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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克格是被人从麻袋里倒出来的。卓文瀚的手下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嘴巴被堵着,眼睛上边蒙着眼罩。从麻袋里出来,这家伙便拧着脑袋竖着耳朵倾听。似乎想凭借这个来判明自己身处的环境和周围的人物。</p>
蒙眼布被拿开了,扎克格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于正中间的狄公,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p>
扎克格的表情,全都落在了狄公的眼里。他冷笑一声,问:“扎克格,你可还记得本阁?”</p>
“您是大周来的狄大人。”扎克格回答。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吭声道:“我知道您是在查有关公主的事,只是若是有话要问小人,着人来传便是。像这样把小人拿来,未免有些不成样子吧。”</p>
扎克格的话,十分的无礼。元芳在一旁听得剑眉倒竖。他厉声喝道:“你这厮如何敢如此与狄大人说话!”</p>
此时扎克格已经横下了一条心。他索性从地上趴起来并直着脖子嚷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狄大人,您是大人,我只不过是个如蝼蚁般的小人物。但,您就算是要杀我,也要让我明白为什么呀!”</p>
“不见棺材不落泪。”李元芳鄙夷的看了扎克格一眼。然后高举双手拍了拍。</p>
两名千牛卫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看到这个人,扎克格立刻就明白了。他咬着牙:“是你,是你!”</p>
虽然早已将所有的事都招供了。但在看到扎克格时,班甲拉还是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p>
看到班甲拉几乎是站也站不稳的样子,狄公明白此时还需要再加一把劲。于是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扎克格,班甲拉失踪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能告诉本阁,你是什么时候去找他的,为什么事而找的他?”</p>
狄公的话,明显是话中有话。扎克格哼了一声,对此不予置答。虽然扎克格没有回答,但班甲拉立刻就明白了。他瞪着扎克格,带着恐惧和愤怒喊道:“原来,原来一开始你就想杀了我。扎克格,你的心怎么这么毒。”</p>
扎克格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是理也不理班甲拉。自顾自的说道:“狄大人,此人是我府中的逃奴。这样的人,无论说什么,都是不足为信的。”</p>
“好个刁顽的家伙,你以为本阁就奈何不了你么!”狄公厉声喝道。说着他站起身,同时命令道:“来人,将扎克格带到门口,让他自己好好看看。”</p>
狄公命令一下,自有两名千牛卫上前。他们一左一右将扎克格夹住并将他拖到了门口。扎克格也不反抗,他只是在不停地冷笑,一副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在乎的样子。</p>
问话的厅堂,正对着一片空场。这片空场很大。扎克格看到,有一辆马车正从场子的一头朝这里驶来。看到这辆马车,扎克格愣住了。这辆马车扎克格认识。就是他诱使乔意盗出并用来行事的那辆。只不过在做完所有的事之后,扎克格已经命人将它拆毁了。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扎克格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起来。连带着对马车的观察也仔细了起来。</p>
马车驶近后,扎克格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这辆马车的车夫,始终是低着头的。虽然看不清车夫的长相,但扎克格有种感觉,这个人自己见过。而且似乎是认识的。</p>
马车停在了大门的附近,车上的车夫一抬头,朝扎克格咧嘴一笑,说:“大管家,您叫小人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吧。”</p>
是他?怎么会是他?!扎克格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手指面前的车夫,一句:“你是谁”的问话出口,却是嘶哑到了完全难以听清。</p>
但车夫却似乎是听清了。他向着扎克格躬身一礼,说:“大管家,只要您肯帮傅园安(乔意的化名)得到自由,园安便能为大管家做一切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这句一出口,扎克格的脸顿时变得比纸还白。当天,傅园安(乔意)对他说的就是这样的话。虽然记不清是否每个字都一样,但无论是说话时用词还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是一模一样!</p>
是他,还真是他!但……但这却是不可能的!</p>
激动之下,扎克格用手指着车夫大声嚷道:“不,不可能是你。你已经死了。是我亲自将刀捅进你的心窝。不可能……”话说到这里,扎克格立时就醒悟了。他瞪着车夫,厉声喝道:“不,你不是傅园安,你是谁?”</p>
“我是被杀害的那人的兄弟。也是一同在那里苟且偷生的戴成(乔宣的化名)!”说到这里,车夫的眼睛都红了,真相大白,乔宣对杀害了哥哥的凶手是恨到了极点。他猛地扑上去,用脚甚至是用牙齿对扎克格进行攻击。</p>
此时扎克格的心头是一片冰凉。他明白了,自己是完了。真的完了。乔宣对他进行厮打,扎克格也无意躲闪。他只是喃喃道:“原来你们是兄弟。你们可真能忍,真能忍啊!”</p>
