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娱乐享受的八十年代,夜晚就是一片寂静,林昊然轻手轻脚地提着包裹和猫笼走出房门,下楼。今夜异常静谧,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惨白的光立即变成了无底的暗。天愈黑了,仿佛是下雨的前兆,翻滚着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有的一点点光。</p>
车子等在哪里,是一辆黑色的轿车,郭湘儒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抽烟。</p>
“来一会了”林昊然把包裹放在后座上,坐在副驾上问道。</p>
“我也刚到。”</p>
两人把车开到一个隐秘的地方。</p>
开始换衣服,林昊然本来想说:“我一个人就好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回去了。有的兄弟见面就是兄弟,有些朋友喝了一辈子的酒还是酒友,郭湘儒就是这样的一个兄弟,废话不多说,干脆利落,既然这些事都毫不犹豫的参加了,再如此退让就伤兄弟的心了。林昊然本身就不是普通人,战场上那几个热血沸腾的兄弟,你们还好吗,我想你们了。</p>
林昊然眉头皱一下,不想了,做好今天再说,他的心理迅速提到临战状态。</p>
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夜班医生早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睡着了,护士也趴在护士站的桌子昏沉沉地睡着,只有走廊暗huáng sè的灯光还亮着,照的医院的墙壁也是一片惨huáng sè。</p>
林昊然像一只狸猫一样悄悄地摸进林大甲所在的病房里,郭湘儒在楼梯的拐角处望风。</p>
隔着病房的玻璃,看见林大甲正在酣睡,没有陪护的,大鳖头应该回饭店了。他本身伤势并不重,本来也不需要陪护。</p>
林昊然伸出拇指,郭湘儒掩了过来。</p>
轻手轻脚轻轻地推开门,齐大甲没有感觉有人,继续酣睡。</p>
大概感觉到什么,齐大甲的眼睛眨巴着,想要睁开。</p>
郭湘儒霍地站起了,擒拿手就要下抓锁喉。</p>
林昊然用掌隔开郭湘儒的手爪,郭湘儒感觉手抓在棉花上,浑不受力。林昊然另一只手急如电闪,一指抚在林大甲的动脉上,林大甲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p>
黑夜里,郭湘儒举举大拇指,小声道“内家,点穴。”</p>
“先撤!”林昊然夹起齐大甲,迅速而轻灵地带出医院,郭湘儒断后,上车,发动qì chē,绝尘而去。</p>
到车里,林昊然又连点了几下齐大甲。</p>
“自然门的点血截脉,不是点穴,截断血脉,血脉不流通,就会瘫倒于地。血脉流动不停,点穴截脉要点在血脉流动时前面的那一点,才能将血脉截断,但这闭血点穴为时不能太久,否则被点的人就会死掉”</p>
郭湘儒明白,各门派都有自己的辛秘,就没有继续问。而是,爬在后座上,将齐大甲手脚像个粽子一样捆绑起来,嘴也用布堵好。</p>
郊外废弃的钢铁厂,窗户门都被人拆跑了,只留下水泥框架,土地上还有些残存的矿石。“工业学大寨”残红尚存,周围的庄稼还没有长高,旷野里的风穿透过来,阴森森的。</p>
郭湘儒把齐大甲拖进厂。</p>
“我来吧,兄弟。”把酒打开,咕咚咚喝了几口,拉开齐大甲堵嘴的布。噙着一口喷在齐大甲脸上。</p>
“咳咳”齐大甲咳嗽几声,仰起头,神情迷茫,这个姿势保持了两三分钟,林昊然安静等待,也不催促,任由郭湘儒处置。空荡荡的废旧厂房,只有四五根蜡烛,灯光在风中飘忽昏暗,齐大甲的眼神也忽明忽暗。</p>
“你们是谁?要干嘛。”声音中都是颤抖的味道。</p>
郭湘儒黑布下传来沙哑的声音。“你不要问我是谁,”</p>
“好,好,我家有钱,我给你们拿。”</p>
“我们不要钱,就要你做一件事。”</p>
郭湘儒把齐大甲的绳子解开,用尖刀顶着喉咙,带到空洞的窗户口跟前,在窗户的水泥台子上铺上一张纸,“你只要做一件事,写一份对祝春山的谅解书,把这张信封填好,寄到他单位的厂办。”</p>
“不,不,不。我叔非得打死我。”</p>
“那你现在就死。”郭湘儒刀子一紧。</p>
“咳咳咳,我想尿”</p>
“忍住”</p>
“我想抽烟,手抖。” 林昊然掏出一根烟放到他嘴上,并且帮他点燃,道:“烟还是可以地抽的。”</p>
齐大甲大口大口抽了几口,像一条将要死的鱼又活了过来,眼珠子鼓溜溜地一转。</p>
“你们不会杀我,你们就要谅解书,不值得,郭警官也要过,你们是什么人,也要这个。”</p>
郭湘儒衣服里垫的有东西,看起来外形变化很大,脸也蒙着,他不可能看出来,林昊然白天就没有出面。</p>
“我是他姐夫的朋友,他姐夫生前要我照顾他姐姐。”林昊然压低声音。</p>
“果然,是那骚娘们。……”</p>
林昊然一拳打在齐大甲肚子上,齐大甲卷曲的像个虾米,反倒在地上撒泼,“有能耐杀我呀。”他料定对面两个人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shā rén,坚持到天亮,总不能不放他吧。</p>
林昊然皱皱眉,转身上车,把猫笼掂了出来。</p>
“滚刀肉是吗,专治滚刀肉”</p>
猫咪懒洋洋的还在睡觉,林昊然打开肉罐头,把一块罐头放在齐大甲的脚板上。猫咪闻见肉味,有了精神,一口吞下肉块,然后开始添食齐大甲的脚背上残存的肉油。</p>
齐大甲瘙痒难受,想动,林昊然死死地控制这他的双腿。“啊喔,啊喔,哦”齐大甲发出野兽的挣扎声,兀自在坚持。林昊然眉头一皱,扯开他的外衣,还在生长的伤口像一个弯弯曲曲的蚯蚓。</p>
林昊然把罐头抹在伤口上,肉油都糊在上面,猫咪津津有味地添食起来。</p>
“我写,我写,放开我。”林大甲脸上潮红,骨头里都痒了起来。</p>
林昊然用手纸胡乱地在他伤口上抹了抹,把猫咪收到猫笼,猫咪意犹未尽,林昊然就把剩余的罐头挑两块,放在猫笼里,猫咪吃饱以后,又美美地睡了。</p>
郭湘儒拿出一份写好的谅解书,放在齐大甲面前,掌起蜡烛,齐大甲趴在地面上写完谅解书和信封。</p>
林昊然依旧把齐大甲点晕过去,两个人定定神,喝了一瓶酒,把现场痕迹都打扫干净。回到市里,把信封往一个邮筒里一塞,然后把齐大甲扔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p>
齐大甲醒来,哭丧着脸,捂着伤口回到医院。</p>
他不是不想报复,关键不知道谁干的,没有证据谁信呀。</p>
几天后,厂办收到谅解书,送到派出所,郭湘儒又出面调解一下,五百块钱赔偿。</p>
自那以后,齐大甲有点中风,眼睛开始歪了,鼻子也渐渐斜了,本来就难看,现在就不能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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