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季,满城都是银装素裹,落雪缤纷。
这种天气大街上几乎没有几个人,不过一个穿着轻薄布衣草鞋的少年在雪中快步前行,身子在冰雪之中微微的颤抖,唯一的温度只有那手中冒着热气的石壶。
在一处好像是荒废的院落之外,少年停下了脚步,走进院内,院子不是很大,有三处破旧的屋子还有那压在枯草上面的积雪,表露着此时这荒凉的景色。
推开中间屋子的房门,里面十分的简陋,只有角落的一张木床,还有一叠破旧的棉被。
“炎儿。是你回来了嘛。咳咳咳……”
一名面色憔悴,身穿布衣裹着棉被的妇人正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眸带着些漠然。
“娘亲。您坐好,这是这个月的药。”少年把石壶放在一旁的石椅上,然后扶起母亲的身子,看着母亲那几乎已经瘦的皮包骨的身子,他的眼神中带着复杂和自责。
随后他拿起石壶,用一个破旧的勺子轻轻的从石壶里面舀出一丝带着香味的药液,缓缓喂入母亲口中。
“咳咳……”老妇虚掩着双目,她瘦弱的手放在少年的手臂上。
“炎儿。走吧,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了,娘亲只是拖累你的累赘。”老妇的语气很凄凉,看着少年的眼神中带着疼惜。
“不。我答应过娘亲。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父亲的,到时候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少年的语气充满了坚定。
“救你父亲?唉,老天降此等大劫在我们全家身上。如今你……你也成了这样。算了。炎儿,你还是离开此处,找个没人的地方娶妻生子平凡度日吧。”老妇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儿子把那药液喂到自己的口中。
少年没有说话,在把那药液喂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把那石壶放在了一旁的角落,而在那里还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赵武侯之府。
他握紧拳头,把母亲重新安置在床上,盖上破旧的棉被,然后走出了房间,关上了大门。
刺骨的寒风吹打着他的肌肤。
“你母亲可安好。”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温柔的话语。
少年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身后,穿着华丽棉袍,身带金色发誓,仪容带着尊贵气息的女子,女子注视着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雪姨。”少年微微弯曲身子对着女子行礼。
“唉。时过境迁,那件事之后转眼已是五年了。曾经辉煌无比的武侯府竟然落寞成了这样。”雪姨看着眼前破旧的院落,叹息着摇头,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少年,感伤更甚:“炎儿。那件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好。”
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亲戚关系的女子:“何时?”
“现在。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雪姨轻声说道。
少年担忧的看了一下身后的屋子,然后又坚定的走向了外面。
外面停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只有一名身着白色棉衣的老翁站在那里,老翁的双目浑浊,一直低着头,好像这世间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一丝关系。
少年随着雪姨上了马车。
“走。”雪姨轻唤一声,外面的老翁便驾车在大雪中缓缓行进。
“炎儿。五年了,你的身子……”雪姨看着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在他的脸上有着岁月的侵蚀,有太多了落寞,也有太多的沧桑。
“该好的已经好了,一些好不了的,这辈子都好不了。”少年沉声说道。
女子暗叹一声,双目看向了车窗之外,不禁想起了那撼动燕国上下的往事。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
在这座城里面除了皇宫以外,还有一处名为赵氏武侯府的地方,那曾经是所有人敬仰之处。
可是,那年冬天的大雪却是改变了这一切。
赵阔,燕国唯一的武侯,也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立下过赫赫战功,也是燕国数一数二的强者,但是在那年冬季与邻国交战之时,率领的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只有赵阔一人回来。
随之,燕国之王大怒,把赵府上下贬为庶民,赵阔被关押天牢。而最痛苦的不止是这些,赵阔之子,赵炎!当时乃是名震燕国的大天才,五岁时就已经天资过人,十岁觉醒灵脉,十二岁打通灵脉随即一举突破开脉境九层,成为了燕国之中年纪最小就触碰到开脉境瓶颈的人。但因为其父之罪,他身上灵脉被毁,成为了一个废物。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那个赵炎,那个从天才变成废物的家伙。
此时他的内心之中还是担心着家中的母亲,其母,秦玉。自从赵阔被抓入大牢那天起,秦玉日日以泪洗面,加上当时寒气入体,身子每况愈下,导致了现在疾病缠身,终日卧床。
马车缓缓停稳。
“xiǎo jiě。到了。”
雪姨和赵炎走下了马车。
赵炎看着眼前这个威严无比的燕国天牢,在天牢的一旁有一处布满血迹的石台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望着那个石台,他的拳头紧握,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着,那是在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
“跟我来。”雪姨走进了天牢,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金色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
在天牢的尽头,没有灯火,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以及从缝隙中吹过的寒风带着的呼啸声。
“前面就是你父亲在的地方。”雪姨停下了脚步,看着身旁的赵炎。
“谢谢雪姨。”赵炎低语了一句,朝着前面走去。
此处就是天牢的最深处,好几处的牢房都是空着的,而在最里面的一处牢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赵炎的步伐加快,当他站在那间牢房前,看着牢房里面的场景,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铁栏杆,冰冷的刺痛传递着他的内心。
“爹。”
赵炎轻喊一声,但是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的回答。
只见牢房之中四根从墙壁四角延伸出来的带着倒钩的铁链刺穿了男人的四肢,使男人高挂在半空中,鲜血早已把铁链染红,伤口几乎已经和血迹斑斑的倒钩“融为一体”。
