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吟只实习上岗了一个月,人事部门就通知她去签订一年期的劳务合同,这个又是特例,应该是秦总的关照了。子吟很是感激他,盘算着找个机会请他吃饭,以表达谢意。到了四月底,毛绒厂新厂房要施工了,施工点就在离子吟她们宿舍不远的空地上。有一天吃完午饭,子吟正朝办公楼方向走去,迎面碰到了那天在秦总办公室遇到的眼镜男。今天他穿着蓝色工作服,子吟那天仔细听了他说话,这会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忽然左跨一步,背着双手,俏皮地拦住了眼镜男,微笑着向他打招呼。那个男的吓了一跳,赶紧立住细看,认出了子吟。他立即满脸堆笑向子吟问好。经营人员本能地会察言观色:那天在办公室,秦总和他正商谈合同的最后细节,一般不太会让闲杂人等待在现场的,这个几乎是行规。不过那天子吟来敲门,秦总不仅留下她,还是很客气的态度。这说明这个员工可不简单,至少是和秦总关系密切的,对她客气不用多犹豫。
子吟请教他的大名,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原来他姓周。周工解释说他这边项目快启动了,今天过来看看现场,安排施工队进驻。子吟好奇地问他管合同谈判,还管项目施工啊,他笑了笑给了否定的dá àn。这个项目是他接下来的,他只是一开始促成项目正常开展就可以了。接下来,他把项目运作的流程大致给子吟讲了一遍,子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一会儿工人们陆续过来了,周工向子吟致歉,表示下次有机会请她吃饭再细聊,就告辞去忙了。子吟开始对他的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份工作貌似对学历要求不高,对技术掌握也一样,因为看起来只要找到项目并谈妥,技术是其他部门负责的。这个职业不正是为她这样的人准备的吗?须知子吟最大的长处就是与人交流。子吟开始考虑转到这行的问题了。
五一期间厂里放假三天,子吟跑出去买东西。她手里只有约一千左右的闲钱,却要买很多必需品,尤其是shǒu jī。看起来只能去买个二手shǒu jī,不然必须添置的衣物等用品是买不到的。她听同事说火车站有二手shǒu jī交易市场,于是查好路线赶过去了。找到地方买了一个诺基亚的,看起来蛮新的,也能用,这就解了燃眉之急。她又乘地铁去了南京东路,想边逛街边挑东西,也顺便去趟传说中的外滩。无奈那天人太多了,南京东路挤满了假日出来游玩的旅客。子吟感觉街上都是一人前胸贴另一位后背的,都呼吸不了了,只得放弃去外滩。
当坐公交车返回浦东的时候,子吟站在车厢中部。她偶然看见旁边座位上,一个女生正闭目养神,脚下居然有个钱包。子吟拍拍她肩膀,示意她脚下的物件,果然是她的。她捡起来放到她大衣口袋里,对子吟点头称谢。到了下一站,那个女孩边上的乘客下去了,子吟顺势坐了下来,和女孩聊起来,后来留了彼此的diàn huà号码。这个叫田琳的女孩是本地姑娘,成了子吟在sh的第一个闺蜜。
长假结束前一天,田琳打diàn huà给子吟,邀约她吃饭。她们约在八佰伴碰面。读者朋友可能觉得怎么这么巧合,约吃饭不是在陆家嘴就是在八佰伴。其实那个时候,浦东真正称得上商业中心的也就这两个地方,聚餐逛街约会,很多人首选地都在这里。子吟赶到那里的时候,田琳已经到了。她们只聊了一会,就很快彼此熟悉起来了,女生之间总是会这样快速建立友谊,非常奇特。田琳的爸爸是东北人,母亲文革时期到东北当知青,嫁给了田琳爸爸。八十年代,他们举家搬迁至sh落户,田琳是在sh出生的。这样算下来,她算土生土长的sh人了。夏琳是独生女,因为父亲是东北人,所以脾性倒像是北方人,不过骨子里还是sh小女人的性格。田琳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小公司做财务。子吟和她聊得很开心,也很投缘,没过多久就几乎把自己的经历全盘告诉田琳了,田琳很怜惜子吟,此后对她越来越好,倒像个姐姐一样,两人几乎每周都要见面逛街,田琳对子吟很慷慨,赢得了子吟的心。
过完节,子吟开始正常上班了,不过心里埋下的那颗种子在生根发芽。她知道目前的工作只是权宜之计,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找一个最能发挥她能力的方向,持之以恒地努力才是正途。她给眼镜男周工打了diàn huà,请他吃饭。周工倒是蛮爽快,一个漂亮女生请男生吃饭,简直不要太容易,不过周工怎么想也想不出子吟请他吃饭的目的。他们约在金桥路杨高路附近的一家sh菜餐厅。周工看起来年轻,实际也过三十岁了,老婆孩子在sū zhōu,他则两地跑。子吟笑称他把事业做大到了两地,很厉害。周工苦笑着说只是混口饭吃,随后他把自己的工作情况给子吟说了一下。原来他是专职经营的,在目前这个单位也不算正式员工,只是自己手上有这层关系,有项目挂在钢结构施工企业,项目结束拿一定的提成,甚至每个月工资都不领的。
这样说来,这就是个自由职业者了,不被公司管理,不受人约束,只要能拿到项目一切都好了。子吟听得很兴奋,这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职业。不过周工也坦承,这行也不容易,以他本人经历来说,要花很多时间去开发客户关系,真正要达成单子,简直是个极其煎熬的过程,更何况还有后来的客户关系维护,更是操心。做这行天分可能比勤奋更重要,比如他自己,从当初做技术转到做经营,历时八年整,足足打完了一个抗日战争,才可以完全靠经营来养活全家。周工在聊天中有所保留,涉及到敏感话题,比如公司返回业务员的经营费,又比如与客户达成协议的返点等等,都没提及。这个是容易理解的,这是本行业的潜规则,没人会拿来当饭余酒后的谈资。
当天本来是子吟请客,结果周工死活不愿意让子吟掏钱,子吟争不过,只好作罢。送别周工,她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转做这行。她甚至到书店买了很多营销方面的书籍来看,不过看这些书,她昏昏欲睡,就跟当初看历史书是一样的。子吟为此有些沮丧。她哪里知道,她本就是个天生的营销人,营销书本里的东西也是个别人的经验总结,她甚至会比这些书本里写的要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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