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姑娘显然被嫦娥突然间的举动吓着了。
“好女娃,你快说下去,你都看到什么了?”嫦娥依旧不顾一切的摇晃着她的肩膀。
“姐姐你弄疼我了,怎么了嘛?”小女娃死劲挣扎下。
嫦娥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慢慢的松开手,傻傻的蹲在那里,一言不发。
女娃不知所以,半晌才继续不紧不慢道:“我就看见,那个人居然真的把太阳射下来了,我的天哪,连父亲都不一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居然把太阳射下来了,还一连射下了九个。”
“我当时躲在山后面都看呆了,你知道吗?就是一瞬间,周围一下子变得凉爽多了,我的妈呀,太厉害了,他简直就是个像父亲一样的英雄,不是吗?”女娃一口气把话说完,虽然语气已经平缓了很多,眼神中依旧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着。
“后羿,真的是后羿,真的是他!”嫦娥猛的起身,心潮澎湃着,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泪水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天哪,这是哪里,这难道就是他当年说的射日之处吗?难怪这个名字我听着有点熟悉。上党,真的是这里吗?”
“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好一阵子,小女娃依旧有点懵,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嫦娥,一脸茫然道:“是不是,是不是我不该,不该对人间的男子,有这种,喜欢!”
“不,不是。”嫦娥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女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赶忙又蹲下来,用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好女娃,你快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这个发鸠山和后羿,哦不,和你说的那个英雄有什么关系?”
“这个……这我就不知道了。”女娃失落道,“我只知道他后来就走了,我连他正面长啥样都没见过。”
“唉,”嫦娥幽幽一声长叹,心想“也是啊,她毕竟只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我怎能奢望她能知道太多呢”话虽如此,她内心多少有些失望。
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对啊,她不知道,有人肯定知道,这里的山神土地,肯定知道。我现在是天庭钦差了,我有这个权力的吧?”
“这次正好试试这天庭钦差的威风。”想到这里,嫦娥立即起身,清清嗓子,大喊一声,“发鸠山神何在,出来见我!”
果然,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却须发皆白的老人已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納头就拜道:“发鸠山山神见过广寒仙子,请仙子赦小神失礼之罪!”
“既知道我来这里,为何不出来见驾?”嫦娥肃然道。
发鸠山神一愣:“仙子容禀啊,我,我确实是早知仙子要来,可,可我们这些山神土地地位实在是太低微,在神仙系列里面连号都排不上。我,除非仙子下令叫我,我怎敢主动上前,冒犯天颜啊!”
“哦,这倒也是。”嫦娥小声嘀咕下,“好吧,你这倒也情有可原。我且问你,这里周围都是什么地界,还有,还有……”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故作镇静道:“你这里和后羿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仙子容禀,且听我一一为你道来。”山神擦擦额头滚落的汗珠,一双眼睛狡黠的一转,慢条斯理道:“此地名为长子,是隶属于上党地区的一个县,长子这个名字来源于上古时候尧帝的长子丹朱,他当年被尧帝认为不贤,被放逐到了这里,所以这个地方也就取名长子了。”
“丹朱?”嫦娥在记忆里努力搜索着,“好像确实有这么个名字,他是当年尧帝的长子,本来是要继承帝位的,可他父亲尧最后却把帝位禅让给了一个农夫舜。对的,是这样。”嫦娥心里快速的闪过这些已经仿佛过去很久的记忆。
“你,继续说下去!”她刚刚恢复平静的心情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你快说,这里跟后羿有什么关系?”
“这个……”山神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样嫦娥,看到她眼神里透出的无限期许,心里偷偷笑道“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问,人间谁不知道你嫦娥和后羿的关系,哈哈,也不枉我这几日做了不少功课,嘿嘿,机会来了,要是能因此得到钦差赏识……嘿嘿……”
“咳咳……”想到这里,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欣喜。把当年后羿射日的故事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说到关键时候自己也是jī qíng澎湃,说的热血沸腾,一个简单的故事居然讲了半天。
直到最后,他苦涩苍老的眼神中也看似透出一种对后羿的疯狂膜拜,用透着沙哑的声音道:“要说这后羿真是个亘古未有的大英雄啊,他就在那三嵕山上连射九日,接着又马不停蹄下山,踏遍三山四海,接连诛杀了六个为祸人间的上古神兽。上射十日,下诛六兽,从此天上人间永得安宁,着功绩,那真是感天动地,震古烁今、功高日月,福泽苍生啊!”
虽然明显感觉到他说话时字里行间透出的讨好之意,嫦娥果然还是不能自已,听的如痴如醉。时隔几千年,再次听到她夫君后羿的英雄之举,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一起依偎在窗前,后羿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淡淡的跟她讲起这些时的浪漫时光,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真实,仿佛就在昨天。
蓦地她突然想到什么,脸容一肃,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后羿除了射日,还曾诛杀过什么兽?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哎呀,仙子居然有所不知吗?”山神做出一副惊愕的表情。
“我,”嫦娥停顿下,“我好像多少也听过一些,你,你具体给我说说!”
山神狡黠的目光在嫦娥身上一打转,感觉发现了什么。这下又继续清清嗓子,抬高嗓门道:“哎呦呦,要说后羿当年上射十日已经是千古奇功,他后来下山后又接着马不停蹄,踏遍三山四海追杀趁十日并出之时为祸人间的六大上古神兽,那就更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六兽之中,身居南方泽地荒野的凿齿死的最惨,后羿拉弓射箭,直中其心窝;身居东方大湖青邱,性情强悍凶残的恶鸟大风最是狡猾,后羿用系着丝绳的箭直接将其射下勒死;洞庭之湖,后羿接连等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好不容易才用利剑斩杀了女娲族神兽,连大象都能吞没的修蛇;中原桑林擒杀了性情贪婪残暴的封豨……哎呀要说这些神兽,哪一个不是凶残至极,居然最后一股脑都让后羿给宰了,这,这样的英雄壮举真是让谁听的都不得不佩服啊!”
