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清冽,寥寥的寒星闪烁,整个天庭都已静了下来。唯有玉帝居住的通明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此时显然已经散朝,诸神都已退去,唯有炎帝、太白金星及南北斗星君、托塔李天王、二郎神杨戬、天蓬元帅卞庄等几位大神被玉帝留在殿内在商量些什么,太上老君人也还没走,不过回殿后就处于参玄状态,对天庭诸事依旧不闻不问。
阵阵香风吹过,大殿内的空气中到处散发着殿角玉炉烹出的袅袅清香,让人心明神静,浑身舒坦。
“琼华仙子已派人送来消息,广寒仙子嫦娥愿意接下我天庭近两千年来第一位钦差的差使,到人间走上一遭。为让她更好的完成此次重任,大家可商量下,此去该将嫦娥派往何时,去往何方?”玉帝宏阔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着。
“何时在我看来倒是几乎无需商量。”太白金星拈着雪白的胡须,沉声道:“散朝之时众神已商议讨论过,基本认为,下界有明一朝从盛转衰开始于中叶,也就是他们的两位天子,正德嘉靖年间。小臣觉得,嫦娥此去,从正德年间经历世事显然再好不过。”
“臣等也认为这个时间比较合适。”南北斗星君也附和道。
玉帝目光扫视下现场众人,见其他人并无异议,这才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她出生在正德之前吧。地点呢,大家可有什么提议?”
“这个嘛,反而最是疑难之处……”太白金星依旧捻者胡须,皱眉道:“天下之大,九州万方,按理来说此次南天浩劫应在南方,嫦娥应去往淮扬一带了解最为合适,然古往今来天下之祸常常由北而起,就拿这次来说,若没有京师陷落,国破家亡,南方百姓何至于此,所以依臣所见,还是去北方京师一带从源头查起比较好。”
“这点我不能认同!”太白金星话音刚落,炎帝首先出来异议道
:“依我看,选择京师有三不便。”
“哪三不便,炎帝不妨直言!”玉帝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语气很是客气。
炎帝清清嗓子,虎目深注的看看玉帝,脱口而出道:“京师之地,天子所在,达官显贵聚集,嫦娥一介女流,若出生大户,规矩太多,往往身不由己,出身小户,生活圈子狭小,如何能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应该接触之人?此为一不便;
京师天子脚下,官员一向小心谨慎,明里个个清廉无私,又最会做文章制造虚假繁荣,粉饰太平,天子且被蒙蔽,普通人如何辨识?此为二不便;
有明一朝,奉行天子守国门,京师虽重,但天下有警,首在边疆战略之地,京城一向安居太平之中,嫦娥身处京师,如何能彻底了解大明之患?此为三不便。”
炎帝一口气把话说完。拱手道:“有此三不便,嫦娥此去不该直接去京师,所去之地,玉帝需三思!”
“那炎帝心中可是有什么合适地方可推荐?”玉帝追问道。
炎帝先是不置可否,双目透出智慧的光芒,从容道:“依我看来,嫦娥所去之地,当与此次浩劫和诸神所论明亡的原因相结合。下界有明一朝之亡与其他多朝不同,虽表面上同样亡于农民起义,但我听文财神比干暗中禀报,其背后朝廷财政拮据,应对无力或是主因。”
说着炎帝话锋一转,反问玉帝道:“方才朝堂之上,玉帝质问众神明亡原因,哪个人的话玉帝最怀疑?
“这个……”玉帝沉思半晌,一字字道:“农神后稷为人一向老实,文曲星虽固执,但其所言也未必不实,最多可能受到蒙蔽,现场看唯有财神赵公明言辞闪烁,似乎有意隐瞒什么!”
“圣明无过玉帝!”炎帝微微一笑,少有的马屁拍的人浑身舒坦。随之露出一个智慧者的神情,缓缓道:“如赵公明所言,明朝经济繁荣,普通百姓之家都有窖藏千金者,至于豪商大贾更是富可敌国,而为何堂堂朝廷却无钱可用?以至于后来兵无饷,官无俸,百姓无所养?所以我认为嫦娥此去当深查这里。”
“对,炎帝言之有理!”玉帝点点头:“那依你之见,嫦娥当出生……”
“豪商大贾之家,豪商大贾之家……”炎帝默念着,突然眼前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对,豪商大贾之家,让嫦娥去经历,对!”他神经兮兮了半天,见众神都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才察觉到方才有点失态,忙整理心情,缓缓道:“我有一处地方推荐,嫦娥此去最恰当不过。”
“人间有一处地方,名曰上党,此地在太行山上,上党者,所谓居太行之巅,与天为党也。玉帝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两族融合之后,上党曾是我的封地,我带领部族在那里栖息繁衍。后来苦于百姓病痛之苦,立志遍尝百草,寻找草药以济苍生,曾孤身一人踏遍那里的山山水水,对此地甚为熟悉。”
玉帝思索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答复,天蓬元帅卞庄没好气的问道,“你的封地,可这跟嫦娥钦差有何关系?”
