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武城,东街口,星罗武馆。
此刻正是午时,演武场上,两方人马正在对峙,其中一方人数众多,统一的黑红相间服饰,头戴高帽,身配dāo jù锁铐,气势汹汹,乃是官府的捕快。
另一方则寥寥数人,身穿武馆服,想必是武馆之人,相比之下声势弱了不少,却个个面色坚毅,丝毫不让地与捕快们怒目相视。
而在二者中间的空地上,竟撂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虽不见容貌,烈日之下却依旧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
站在众捕快前面的是一位黑脸大汉,浓眉大眼,看上去有几分威严,只见他面色一寒,又厉声道:“官爷只问你们一次,你们确定要拒捕?”
此话一出,武馆方面的几人均是脸色一变。
人,确实是他们打死的,泰武城律法甚严,shā rén就要偿命,就算事出有因,也是重罪,若是眼下凭借武力将一众捕役打跑,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武馆众人气愤不已,因为地上那个死者,分明是来挑事的,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发疯,受伤之后更是直接毙命,死得颇为离奇。
尽管如此,人还是在武馆死的,这个罪责逃不过去。
武馆这边,领头的是一位二三十岁的青年,此刻他面色悲愤,踏前了一步,正要开口承认,却被身旁一位白衣少年伸手拦住了。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心一点红印似火,原本眉清目秀的脸上,此时却一片苍白,嘴角挂着一串干涸的黑红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只见他一手按着胸口,低声对那青年道:“二哥,此事大有古怪,这人刚死半柱香,这些捕快就冲进来了,只怕没那么简单,你若去了,就回不来了,还是我来吧,武馆不能没有你。”
说着又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你知道的,放心吧。”
被叫做二哥的青年本欲反对,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一亮,遂又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紧握的双拳显露出其内心极不平静。
少年又是一笑,从容上前两步:“程捕头,人是我杀的。此人前来踢馆,受伤之后突然发疯,我失手将其打伤,却没想到不治身亡。”
程捕头眼看一个毛头小子出来招认,不禁眉头一皱,虽然很快掩饰过去,可还是被少年发现了。
“小哥,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死罪!”
少年淡淡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好想的?莫非程捕头觉得我杀不了人?”
程钱眉头一皱,并没有马上接话茬,可是他身边的一个瘦小的捕快却发话了:
“没错,你的确杀不了这人,凶手另有其人,包庇同罪论处,你觉得呢?罗星?”
这少年正是叫罗星,他没想到竟有捕快认识自己,还颇为了解的样子,心中暗暗感到不妙。
“罗星,孤儿,自幼就寄身星罗武馆,并取名罗星。三岁习武,五岁开始凝脉,九岁即达到凝脉巅峰,如果没有使用药物,按理说这样的天赋实在惊人。”
瘦小捕快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揶揄道:“可惜啊,事实的真像令人惋惜,这罗星为了尽快完成锻体凝脉,不惜拔苗助长,也不知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还是妖兽宝血,潜力耗尽,从此再无存进,变得的人不人,妖不妖,好生凄惨。”
习武之人众所周知,人在少儿时期是不能使用激发潜力的宝物,彼时身体还在发育,各项功能并未成型,容易受外界影响。这时候需要依靠自身完成凝脉,最终在眉心玄台穴中凝结脉轮,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纯粹,潜能无尽。
使用普通药物无伤大雅,但越是珍贵的奇药,效果越好的同时,轻则耗尽潜力,重则会发生同化,变成一个怪物,甚至直接爆体而亡,这些都是习武的常识。
瘦小捕快说完,众人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罗星只觉得对面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有怜悯,有同情,但是更多的是嘲讽,不屑,以及幸灾乐祸的快意。
甚至说到因为服用药物催发潜力之时,就连己方的几个武馆学徒,都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些眼神这几年来他见得实在太多了,没有辩解,因为他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只有这个原因才是合理的,渐渐的,从最开始的极度不甘,后来变得有些麻木了。
想当初九岁的时候,是他荣耀的巅峰,那一刻,他光芒万丈,被众人熟知。
然而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此后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凝结脉轮。
八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在无数鄙夷的目光中渐渐堕落。
如今的他已经十七岁,按照这个大陆的说法已经成年,算是个青年了,已经过了最佳的修武年纪,八年的黄金时间浪费了,被人远远甩在后面,永无出头之日。
罗星静静地听完对方的描述,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眼底的炽热,宣告着这个身体的热血并没有完全被熄灭,就像一座火山,在静静等待喷发的那一刻。
“你是东街的吧?八年了,很多人早就忘了我的存在,只有常常见面的街坊还记得我。”
瘦小捕快轻蔑一笑,“八年前,你我同一批的童生,当初你得了第一,自然记不得我这个小人物。”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我已经成功凝脉,如今是黄玄境一层的武者,你已经被我甩在后面,此生也没有任何机会了,躺在地上这人修为比我还高,已跨入黄玄镜后期,你凭什么能杀得了他?做梦!你现在就是个废物,废物!”
瘦小捕快越说越激动,最后两个字甚至是有些癫狂地吼出来的,眼底充斥着快意,也不知当年受了什么刺激。
“废物?”罗星又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原本只是想将罪顶下来,可现在看来却并不容易,既然被认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明白了,你们认为我连武者都不是,没资格shā rén。”
顿了一顿,罗星看向了瘦小捕快,“你只知道我获得那一届童生第一,却没资格知道我为什么获得了第一。”
罗星说罢突然冲出几步,快若闪电,右拳竟有淡淡白光闪动,一瞬间就砸在了瘦小捕快的胸口,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后者应声就倒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玄气!不对,还是内劲,不过为什么会有玄气的波动?是拳法的问题?这……这是化境级别的蛮象拳!”
程捕头愣了一愣,也仅此而已,罗星表现的实力远不足以与他抗衡,然后就转为愤怒,“哐”,拔出了佩刀。
“还敢反抗,反了你们,统统拿下!”
程捕头正说着,忽然“咣”地一声,只见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落在了身前,他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只见令牌上,“男爵”二字金光闪闪,而它的两边各刻有两个字,合起来就是“南台王宫”。
丢出这块令牌的,正是罗星。
“现在我可有实力shā rén了?当初我得了童生第一,凭借的不是修炼速度,而是武技。”
罗星虽然无法修炼武道,但是这十几年来,武技早已千锤百炼,单凭内劲就可与初级武者切磋一二,虽不敌地上那个死者,但这个瘦小捕快也只是刚入行,感知不强,淬不及防之下一招败退。
“还有,正是因为我的悟性,南台郡国特批与我五等男爵身份,令牌就在此,我是爵爷,对方先下shā shǒu,我反抗shā rén无罪,至于这个小捕快则是辱骂我在先,不敬贵族,罪有应得。回去吧,我想今天你们还带不走我武馆的人。”
瘦小捕快并没有昏厥,听到罗星的话,状若疯狂地吼道:“不,这不是真的,你是个废物,怎么能成为爵爷,不公平!”
他说完之后,“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我连一个废物都打不过?”
罗星没有与他废话,自己虽然无法修炼,也不是这等人就可以侮辱的,只是对着程捕头道:
“程捕头,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