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先对《尚书》进行了一个整体的介绍:“《尚书》又称《书》、《书经》,是一部多体裁文献汇编,长期被认为是天下现存最早的史书,该书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大部分。战国时期总称《书》,汉代改称《尚书》,即“上古之书”。因是儒家五经之一,又称《书经》。内容主要是君王任命官员或赏赐诸侯时发布的政令。”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虞书》的第一篇为尧典。小郎君,我等下先将它通读三遍,以免你还有不认识的地方,然后我会再进行解释,帮助你进行理解。而你今天的任务呢,就是能够完整、准确地背下和默写整篇《尧典》,并能熟练地解释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乃至每一句话的含义。听清楚了吗?”
两人坐得这么进,李璥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便点了点头道:“贺侍读,我听清了。”
而月儿同样轻轻地点了点螓首,只是因为贺知章问的不是她,所以她并没有作声。
“那好,我们这就开始了。”贺知章提醒了一下后,续言道:“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毨。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鸟兽鹬***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咸熙。」
……
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凪可绩,三载。汝陟帝位。”
舜让于德,弗嗣。”
三遍之后,贺知章停下来问道:“小郎君,怎么样,不会的地方都解决了吗?”
李璥点了点头道:“贺侍读,我已经可以熟练地诵读了。”
贺知章道:“好,那你读一遍给我听听。”
李璥道:“是。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
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凪可绩,三载。汝陟帝位。”
舜让于德,弗嗣。”
李璥并不知道就在他朗诵的时候,月儿也在与贺知章一同替他进行检查,只不过她是美眸微闭罢了,换句话说,月儿已经将整篇文章都记下来了。但这一过程却被贺知章注意到了,于是他的内心深处立即变得惊喜交加了,想不到这种记忆力超绝的神通竟被自己遇到了。同时贺知章的心中也有些纠结,因为他不禁地动了爱才之心,想要收月儿为徒,但又想到自己是来给李璥当侍读,若是自己这样做了岂不是要让对方难堪,更何况月儿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无论怎样都是难以绕过李璥的。
于是贺知章就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听完了李璥的诵读,若是没有意外地发现月儿这朵奇芭,他此时就应该对李璥的表现大加赞扬了,当然他如今仍可以选择这么做,只要他对月儿的表现视若未见就足够了。但贺知章的心底稍作斗争之后,他却是决定将事情告知李璥,让对方来做决定,“郎君,你刚才的表现很不错,但有一件事我却不得不告诉你,月儿估计已经可以进行背诵了。”
李璥这下着实是吃惊不小,他之前还在为自己没有获得过目不忘的能力而遗憾不已,却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早就隐藏了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在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穿越的金手指莫非是误给了月儿”的怀疑,但他很快就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前世可真是穿越小说看多了,竟将“穿越必带金手指”的奇怪逻辑带到了这一世,以至于在刚才差点陷入了魔障。
同时李璥不由地反问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之前一直生活在自我构造的“我是穿越者,我有金手指,我有不死金身,我是世界的中心……”理想世界之中?一直没有认清自己,也没有给自己进行准确的定位,还幻想着就算去跳悬崖,其结果也会是自己掉到潭水之中,然后还有绝世秘籍、神兵利器、数十年的功力甚至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在等着自己?
李璥摇了摇头,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在拍diàn yǐng,也不是在做梦,而是一段真实的人生,二十一世纪的李滔已经死了,自己现在是唐朝的李璥。尽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比较特殊,但这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生命本质,自己现在仍是一个人,而不是神,是一个有血有肉、会长大、会衰老、会受伤、会死亡的普通人。而皇子身份也只是一重身份罢了,它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全在李隆基的一念之间,他高兴了,自己可以住在兴庆宫的别院,若是不高兴了,自己恐怕就得搬到十六王宅去。
李隆基的心思没人可以猜度,同样李璥也清楚自己仅有且正在慢慢消失的优势也不过是对历史走向的粗浅预知罢了,所以自己想要真正地改变历史,就唯有抓住每一个机会甚至制造机会去让自己强大起来,而眼下要做的就是从贺知章那里学习知识。
于是,李璥便将心思重新收了回来,但他立即就发现有两道目光正盯着自己,一道是来自贺知章的,带着困惑和担心;另一道是属于月儿的,其中的意味是担忧和自责。
也许他们是误会了吧?李璥不由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这样看我?”
还不待贺知章说些什么,月儿便抢先道“小郎君,你没事吧?都怪月儿不好,月儿再也不看书了!”