炎帝看了他一眼,默然半晌,锐目射出一种充满着情怀的异芒,续道:“上党地所在,天下之险要,自古被称为天下脊,是河北地区出入中原的重要门户,历来为兵家所必争。嫦娥在此,即便为一普通百姓,仍有机会可坐观天下之变……
“当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炎帝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不紧不慢道:“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豪商大贾这几个字!”他说着狡黠的看一眼周围,沉声道:“豪商大贾,没错,既然赵公明提到豪商大贾,自唐宋之后,天下豪商大贾最显要者何人??”
“你是说晋商?”玉帝脱口而出道。
“没错,晋-商-之-家!”炎帝笑着,一字字道。“玉帝有所不知,这有明一朝正是天下大商晋商诞生之时,而晋商发源之地,正是我当年遍尝百草的上党啊!”
“上党,上党……”玉帝默念几声,好像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半晌忽然抬头问道:“上党,这里可是当年共工氏怒撞不周山,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处?”
“正是!”炎帝重重的点头道。
“好,好,”玉帝随口而出两个好字,回头又看一眼众神,朗声道:“太白金星意下如何”
“炎帝所言,言之有理,不过……”太白金星眼珠子一骨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眼下,不管去哪里,该怎么把嫦娥送到凡间这就是个问题了。”
“你这老头,这有何难,跟地下阎君打个招呼,正常走轮回之路也就是了。”二郎神一听哈哈笑道。
“那么敢问将军,轮回之路该如何去啊。”太白金星不怀好意的笑道。
“这个自然是办个手续,到南天门,跟守将交代一声,特事特办嘛。”二郎神继续打哈哈道。
“南天门?南天门在哪,怎么过去,还请将军示下!”
“这,这南天门嘛,南天,南……”二郎神正说着痛快,突然看到周围众人眼睛都瞪的大大的,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哎呦,南天门已塌,这,这可是天界通往人间最便捷的一条路啊!”二郎神一下子反应过来,用力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自古以来,人间通天之途无非三道。”太白金星悠悠道:“昆仑之绝壁,凡间修仙之人通天之路,非有大智慧大勇气不能达;蜀中之建木,人间帝王之人通天之路,非有大功德大作为不能达;还有就只剩下南天门了,无论何人只要有天庭手令都可自由出入。而如今南天门塌,其他二路又都不适合嫦娥走,这可如何是好?”太白金星一声叹息,目光迷离的看着其他人。
“是啊,南天门已塌,我们刚才在凌霄殿上还争来争去要不要请旨派兵去往人间,这下看来真是愚蠢,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就没想过,即便得到玉帝玉旨,除却南天门这条路,还能下的了凡间吗”想到这里,二郎神尴尬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卞庄,不知他现在是否也反应过来了。
“这个……”玉帝显然也有点犯了难。
“这个办法也是可以有的!”这时又是炎帝站了出来,稍做沉思状,直截了当道:“大道不可行,何不走小路,走银河不就行了吗?”
“银河?”玉帝一听懵了。连连摆手道:“这个似乎不妥吧,且不说那是王母娘娘的地界,朕根本管不着。即便是朕下旨王母答应,那条河是一般人能过的吗从天庭此岸到沟通人间的彼岸,相隔万里之遥,浊浪滔天,奇寒无比,以嫦娥有限的修为怕走不了多远就要魂飞魄散了!”玉帝连连摇头,心中暗想,“这炎帝是不是糊涂了,这主意亏你想的出来,说了等于没说。”
“怎就不妥了,银河虽漫漫难渡,人间喜鹊尚且可为之,才有每年七夕牛郎织女之鹊桥会,我堂堂天庭,神通广大者众多,难道还比不上人间一群喜鹊吗?”炎帝扯着大嗓门道。
“这,炎帝似乎有所不知,这七夕之会,为何每年只有一次,因为这一次天下喜鹊是竭尽全力而为之,无数喜鹊如大兵压境,众志成城感天动地方才能坚持不过一瞬间,且不说天庭是否有神灵能够做到,试问如此几乎要耗尽仙力之事谁敢谁愿,况且嫦娥是个女子,这,这也多有不便嘛!”太白金星为难道。
“不用天庭出力,我有一人可以举荐,望玉帝给她这个机会。她一定能不负众望,完成此次重任。”炎帝突然激动道,他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
玉帝打量下炎帝,敏锐的捕捉到他神情的变化。疑惑道:“你,你是说谁,不要指望许飞琼,她不能做到,也不能去这样做,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