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荒凉,只有些绿苔点缀于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处,地上黏黏的红土,还有怪异嶙峋的红土块被乱七八糟的堆砌在这个小山上。周围却环绕着一圈陡峭的石头山。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那位人脑袋抽搐了,会把墓地给修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很安静,似乎连风都被隔绝了,不过却并不闷热,相反,这里其实还相当潮湿,不然也不会有绿苔这种东西,甚至空气里都还带着些让人毛孔发紧的潮气。
没走几步就又一次看到了那座突兀的坟堆。
无名无姓,光秃秃的也没有一点修饰的东西,甚至给人一直孤零零的错觉。
周围全是红土,只有那座坟是黄土堆。就是这么一个特别的坟地,下面却埋着让人心底发慌的东西——狐狸头。
想到这东西,我就有些发毛,不是一个两个的数量,而是随便一挖一个。
一路上我见大师的神色都开始凝重起来了,尤其是见到入眼的这片红土山,和我们第一次来时候的表情一样,被震了一下。
听说过和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没有见过,你愿意也无法想象那种感觉:突然一片血红出现在你眼前的情景。
而等大师看见那座坟,又明显愣了一下。只是我却发现,这种愣和我们当时的那种神情,却有些明显的不太一样。
大师愣住那一刹那,似乎目光里包含着一种异样的复杂。
我不知道大师是不是见此情景知道了,或者推测出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只是我还不及细想,几个人便已经轻车熟路的绕了一下,来到了那座坟土堆的不远处。
在周围看了好半天,无果,在周围转了一下,也一无所获。最后胖子从书包里取出了一把折叠锹,在坟后的那个半米方的黄土里开始挖。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仅仅是往下在挖,一个又一个狐狸的骷髅头被挖了出来,这还没从左右四周挖呢,就已经掏出来十一个了。
再往下胖子也没继续挖了,因为越到下面越腐烂的厉害。已经用铁锹铲烂了一个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们抬头看了看大师,一时间都有些没了主见,小欣多少已经有些怕了,躲在我身后,不敢露出头来看。
还好一行人有着大师在场压阵,不然几个人还真的有些被吓毛了。
看着大师镇定自若的表情,我们这才松了口气,不自觉的往大师身边靠了靠。
其实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大师虽然是个光头,却不是那种张口一个阿弥陀佛,闭口一个阿弥陀佛的人。即便是见到了这么多的骷髅头,大师也没有慈悲的诵读过一句法号。这让我想起了老爹说过的一句话:
再厉害的人也是普通人。之所以厉害,只不过比你多经历了一些事情罢了。
看着大师一双淡然如水的目光,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到底经历了多少的事情与沧桑,才能如此淡然。
大师见我们看来,将目光放在了那个鼓起的小坟堆上。
见状,胖子一把把铁锹扔给了我,气喘吁吁道:“挖不动了,小子你上,先替换一下我。”
闻言我心里大骂死胖子,明显是自己心虚不敢挖了,推给了我,还装模作样自己累了。”
只是这里只有我和胖子两个劳动力,胖子刚才挖了那么长时间,自然我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提锹上前。
只是大师这时候却开口制止了我:“不要挖了,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不要动主坟。”
闻言我心中一紧,赶紧躲的远离了一点。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又陷入了窘境。接下来怎么办?
不过有主心骨就是好,大师开口吩咐道:“先在周围再看看有什么提示性的东西,这样无凭无据只是乱无头绪,我先给逝者念段度人经。”
大师说的有道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这纯粹就是白干。
不过我总感觉大师像是知道了点什么,只是他没说,我也不好去问。
见大师坐下,我以为念度人经一定会开口,还真好想听一听这经文说的是什么,没想到大师念经居然不出声。这就让我很尴尬了。
只见他双腿盘坐,眼睛微闭,嘴唇在微微的抖动着,却没有出声。不过有着一位大师在场念经,却好像一下子让我们有了不少的底气,仿佛连此刻的阳光都明媚了不少。
我们又分头找了半天,不过却依旧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一丁点线索。
突然我又想起了胖子那天说,在这里捡到过一截写着字的小竹简。连忙跑过去问胖子。
胖子也一拍脑袋,领着我过去。
没想到却是一开始进缝隙时候的出口,我这才想起来,胖子说自己是被野猪追时候,躲上去以后才发现的这截竹简。
那是一块很大的红泥石,已经凝固了,相当的大,也相当的结实,上面站几个人也没问题。
胖子说是在石头后面找得到,我们在石头后面找了会,却没再发现类似的东西。我担心没瞅仔细,还特意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却还是没有。
这时候小欣和大师也跑了过来,我们把情况说了一下,几个人在四周看了一下,依旧一无所获。
只是在我四处查看的时候,却不经意间发现,这大石头居然是活的。
也就是说,它不是大地连着一起,反倒像是无意间掉落下来的。只是时间太长了,不怎么看得出来了,我也是不小心看见了一个角度上,地面与其隔着道缝隙,这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连忙叫来胖子,让他拿铁锹过了。说了我的想法。
“你疯了,这么大的石头那能挪开。开什么玩笑。”只是胖子听完却白了我一眼。
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肯定道:“应该没问题,这又不是石头的,这种泥土应该不重,试一试。”
胖子没理我,我只好自己找拉铁锹,借着杠杆原理试了试,没动。
胖子见状,无奈加了进了。
动了,却是一点点。
用铁锹铲了铲又太硬,铲不动。
不过我却有些不甘心。总感觉这里应该有点什么。
吩咐小欣,在我们顶起来的时候,趴地上拿shǒu jī的手电筒看一看,看能不能看见的什么。
没办法,现在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又试了一下,小欣趴在地上却叫嚷着高一点,再抬一点。
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突然小欣大呼小叫了一句:“有了有了,还真好像有个东西呀!”