其实说是兄弟,但乔意和乔宣并非十分相像,这也是他们兄弟隐忍多年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之一。当然,毕竟是兄弟,即使有些差别,在曾经得変灵,现在的狄如燕的妙手下也很快就没有了。当镜中的乔宣变为乔意,加上兄弟之间的</p>
了解,致使扎克格竟然错把乔宣当做了被他杀害了的乔意。</p>
很快,扭在一起的两个人被分开了。而乔宣也被带了下去。重新回到厅子里,狄公问:“扎克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p>
这时候扎克格反而倒镇定了下来。他说:“没错,那个奴才是我宰了。那又如何?哼,他们都是我府里买下的牲口。住我这儿,吃我的,是生是死都是我们说了算。至少是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错。”</p>
一旁卓文瀚听了,不禁勃然大怒。他厉声喝道:“你这奴才,如何敢这样与狄阁老说话!”</p>
扎克格斜了卓文瀚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是奴才,但主子却是亚克察太子。”</p>
卓文瀚脸都气红了,但却说不上来话。扎克格说的没错,他的主子是亚克察。如果他扎克格没有触犯突厥的国法,就是要教训他也只能是亚克察。</p>
真是好一个利嘴的刁奴!</p>
狄公冷笑一声,问:“你说你的主人是木它达部的太子亚克察。那么木它达部的公主呢?是否也应该是你的主人?”</p>
扎克格横下一条心,回应道:“是的,公主殿下也是我的主人。”</p>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敢私通外人将她绑架!”狄公厉声喝道,说完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这一掌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水杯震的掉了下来,摔得粉碎。</p>
冷汗从扎克格额上滚落,但他依然强辩道:“我没有。”</p>
狄公手指扎克格,“你这刁顽的奴才,还在这里抵赖。你真以为本阁是一无所知。告诉你,你想错了。”</p>
扎克格的态度依然死硬,“但小人却依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狄大人。”</p>
“不是你,是你们。”狄公冷冷的说,他看着扎克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你是驭风者派到亚克察身边的卧底。你虽然明着是太子的管家,实则一直在给驭风者做事。”</p>
“啊——”最大的秘密被揭破,扎克格惊的倒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上。</p>
狄公面对面瞪着扎克格。扎克格觉得狄公的两道目光犹如两把利剑,能直刺到自己的心底。只不过短短的一会儿时间,扎克格的衣裳便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p>
冷笑一声之后,狄公收回了目光。他说:“法莎罗雅公主在自己家中忽然间就失踪了,若是说有人绑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容易。是不是,扎克格?”</p>
确实是不容易。要知道亚克察是木它达部的太子,他的府邸的护卫是由族中精锐的战士担任的。不受邀请的外人,想潜进去尚且不宜,更何况是还要往外带人。</p>
“这件事还有一个困难之处,那就是法莎罗雅公主并非是普通的闺阁弱智。她本人是有一身不俗的武功的。或许杀掉公主并不困难,但要想在短时间将她擒下而又不惊动任何人却并非易事。只不过有你,扎克格大管家,这件事就变得容易起来了。”</p>
狄公冰冷的话语,如一把铁锤。一下大过一下的重重的击打着扎克格。因为都是事实,扎克格是无从辩驳。确实,这件事之所以能成功,关键都在他——亚克察最信任的大管家身上。</p>
那天,是他安排了驭风者混进来的。法莎罗雅公主的院子扎克格是进不去。但作为大总管,却是掌握着府中一切物资的调动。在这种情况下,往公主每晚临睡前必然要饮用的羹汤中再加一味“作料”也并非是做不到的事。</p>
“那天,你带着昆沙他们几个,将昏迷中的公主从她的闺房中劫出,一切都很顺利。按照一般人的逻辑,这时候就应该设法将到手的人质带出去。但你,或是整件事的幕后谋划者却不是一般人。所以当我们第二天去勘查的时候,失踪了的公主其实还在自己的院中。”说到这里,狄公忍不住感叹道:“你们很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p>
扎克格安排人混进来并非难事。但是大半夜的再带个人走,想要不碰到任何一个人却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碰上巡逻队,就算是昆沙他们几个一起出手将遇到他们的所有人斩杀,也必然要留下痕迹。若是打斗时间长了引来了其他的卫队,那么一切就都完了。</p>
“所以,你们虽然制住了公主却没将她带走。这样,不但免去了被巡逻队发现的风险,更是由于灯下黑的作用,安然度过了第二天的全城搜查。了不起啊,了不起。”狄公冷冷的说。虽然说得是了不起,但狄公的语气中满是讥嘲。显然这不是夸赞,而是讥讽。</p>
扎克格现在是满嘴发苦。他涩声道:“但更了不起的是狄大人您。这样周密的安排都瞒不过你。真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p>
狄公冷哼一声:“你错了。使你们最终失败的不是我狄某人。而是——天!”</p>
“什么?天?”扎克格彻底的迷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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