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嫂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六皇子好奇地问我。</p>
“我要出宫。”我平静道:“还有,我不是六殿下的五嫂。”</p>
皇后疾声问道:“到底怎么了,闹到要出宫如此严重?”</p>
我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说:“娘娘也知道,我和五皇子之间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明媒正娶,若我一直待在殿下身边,只怕会对殿下的名声和前途有所影响。”</p>
皇后听罢,微微一笑,便对六皇子说:“小六,你今日且先回去,明日再来栖霞宫看你五嫂。”</p>
好明显地想支开他。</p>
六皇子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自然能听出皇后话里的意思,不开心地努努嘴:“儿臣遵命,这就告辞了,母后万安。”</p>
皇后点了点头,六皇子便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五嫂,我叫顾梓清,明日再来看望你。”说罢便一溜烟跑没影了。</p>
顾梓清走后,皇后叫进来一个小太监对他说:“去仪元殿五殿下处知会一声,说苏姑娘在栖霞宫,叫五殿下不用担心。”</p>
“是。”小太监恭敬地退下了。</p>
既然落到了皇后手上,想必也是走不掉了吧,果然是走出了仪元殿也走不出大皇宫,我自嘲般地扯扯嘴角。</p>
皇后又叫退了所有随侍的宫女,整个侧殿就剩我和她两个人,我左手玩儿右手,咬着下嘴唇,不说话。</p>
皇后三番四次确认侧殿内,侧殿外几米处都没有人以后,才疾步走到我身边来;“丫头,本宫上次问你的事,如今可愿与本宫说说?”</p>
现在叶清栩也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我凄苦地笑着对皇后说:“我是叶瑶姬,我还有个哥哥,叫叶清栩,我们的手臂上都有一个这样的蛇形胎记,娘娘,您现在什么都知道了。”</p>
皇后的一双美目溢出点点泪花从脸庞滑落,嘴角同时又扯出一道喜悦的笑容,这副表情,我有些疑惑了。</p>
“瑶姬,我的瑶姬——”</p>
这是唱哪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泪如泉涌的皇后:“您这是什么意思?”</p>
她一把将坐在暖炕边上的我拉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后背,声音颤抖到几乎说不清楚话来:“瑶姬,是我,我是你的母亲啊——。”</p>
什么?!</p>
“您到底在说什么?”我靠在她的身前,差点不能呼吸。</p>
“瑶姬,我是娘啊,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感谢上苍让我能够再次遇到你,瑶姬。”从皇后脸上滑落的泪珠毫不客气地滴在我的脸上,我稍稍带点力气拉开距离,抬头看见皇后的满面喜中带泪。</p>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一次在宫中看见她,觉得有些面熟了,并不是因为在显城见过她的缘故,而是因为显城地下陵寝悬挂的画像上有她。</p>
皇后是冯玉锦!</p>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楼暮璟不是说冯玉锦和叶楚已经死了吗,就在叶家兄妹的眼前,被顾擎风杀了。</p>
难道青衣楼的消息有误?</p>
靠,每一次进宫都感觉戏好多啊,源源不断的事情接踵而来,这个皇宫一定跟我八字不合。</p>
“你有什么证据?”我站起身来退出三米远,万分防备地看着她:“叶清栩说了我们的父母已经去世十五年了。”</p>
“证据?”皇后似被我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伤到了,愣了愣神说:“我没有证据,这么些年,顾擎风为了断了我与东显的联系,将一切与我过去身份有关的东西都销毁掉了我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就是你的母亲。”</p>
等等,我捋一捋,楼暮璟告诉我说叶家父母死掉了,皇后又跟我说她是冯玉锦,然后顾擎风断掉了她与过去的联系,如果皇后没有撒谎的话,也就是说,叶楚死了,她从东显的皇后变成了西聆国的皇后。</p>
不会吧,顾擎风什么口味啊,古代人这么封建,他居然也会取二婚女,不对,为什么他会娶冯玉锦,也不对,重要的是,冯玉锦为什么要嫁给顾擎风,一个灭掉自己国家杀了自己亲生丈夫的人?</p>
“全天下都知道西聆灭了东显,我的母亲,怎么可能改嫁给自己的仇人?”这逻辑,想想就该明白。</p>
一提起这个,皇后的眼中满是悲怆一些往事徐徐道来:“我与阿楚本就一对神仙眷侣,治理着一方水土。那时,顾擎风还只是西聆的王爷,他作为西聆国的使臣来到东显与向阿楚提出联手吞并南岳,北理二国,阿楚看出他野心绝不止于此,却也没有当场与他翻脸,留他在宫中住下,那夜他却将阿楚灌醉,将我。”</p>
她没有说下去的话,我也能想到是什么,没想到顾擎风这么禽兽,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p>
“后来他坐上了西聆的皇位,对我说只要我交出东显的国防图,便永远将此事归于尘土,否则,便告诉阿楚。”</p>
“国防图?”我惊了半晌,回过神来:“原来顾擎风是因为有了东显的国防图才攻进来的。”</p>