我没忍住,一下子卸了气,缝隙顿时就又合了回去。
小欣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在,说里面好像一个东西,是个粉色的,却没看清楚什么。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这次连大师也一起过来帮忙。小欣拿了一根细长的木棍,(我上山习惯性动作,路上折一根长棍子在手上,这下派上用场了),一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把这个粉色的东西给掏了出来。
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个破旧的香囊而已。
噗!
差点一口老血给我喷出来。费了这么大的劲,就给我折腾出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来。
没有任何的信息,做的倒挺精细,只是或许是时间太长了,都有些破烂了,而且还湿漉漉的有些泥泞。我和胖子坐在石头上缓了缓。
倒是小欣用手摸了摸,好像是感觉出了里面的手感有些不对,赶紧从书包里拿了把小刀出来,把香囊给割破了。紧接着,就看见小欣从里面掏展出一张不大的小布帛来。
看着小欣的脸色有些不对,我连忙凑了过去。
紧接着胖子也凑了过来,然后大师也凑了过来。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却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特别小的字,我一开始以为除了电脑以外,凭借人是根本写不出这么小的字,这应该是电脑打上去的。
只是再一细看,却是写上去的。而是还应该是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
很娟秀,也很漂亮的字,工工整整。
只是我就纳闷了,这是怎么写出这么小的字来的。
到底有多小,这么说吧,把在眼前,都有些看不清楚。我估计一个小拇指甲盖,可以放那么三四十个这种字,而这块布帛其实也非常非常小,大概只有八分之一个成年人手掌的大小。
拿在手里,却看不清楚的尴尬就是现在大家面临的难题。
不过还好,现在的shǒu jī实在是功能强大。手电筒,放大镜这些功能都有,而且苹果shǒu jī的像素和配置都相当的高,可以大概借此看得见。
我也有些再次感叹,这小姑娘苹果shǒu jī是一个丢了换一个,还偏偏一个比一个好,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我都没好意思把自己shǒu jī套出来。
言归正传,我注意到了,这布帛是的字居然还是宋体字,而是还是古体的文言文格式,这让我精神一震,一下子就来了极大的兴趣。
偏偏凑巧,在场的其他几个人文言文都学的不好,我不由暗自庆幸,还好,高中时候,上语文课没睡过太多觉,而且我对文言文还颇为感兴趣。
虽然上面写的东西比较简要,一些地方理解起来也有点困难,不过却也能囫囵吞枣的得到个大概的信息。
这是一封信,而且还是一封跨越千年之久的信。
从这封跨越千年的信中,我却了解到了一个隐藏近乎千年之久的辛秘,却也让人唏嘘不已。
这是一个渺小到历史中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女子,却被命运选中,肩负起了一个改变了历史进程使命:
效仿妲己、西施,接近辽兴宗耶律宗真。
信上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其中的一些事情,不过却不难从其中大致推断出个大概轮廓:
北宋年间,一开始还曾主动对辽用兵的大宋王朝,奈何时也命也人也,因种种的缘由而北伐失败,反倒是后来反过来被辽反压了回来,给王朝存亡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有人便提出了效仿古代妲己、西施之计,送女子接近辽国的皇帝,从内部瓦解辽国,或者至少祸乱辽国,达到耗损辽国国运的目的,然后再徐徐图之。毕竟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以传统儒家为正统的大宋来说,一开始却并未被采纳。
奈何形势比人强,眼看着辽国一天天强势起来,北方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事自然也就又被拿了出来。
当然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又于当时的正统伦理道德不和,事情自然一直被于暗中操作,没有在历史的进程中留下任何相关的笔墨。
而且其实事情一开始的效果也并不好,以至于后来都慢慢的也人当回了事,也就淡出了当局者的眼中。
毕竟贵为一国的天子,人家对方又不是什么傻子。
只是不怕困难的事,就怕执着的人。事情到后来还偏偏有了一个意外的重大突破。
其实在一开始,这个阴谋的对象是辽圣宗,因为这位辽圣宗可算的上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人雄,他在位年间,辽国曾经一度出现过盛世局面,只是历史似乎总是爱和人们开玩笑。
以各种手段送出去的人中,没有一位成功接近了这位圣宗,却偏偏最终有一个人成功接近了这位圣宗后来的继承者——也就是辽下一位帝王辽兴宗。
我们已经不得而知,到底有多少女子在这场计谋中被徒作了嫁妆。也不知道这位被命运选中的无名女子,究竟应该说幸?还是不幸?