山神继续用他那高亢的语调讲着,讲到关键处,那真是jī qíng澎湃,唾沫横飞,嫦娥却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那个她一生挚爱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要说这六兽之中,最难对付的要属水火之怪九婴,它啼哭如婴儿,能喷水吐火,最凶残的也是它,吃东西的时候必须九样食物一起供着它吃,连渣子都不剩。这九婴自恃有九个脑袋,九条命,丝毫不畏惧后羿,它九口齐张,喷吐出一道道毒焰、一股股浊流,交织成一张凶险的水火网,企图将后羿困住……
后羿也知道它有九条命,射中一个头后,非但不会死,而且会很快痊愈,故使用了连环箭法,搭弓上弦,接连快速的射出九支箭几乎同时插到九婴的九个头上,九婴的九条命一条也没留下。”
听到这里,山神注意到嫦娥的表情中出现了一种紧张忧心的样子,显然自己的这番描述让她是真的如身临其境,这下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一张嘴了。
他得意的继续说道:“要说这六兽之中,最厉害的还不是九婴,九婴只是难对付,需要付出很多辛苦,而猰貐就不一样了,它倒是不难对付,难就难在它在六兽之中地位最高。据说这猰貐是上古钟山之神烛龙的儿子,rén miàn龙身,真正的神族血统,后羿居然连它都敢杀,而且还是第一个先杀的它,这就更加让人敬佩,这种不畏强权,不计较个人得失的行为更是让后世多少英雄都自愧不如,要知道这神族中人连天帝都得罪不起,后羿此举真气概也!”
听到这里,嫦娥内心积压几千年的记忆被彻底激活了,她的双目中透出从未有过的异彩,内心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周围的山川河流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这种强烈变化。
“那后羿真是英勇非凡,他就这么手持弓箭一路杀过去,直杀的天昏地暗,杀的血海翻腾,杀的鬼哭神嚎,杀的天地清明,那真是开天辟地一般的伟业,那壮举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那真是……”
“你说的三嵕山,在哪里?”嫦娥淡淡的问道。
山神正讲的带劲,突然听到她这么一问,顿时有点懵了。什么情况,明明刚才还心潮澎湃的嫦娥此刻竟然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一样,表现的镇定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这三嵕山就在离此不远的屯留县境内,也就百余里路。仙子若想去,我可以带路,我跟那里的山神,我们俩……”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嫦娥头也没回,冷然道。
“这,你说啥,我,我下去?”
山神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道:“我,我还没说完呢,我这里还有人间百姓后来是如何的崇拜后羿,这里到处都是三嵕神庙,是专门祭奠后羿的,你,仙子都不听了吗?”
“好了别说了!”嫦娥大喝道。“叫你下去你没听到吗?”
“我,我,我……”
“大胆发鸠山神!你要本钦差说几次你才肯下去,来人!”
“别别,别,我下去,我,……”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山水瞬间吞吞吐吐起来,无奈的擦拭下额头的汗水,心里想着,女人啊女人,真是善变。转眼的功夫,人就一溜烟,不见了。
好半晌,女娃轻轻的走到嫦娥身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姐姐,你,你原来是他的妻子?”
嫦娥许久才仿佛从遥远的记忆中醒来,重重的点了下头。
“对不起,姐姐,我,我不知道你,你……”女娃脸红道。
“傻丫头,你这样并没错,这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女子不爱英雄的?呵呵……”
“可,可我……”
“měi nǚ爱英雄,呵呵,真的是这样……呵呵”嫦娥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梦呓般的连笑了好几声。即便是不经世事的女娃也能听出来,她这笑和刚才的笑完全不同,这种笑声中透着森森的寒冷,比刚才的银河之水还要冷。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嫦娥整理下情绪,蹲下身来看着女娃道。“女娃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你千万不要嫁个英雄,知道吗?”
“这,这,什么是嫁人?女娃摸着小脑袋,嘟起小嘴问道:“为什么不能嫁英雄?”
“以后你就会懂了!”嫦娥整整自己的思绪,淡淡道,“当他是英雄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爱他,他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你说什么呀,我不懂呢!”女娃一推嫦娥,羞红着脸走开了。
看着小姑娘在山上欢快跳跃的身影,嫦娥用手擦拭下腮边不知何时已落下的泪水,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天庭钦差,没想到我一下界才知道当年这么多事情。难怪当时百姓对他如此感恩戴德,就连尧帝都要将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他,而如此奇功,当时普天之下喜欢她的又何止是两个公主!
我此番下界一定要弄清楚,当年后羿后来是又被谁给迷惑了,拿了长生不老药居然要藏起来舍不得吃,连我也是在逢蒙那个恶徒去之前一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他这是留给谁呢,想和谁一起长生不老,谁在等着他,我一定要查清楚!”
“姐姐,姐姐,快看那边……有个白胡子老头在那边向你招手呢!”不一会儿,并没走远的小女娃又跳了回来,紧张的朝嫦娥大喊道。
……
天庭,偌大的通明殿内,只剩下玉帝和太上老君两个人。
“太白金星刚刚回宫复旨,嫦娥已经在凡间转世投胎了。”殿中传来玉帝的声音。
“几千年了,天庭欠炎帝的实在是太多了。”许久,殿内传来太上老君长长的叹息声。
“是!炎帝,无私!”
“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玉帝明白吗?”
“我知道了。此次派遣钦差下界调查明亡的真相,前后怕要经历百余年,以嫦娥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所以我的意思是这样……”
“好!你这样做,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