“顾擎风本已对我狠下shā shǒu,却没想到早已珠胎暗结,甚至即将生产,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并以我灭东显有功为名封我为后。”</p>
简直就是一本长篇小说嘛,我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曲折的过程,我更没想到,东显竟然是灭在冯玉锦手上!</p>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盯着皇后,不对,是冯玉锦:“父亲应该到死都没想到,要了他命和整个东显的人,是你。”</p>
百里怀颂说过当初百里莫萤被打入冷宫以后,是当初还是妃嫔的皇后在暂时抚养他,百里莫萤刚好就是在西聆一统四国后被人陷害的。</p>
“瑶姬,我没有选择,我与阿楚如此相爱,真的很怕阿楚知道我和顾擎风的事。”冯玉锦痛彻心扉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哭诉。</p>
因为顾擎风的野心,也因为一件小小的出轨事件,竟然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这段历史简直让我叹为观止!</p>
我灵魂出窍一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开始告诉皇后我的身份,也最多只是想知道皇后有什么目的,却知道了这么大一件事。</p>
“你口口声声说爱父亲,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十五年前已经珠胎暗结,如果孩子成功的生下来的话那个孩子是顾朝南?”</p>
我的天——</p>
“的确是小九。”冯玉锦承认道。</p>
狗血啊狗血,顾朝南一心要杀的叶清栩竟然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p>
“可是,我看你和顾朝南的之间的关系十分生疏,并不像母子啊。”在我那一次被杖责之后,顾朝南及时出现,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可以用僵硬来形容。</p>
冯玉锦苦涩一笑:“他是顾擎风的儿子,是个孽种,我又怎么可能视他如亲子。”</p>
“所以,一年多以前就毫不犹豫地让刚刚成年的、十四岁的顾朝南与贺连翡联姻?”原来顾朝南也只是个可怜的存在。</p>
孽种不知道顾朝南是否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如此厌恶自己的存在,他的心智成熟得那么快,应该早就意识到了。</p>
“瑶姬,这一切你都知道了,你应该相信,我就是你的生母冯玉锦了吧?”她拉着我的双手,眼泪婆娑地说。</p>
她一点都不觉得告诉我这些往事有什么不妥,其目的仅仅是为了向我证明她就是叶瑶姬的母亲。</p>
“我不得不信。”也不敢不信,她说的这些一环扣一环,情感真挚,毫无编撰的痕迹。</p>
“我的瑶姬,瑶姬娘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了。”冯玉锦坐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哭得已是个泪人模样。</p>
“可是,你害死了父亲。”我缓声道。</p>
我不是叶瑶姬,虽然冯玉锦已经哭得不能自己,我对于这个母亲却没有那么强烈的代入感,我与她认识的时间,还不足与叶清栩的百分之一。</p>
“瑶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阿楚,是我害整个东显灭国,害得你与栩儿流落了这么多年。”</p>
她在说什么我都已经听不太进去了,脑子里面一直盘旋着叶清栩出了事,要不要告诉她实情。</p>
想了想,我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十五年前,顾擎风攻城的事,你早就知道吧,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密道让我和叶清栩藏了进去,所以萤良娣,到底是如何被陷害的?”</p>
“莫萤。”冯玉锦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只说了五个字:“我对不起她。”</p>
十四年前,百里莫萤被打入冷宫,冯玉锦宁愿照顾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百里怀颂,也不愿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顾朝南,这其中的缘由,我想也没有别的了。</p>
这个时候我的头突然疼起来,接收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不能适应。</p>
“萤良娣又是如何洗清冤屈的?”可怜百里怀颂还把冯玉锦当成恩人,施以一饭之恩定当涌泉相报。</p>
“顾擎风根本就不在意莫萤是否清白,他在意的只是颂儿的能力,只要有人作了伪证,顾擎风便能放了她,他知道莫萤爱他,所以为还他们母子应有的身份,才能将继续利用颂儿的能力。”</p>
信息量又多了好多,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微微颦眉闭着眼消化了好一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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