赵炎想要继续喊,但是他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听不见,也看不见,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大雪中他就已经失去了这些。
赵阔被打下天牢的时候,就在外面那座石台之上被人活活挖去双眼,用石水灌入耳中口中,曾经征战沙场的赵武侯,现在已经是一个听不见,看不到,说不了话的废人。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上,赵炎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拍打着寒冷的地面。
“父亲,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会证明。你不是逃兵,你不是罪人。”赵炎咬着牙最后看了父亲一眼,他毅然转身走开,不管是现在,还是五年前,他都相信着他的父亲不是逃兵,他一直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五年前的那场大战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之后,赵炎走出了天牢,走到外面,被刺骨的寒风拍打着脆弱的身体。
“炎儿。上车,我送你回去。”雪姨没有问一句赵炎关于他父亲的话,因为她知道她不能问。
“不了。雪姨,我想要自己走回去。”赵炎表情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平淡,五年来的欺压,已经让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内心。
“那……这袋灵石。”雪姨拿出了一个丝绸布袋,里面装着一块快闪闪发光的灵石,其中带着微弱的灵气有助于修炼者修行。
同时这些灵石也是世界的货币,这一袋灵石就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不过大陆上各国也有自己的货币,大多数都是流传于百姓之间,只不过相对于那些货币,灵石要更被世人所接受。
“雪姨,我很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也很感激你让我见到了我的父亲。但是,我不想要燕室皇族的哪怕一点点东西。”赵炎说完之后,走进了飘雪之中。
看着这个成熟的少年,雪姨张了张嘴却是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xiǎo jiě。你不该带他来的。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坚定的走下去。”驾车的老翁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少年的背影。
“我知道。但是……但是……这是我们欠他的。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修炼来的废人,难道这还不够嘛。”雪姨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怜惜和不忍。
老翁低语道;“废人?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是废人,只要他的那颗心不变。终有一天他会……”
“不要说了。回宫。”
“是。”
……
在大雪中行走着,因为大雪的关系,街上也没有多少人,赵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处豪华院落的门口,他的双目看着那扇大门上面的招牌。
白府。
府园很大,门口还挂着喜庆的红灯笼,不时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欢笑声,以及一缕缕仿佛带着香味的炊烟。
“xiǎo jiě。天气凉,慢点。”
这时,一辆马车刚好停在了府园门口,一个穿着锦帽貂裘的少女走了下来,不得不说,五年之后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三千青丝从绒毛帽下披在身后,长长的睫毛落下,使人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一种高雅的气质包裹着她的四周。
“姐姐,慢点。”一个一脸傲气,长相英俊,身着华服的少年跟在其后,他注意到了姐姐突然望向旁边的目光,他看了过去,眉头便是一皱。
少年冷着脸走了过去:“赵炎。你在这里干嘛。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里是大街。又不属于你白府。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赵炎沉声说着,他的眼神在那名少女的身上飘忽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陌生。
“哼。我看你是对我姐姐念念不忘吧。我告诉你,现在这里叫白府。住在这里的姓白,不姓赵。而且我姐姐早在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就跟你退婚了。我们白家和你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就你这种灵脉都没有的废物,还妄想我姐姐。白日做梦!”少年嘲讽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废物。
“哼。你还知道这里曾经是赵府。那你还记得曾经多少次是我父亲赵阔救了你们白家。你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可笑,可耻,可悲。”赵炎说完这些之后,没有任何的停留就穿行而过,没有再看那名少女一眼。
最早的时候,这座白府其实才是赵武侯府,但是在赵阔被下天牢之后,赵家大多数的房屋财产都被没收了,最后只剩下了那位于燕都外围的废宅。这座宅院反而赏赐给了白家。
而白府老爷,只不过是当初赵阔提拔过的一个老朋友,算是赵阔的兄弟。而在赵阔蒙难之时,白家硬是没有说一句话,反而落井下石,同时让其女断了与赵炎的婚约,就这样曾经亲的如同一家的两家,成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路人。
而那名少女除了开始的时候看了赵炎一下之后,就没有再看一下,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面早就没有一个叫赵炎的废物了。
“混蛋,看我不弄死你。”少年愤怒的撩起衣袖,就想要冲上去。
但是被少女拦住了,她的红唇微张:“白齐回来。他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话语落下,少女已经走入白府。
白齐狠狠的瞪了一下那个背影,随后也跟着少女走了进去。
两个世界的人?
对。我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跟在我后面一声一个炎哥哥叫的白柔儿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只有那个在赵阔处刑当天,一脸冰冷在全城rén miàn前对他说出退婚二字的女人。
轻飘飘的白雪压在赵炎的肩膀上,但是赵炎却是感觉那是有千斤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废物?我赵炎真的一辈子只能是废物嘛!
父亲蒙冤之仇,家族被贬之辱,母亲重病之痛,还有自己那被退婚的耻辱!
这些,自己这个废物真的可以报仇嘛?
新人新文。不为别的,就为了书写一段热血传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