,打断对方的话问道。
“是,是司礼监掌印王瑾,王公公。”
许浑有些迟疑的回答,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颇为惊惧。
周青摸着光滑的下巴,眯起眼睛。他心中有种即将钓到大鱼的感觉。
王瑾?哼哼!
吩咐一旁的书办写了供词,又让其画了押,周青这才让人将早已吓得瘫倒在地的许浑带下来。
旁边徐彪和彭三对视一眼,开口道:“大人”
周青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他自己坐到椅子上,心里推敲着怎么将王瑾这只老狐狸拉下水。
王瑾啊,司礼监掌印太监,大明朝太监之首,皇帝眼前的红人。周青可没忘当初对方要致他于死地,要不是碰巧遇到太子朱祁镇,他这个穿越来的太监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不过王瑾执掌大内数十年,宦海沉浮,宫斗无数,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周青要给对方下绊子,就算有太子撑腰,一个不好,也是阴沟里翻船。
好半响,就在徐彭二人等的快没耐心之时,终于听到周青说道:“去吧,把那个尚宝监少监抓来。”
哼哈二将一声应诺,带着十几个手下,转身便要走出大堂。
“等等!”周青便喊住他们,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急不慢的敲了两下,道:“直殿监的长随吕达,司礼监的典簿刘刘什么来着,哦,对,刘芒,艹,什么破名字。一块儿抓过来。”
“这”两个下属对视一眼,军伍出身的彭三大着胆子开口:“敢问百户大人,许浑似乎并未招供这两人,我们在宫中胡乱拿人,这是不是”
“恩?!”周青眉头一挑,随着他转头看向二人,一股犹如惊涛骇浪般狂暴,数九严冬般冰冷的气势兜头对着二人罩下。
徐彭两人感觉自己如同被巨石压住的蛤蟆,只要敢稍微反抗,就会迎来粉身碎骨的后果。
所幸这股恐怖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须臾之间便消失无踪。
二人身体陡然一轻,互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骇然之色。
对方不过**岁年龄,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过区区十年。但方才那一瞬间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浸淫武道几十年的高手也比不了。
“咱家的话不希望再说第二遍。”周青语气冰冷,“去吧!”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长,周青足足喝了两壶茶。那壶已经冲了三遍的jí pǐn信阳毛尖都快没味道了,这才看到手下押着三个人进来。
左边两人正是他认识的直殿监长随吕达,和司礼监典簿刘芒刘公公。右边那人个头矮小,但气势嚣张,似乎根本不把凶名赫赫的东厂放在眼里。
这人想必就是尚宝监的少监冯春了。
三人一进大堂,一眼便看到正对他们而坐的周青。这时,徐彪上前,弯腰行礼。
“卑职徐彪,已将三名犯人带到。”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后面的直殿监长随吕达早已瘫倒在地,牙齿互碰,咯咯作响,满脸惊恐之色。
旁边的司礼监典簿刘芒也是脸色发白。
他们二人也不是蠢货,此时看到周青,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对方想要报仇了。
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前这个年轻人连三年都没用到,就准备一雪前耻了。
不过没等两人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尚宝监少监冯春踏前一步,盯着周青,开口问道:“你便是那个周青?”
见对方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冯春脸上显出不耐烦之色,“你可知道咱家是谁?”
看着面前嚣张的冯春,周青忽然开微微一笑:“尚宝监少监,冯春。”
“既然知道是咱家,还不赶紧把我放了,派人送我回去。”冯春鼻孔朝天的叫嚣。一个小屁孩,被皇上和太子恩封了一个东厂百户,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周青没搭理他,向彭三吩咐道:“先把吕公公和刘公公带到偏厅去。”
彭三一挥手,两名身材高大的番子上前,一人一个架起,连拖带扶的将两人弄进一侧的偏厅里。
周青站起身。
他虚年十岁,身高比对方少矮一点。不过气势很足,让冯春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周青拿起桌子上的两份供纸,伸指弹了弹,轻笑道:“勾结三阳邪教,蛊惑大内,冯公公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放屁!”或许是因为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冯春感觉自己被轻贱了,忍不住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给咱家定罪?”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周青笑容一敛,眼神倏地变得阴冷至极,“看来冯公公是不打算好好交代了。”
“你,你知道咱家的干爹是谁吗?”冯春气极,忍不住威胁道:“咱家的干爹是司”
“哼,我不管你的干爹还是野爹。”周青打断对方的话,“我只知道大明朝姓朱,是皇上的天下。”
接着,周青森然一笑,“既然冯公公想吃点苦头,我就成全你。来人,把刑具搬到这里,我要亲眼看看冯公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你”冯春脸容扭曲,伸手指着周青。
偏厅里,吕达和刘芒早已经哆哆嗦嗦抖成一团。
偏厅就在正堂一侧,周青和冯春的对答清晰的传进二人的耳中。
宫中这几日正在大肆搜查,听闻是因为三阳教妖人渗透进了大内。两人之前还琢磨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从下面的人手里狠狠敲一笔,没想到现在居然被请到了东厂里。
就在两人胡思乱想之际,正堂里陡然传来一声惨叫。二人听得清清楚楚,这正是尚宝监少监,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瑾王公公的干儿子冯春的声音。
声音惨烈而短促,似乎立刻被人堵住了嘴。
正午的秋阳,热烈明亮,透过窗户照进这间偏厅里,落在二人身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不过吕达和刘芒此时却像是身坠冰窖之中,从内到外冰寒一片。
“啊~~”又是一声杀猪般的闷哼声出来,其中混合的痛苦意味让两人感同身受。
二人身子一抖,瞬间失禁了。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审问声,惨哼声,其中还夹杂着泼水声。
不过这些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二人浑浑噩噩之际,脚步声传来。
周青缓步踱进偏厅里。
吕达和刘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