李璥此时那还能不明白月儿是怎么了,只得好气又好笑地道:“月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的记忆力力比我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责怪你呢?我一开始的确有些吃惊,但后来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罢了,并不是在责怪你。你以后不仅要继续读书,还要多读书才行,这样你以后才好帮我呀。”
听完李璥的话,月儿这才将好看的眉毛舒展开,然后紧紧地握了握粉拳道:“请郎君放心,月儿今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地读书,将来帮你做事。”
李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月儿的记忆力本来就比自己厉害多了,若是她还比自己努力的话,岂不是说自己不仅会被她远远地超越,还会彻底地失去迎头赶上的机会。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坑了?但刚刚才说过的话,又有贺知章在一边看着,他自然不好反悔。唉,看来自己只有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了,才能不至于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
而一边的贺知章在听到月儿说要放弃读书的时,内心在感动的同时又为她感到十分地惋惜,毕竟这么一棵好苗子,要是就这样白白地浪费了,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但好在李璥的一番话挽救了这一切,于是贺知章的情感就不仅是对月儿的庆幸和羡慕了,更有对李璥宽广胸怀的敬佩,以及对大唐未来的殷切期待。
至于李璥心中的后悔和懊恼,贺知章自是不知的,在他的心目中李璥此刻的形象是十分高大的,于是他意味深长地对李璥道:“小郎君,以你刚才表现的表现来看,已经是初步具有了王者的风范,即拥有宽广的胸怀。昔日汉高祖刘邦曾说过,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手下的人自己有才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驾御他们,而驾御人杰的前提便是可以包容他们。不过这种品德重在坚持,你明白吗?”
李璥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日后失去这种品格,变得没有容人的雅量,便认真地道:“贺侍读教训的是,璥必定牢记于心。”
贺知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又见气氛有些沉重,便转移话题道:“月儿,你将《尧典》背一遍,让我们替你检查一下。”
“是。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
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凪可绩,三载。汝陟帝位。”
舜让于德,弗嗣。”月儿没了之前的担心,便只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贺知章和李璥,所以她出了最开始有些紧张外,后面逐渐放开了后就和看着书诵读一般,流畅、精确,让人暗叹不已。
贺知章果然很满意,他抚了抚胡须道:“很好,完全正确。下面开始讲解,‘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的意思是说,从前唐尧称帝的时候,耳聪目明,治理天下有计谋,他的光辉充满天下。后来,他快要退位时,就将地位禅让给了虞舜,然后史官写了《尧典》。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的意思是史官查考往事后发现帝尧名叫放勋,他恭敬节俭,明察四方,善理天下,道德纯备,温和宽容。他忠实不懈,又能让贤,光辉普照四方,思虑至于天地。他能发扬大德,使家族亲密和睦。家族和睦以后,又辨明其他各族的政事。众族的政事辨明了,又协调万邦诸侯,天下众民因此也就相递变化友好和睦起来……”
此次的讲解,贺知章同样重复了两次后才停下来问道:“小郎君,月儿,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现在就提出来吧。”
以月儿的记忆力,自是全部都记下了,但李璥却没有这种能力,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问了几处自己不太理解又没有记清楚的地方。
最后,贺知章又提醒了二人明天要检查背诵、理解以及默写的情况后,便告辞了。
有月儿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向自己释放压力的天才在,李璥并没有立即放松自我,而是在完成了各项任务后才和在一旁等着他的月儿一起离开。
随后的日子便如今天一般,上午讲课,下午自由安排,然后第二天检查,其间,除了在第十天的时候,因突然多了三把座椅以及三张与之配套的桌子和一把躺椅而起了些许涟漪外,便没有太大的变化了。
于是,平平淡淡地,数月一晃间就过去了。
李璥所在的学堂无事,但他不在的朝堂却是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事。
秋七月七日,大理少卿徐岵奏道:“全国今年判决死刑五十八人,大理寺之监狱,刑法几乎搁置不用。”皇上特别赞许宰相的功劳,于是在七月八日这一天,封李林甫为晋国公,封牛仙客为豳国公。这件事发生不久,朝堂上立李瑁为太子的呼声就比以往高了不少,因为之前许多中立派和本属于李玙一方的官员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但无论双方优劣局势有多么的明显,李隆基却一直对此视而不见,谁也不知他究竟在他什么算盘。
随后,为了加强对陵庙的保护、祭祀等方面的管理,李隆基命令所有陵庙全部隶属于宗正寺,宗正寺官员,并且从今以后都由宗亲枝属担任。
冬十月,诏命从今年起每年立春日到东郊迎春,夏、秋、冬三季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