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与元芳并辔而行。她一身利落打扮,满脸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一旁元芳看了,忍不住吩咐道:“如燕,这次大人带你去是因为我们要探查的地方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带上你方便些,到了地方,你可要听大人的吩咐,不可擅作主张。”</p>
“我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如燕白了元芳一眼。她得意的挺起小胸脯:“哼,要知道我也是皇帝钦封的正五品寻访使。就是内卫府大阁领,也得听我的调遣。”</p>
“原来如燕xiǎo jiě也是有品秩的人,真是了不起啊。”卓文瀚带着钦佩说道。而元芳则是笑道:“你可别把她当真。那个什么官,是当不得真的。”</p>
如燕嗔道:“就你了不起。”</p>
……</p>
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很快,木它达部所在的大帐就到了。</p>
狄公要来查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亚克察那里。为此,他做了很充足的准备,并很早就身着盛装,带着部分族人到门口迎接了。</p>
双方见面,照例是礼貌的寒暄与客套。虽然与元芳有过一次非常不愉快的接触。但此时在亚克察那里却看不出有半点迹象。元芳亦是如此。他按剑侍立在狄公的身后。除了该说的话外,其余的一句也不多说。</p>
“请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到正厅落座后,狄公向亚克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p>
亚克察点点头:“昨天mèi mèi出去逛街,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吃了饭,我们兄妹还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她就睡了。然而今天早上有婢女服侍mèi mèi起床时,却发现公主不见了!”</p>
“哦,只是因为这个你们便判断是公主失踪了?”狄公扬起了眉毛。</p>
亚克察:“当然还有其他。法沙罗雅房中一直有一名侍女,她是专门负责这房中零碎杂事的。后来发现她被人杀死了。尸体就扔在后院的垃圾堆那儿。“</p>
听到这个,卓文翰当时就是一惊。他忍不住大声问道:“亚克察,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为何不早说。”</p>
“不就是一个丫头嘛,有什么重要的。”亚克察丝毫不以为然。他对卓文翰:“家大人多自然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比如你,卓伦伊利邪,如果家里连死了猫狗之类的事都要向你报告,你会高兴吗?”</p>
亚克察强词夺理,卓文翰很是恼火。他大声说:“但这件事却是与公主失踪之事有关。亚克察,你是法莎罗雅的亲哥哥,你难道就不着急吗?”</p>
“我当然着急了。”亚克察斜乜着眼睛说道。显然他并不买卓文翰的帐。他故意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卓伦,你是我们突厥最有才的人。我想,这件事应该难不倒你吧。”</p>
卓文翰的脸都气红了。但对于这样的无赖他也是无可奈何。狄公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找准时机问道:“死去的侍女叫什么名字?”</p>
亚克察看了狄公一眼,不知怎的,狄公虽然只是很平和的问了一句很普通的话,但却给亚克察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对卓文翰他敢使赖,对狄公却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于是,亚克察以少有的老实态度说道:“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p>
狄公淡淡的笑着:“据刚才太子所说,这侍女原是专职负责公主房中事物的,也就是说她平时离公主最近。我想这不可能随随便便指派个人就能做了吧。“</p>
亚克察瞬间满脸通红。狄公语气平和,言辞中也没有任何激烈之处,但字字句句都戳在了亚克察的要害上。确实,法沙罗雅作为木它达部最尊贵的公主,她贴身服侍的人怎么可能马虎,而亚克察作为兄长,居然对这一点一无所知,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很说不过去的。</p>
“这婢女原是临时安排的。在公主身边服侍的其实另有其人。但在出发来石国的前一个晚上,她忽然病倒了,所以便未能前来。”带着很大的不情愿,亚克察给出了这个还算合理的解释。</p>
狄公点点头,继续问道:“这婢女是谁负责安排的?”</p>
“是鄙人的管家。”亚克察回道。</p>
管家扎克格就站在一旁。闻言连忙点头哈腰的应承道:“是的。那丫头叫伽汐,正是小人安排的。”</p>
狄公问:“这伽汐平时的品行如何?”</p>
扎克格是先看了亚克察一眼,方才回答狄公的问题的:“伽汐,她人很老实,做事也勤快。这个……这个还行吧。”</p>
狄公淡淡的说:“是啊。公主身份尊贵,在她身边服侍的,哪怕只是一名婢女,忠实、本分应该是最起码的要求。大管家,你说本阁说的对吗?”</p>