不过她最终还是成功的被打入到了这位兴宗的身边。
历史已经成为烟云,这段辛秘更是无从考证和查实。
如今的我们再也不可能知道,这位的女子究竟是肩负着怎样的具体使命:是刺杀?是祸乱?还是其他?
只是那段历史,除了当事人以外,连历史都不曾记载过。我自然也不得而知。
这样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无论如何挣扎,却终究是成为了历史的牺牲品。
重熙二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辽兴宗在外出巡幸时身染重病,不久去世——年仅四十岁。
庙号兴宗,谥号神圣孝章皇帝,葬庆陵。
我想,或许,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吧。
辽兴宗死后的第二年,也就是辽清宁二年(公元1056年)辽兴宗的妻子——萧皇后,于应州昌建佛宫寺释迦塔,也许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丈夫吧。
只是历史不曾记录过,同样有着一位女子,却被秘密带到了这里,处死。
死后以狐头埋其身,以龙尾污秽之地立其墓,以这入眼一片血色的大地终年陪伴她。
或许,她就是被人们经常骂起的狐狸精吧!
只是到底当时又是谁,悄悄地把这香囊藏着了这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或许,那个默默无闻的女子,于这北上的路途中,其实也并不孤单吧。
至少了,还有着这么一个同样默默无闻的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个东西悄悄地藏起来,试图留给后人。
我有些感慨的轻轻一叹,却已经没有那种得知了一切后的喜悦。
俗话说得好,大喜大悲来的太他妈突然了,我有点接受不了了。
费劲尽千辛万苦,我想此次之行一定会很难吧,却没想到dá àn却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让我有一种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突兀。
就这么就得到了dá àn?就这么就完了?
我想,此刻我应该是在错愕之后接着是喜悦的心情吧。只是为什么?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呢?
转头看了看大师,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完了,应该回去了。我有些茫然。
只是大师却转头,重新看了一眼那座半山腰上的黄土坟,轻轻的一叹,第一次,我看见大师的眼里露出的明显的情绪:
“千年过来了,历史也已经都过去了,你不应该再被镇压在这里了。”
“大师什么意思。”感觉大师的话里有着什么东西,我不解的问道。
“我说了,谁会在这里修墓,原来这不是墓呀,这是一座阵。”
“阵”
我们几个都一片茫然,举目四望,既没有旗子建筑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其他符画之类的图字在周围。这里除了这座坟,再就几乎没有任何的人工痕迹。怎么就又跑出阵来了。
“大师,你是不是知道那坟堆里是埋着什么?”我看着大师盯着的那座坟,忍不住问道。
却瞧见大师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凌迟处死,骨头被肢解以后压碎了的碎片。”大师轻轻的又补了一句:
“是古时候的一种极刑,又叫肉饼。”
说到最后,就连大师自己都不能平静了,更何况我们。
“大师说这是阵,又是什么阵呢?”小欣眼圈有些泛红,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把墓主人死后的魂魄拘禁于此,不入轮回,不许消散。这比万劫不复还狠呐。”
“那赶紧把她救出来吧,好可怜呀!”其实又何止小欣一个人这样想。
只是大师却摇了摇头:“没办法救呀!还记得半路上我跟你们说的那些吗?现在我才想明白了,二龙戏珠,这格局可是一点也不小呐。”说道这里,大师的脸上不由的有些苦笑:
“这是以一座塔为针眼的大阵,只要木塔不倒,拘禁的魂魄就不散!度人经都没用了。”
萧皇后看来可真是对她是恨之入骨吧。
闻言我不禁有些默然,不过换位思考一下,站在不同的立场,其实也可以理解。
没有对与错,大家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只是人总归是免不了私心,心底深处,我却还是站在那位不曾留下姓名的女子这边。
以前我从来不信这样种迷信的魂魄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一刻,我却是多么希望能把她的魂魄给放出去,哪怕是离开后就魂飞魄散了也好。
原来,这世间还有一种死法,叫生不如死。
“不管有没有魂魄这种东西,把她尸骨至少了也要挖走,带她尸骨离开这。”说罢,我又重新拿着铁锹,去挖那个坟堆,这一次,我却没有一点的恐怕,反倒是心里有些憋屈,有一团火在心口的位置淤积着,有些难受。
“一千年了,早就化成骨灰了,连个尸骨都没了。”胖子和小欣三个人也跟了上来,其实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见我一个人在铲土,胖子摇了摇头,却制止了我的冲动。
只是说道这里,胖子突然脸色一变,想到了一个有些细思极恐的细节。而且我也同时想到了:
为什么同样一起被埋的,这些连表面处的狐狸头骨,还都保存完好,而且还不像是那种陈年旧往的老化石。
要知道,这可不是二三十年的岁月,而是千年!
我拿了一颗骷髅头起来,用力敲了敲,却没有敲碎。完好无损。
那一刻我们四个人脸色大变——这他妈就不是历时一千年的东西。
这是新的。
想到这里,我背后没有来的一阵恶寒。
还有着人守在这里,而且还一直在给往进埋着新的。
一个突兀的词闪现出了我的脑海——守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