扎克格愣了一愣,他不知道狄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狄公既然问了,他也不敢不回答。于是便犹犹豫豫的道:“应该……是吧……”</p>
狄公低低的哼了一声,接着又道:“一个平素老实本分的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死在一个荒僻的地方。大管家,你告诉我,这样的事是否正常?”</p>
扎克格愣了一下。这次是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的:“这……应该是不正常的。”</p>
“既然不正常,你们查了没有?”狄公冷冷的道。一旁卓文瀚忍不住了,他接着狄公的话问:“人死了,为什么不报官?如果现在没有把这件事问出来,你们是不是准备一直瞒下去?”</p>
“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亚克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不敢针对狄公,但卓文瀚就无所谓。横了卓文瀚一眼,亚克察很没好气的说:“这样的人你们大帐里应该也有不少吧。他们从哪来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哼,不过是几个钱的事。死了一个,再找奴隶贩子买一个就是。谁耐烦管那么多,还去查他们是怎么死的!”</p>
卓文瀚满脸通红,他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亚克察说的都是实情。茫茫沙漠中、丝绸之路上,不但有许多的小国家,更有无数小的部落,以及相当多的强盗。这些横行在沙漠中的盗匪不但劫掠过路的商旅,时机成熟的时候也会对那些小部落下手,在疯狂的掠夺跟杀戮之后,盗匪们便会将余下的幸存者卖给奴隶贩子。虽然明白这些奴隶的来源,但突厥贵族们还是乐意购买这些奴隶。因为这些人无根无源,就是死了,也不过是拉到西门外的化人场一烧了事。</p>
但作为外人,狄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伽汐是公主身边的人,之所以会惨死,说不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p>
亚克察愣了一愣。然后他说道:“这确实是很有可能。但……只是想着人已经死了,难道死了的人还会开口说话吗?”</p>
狄公神秘的一笑:“是的。死人确实是会说话。而且他们是不会撒谎的。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得懂这种语言罢了。”</p>
“难怪有传言说狄公能日审阳、夜断阴,原来是有这样的神通。”亚克察的额头已有了汗。</p>
卓文瀚看了狄公一眼,他是明白人,知道狄公的意思是要通过检查尸体寻找线索。不过他却没有对亚克察说明,而是向其进行追问:“那婢女的尸身呢?”</p>
“已经送到西门外的化人场了。”虽然不情不愿,但亚克察却不得不如实回答。</p>
听到这个dá àn,卓文瀚向狄公一拱手:“阁老,还来得及。按突厥的习俗,送亡者上路必须要等到天黑之后,否则于家主不利,所以那里应该还没有动手。”狄公明白了,他说:“如此要劳烦卓仑太子了。”</p>
“这正是小可应该做的,如何敢担劳烦二字。”说罢卓文瀚起身去安排。与他一同出去的,还有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李元芳。</p>
卓文瀚和李元芳走后,这厅中的气氛便有点压抑了。偏生狄公像是什么都没觉得。只是低头喝茶。亚克察与扎克格这一主一仆面面相觑了一阵后,终于忍不住了。于是,由亚克察开口了。他说:“天朝上国,果然非同一般。狄公身边的女将军,可真是英武异常呢!”</p>
“你说她啊。”狄公放下茶杯。看了身旁的如燕一眼,然后说道:“她是我大周皇帝钦封的寻访使,也是我的侄女。如果照你所说,公主是在自己房中失踪的,那么她的房中必然会有重要的线索,而在探查的时候有我侄女在,会更方便一些。” </p>
亚克察:“你……你们要去我mèi mèi房里?” </p>
狄公眉毛一扬:“怎么?”</p>
“没……没怎么。”亚克察暗中一咬牙,他说:“只要能找回我mèi mèi,其他的就都没什么了。”</p>
狄公呵呵一笑:“如此甚好。如果太子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们是否就可以开始了?”</p>
亚克察憋了满肚子的气,却偏偏连一个字也不敢吭。狄公向他征求意见,他也只能带着满脸的假笑应和道:“是,是,自然可以。”</p>
狄公出去。李元芳与卓文翰也恰巧返回。看到狄公,元芳很自然的一拱手:“大人,一切都已经办妥了。”</p>
刚刚二人出厅,目的是派人去西门化人场阻止焚化伽汐的尸体。为这件事情,卓文瀚派出了他属下的一名千户以及隶属于这名千户的部分人马。随同这部分突厥兵一起去的,是张环带领的千牛卫。</p>
“很好。”狄公说道。他是了解元芳的。所以事情虽重要,但元芳的一句话便可叫狄公放心。而元芳也知道这一点。他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立刻上前一步,紧紧的护卫在了狄公身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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