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我花了我最大的心思去取悦蒋蔚然。
他从本质上就已经变了,所以我不会花心思去跟他讲道理或者求饶。
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他。
在床上,我从来不知道他在床上这么爷们儿过,把我控制着,千种好话都说尽了,得到的下场仍然是等死。
蒋蔚然像中了邪的人,他对我的态度从来不软,直接硬到了心上。
可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耗着。
我不想反抗,不想做任何。
我只等命运给我安排,因为我相信永远不会有更好的给我。
它舍不得我过得好。
哪怕一点点。
“小荼蘼,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痛苦?”蒋蔚然抓着我的头发,“我就想让你痛苦,以前你让我痛苦,可是现在我决定把这些痛苦都还给你!”
我听着这话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是的,我以前欠他太多,真的欠他太多。
从他为也打架斗殴到他为我连命都不要。
甚至他愿意养我和江汓的孩子。
这些都是他对我这么多年以来的爱。
可是,爱之深责之切。
你个人爱到了极致,大概就成了蒋蔚然这样。
他只是得不到了,就彻底变了。
“蒋蔚然,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那么能不能心平气和一点?”
可是他从来也不跟我心平气和。
以前笑嘻嘻的,现在说变脸就变脸,到底是让我悔恨一生的事。
“可以啊,心平气和?妞,我以前对你不好么?”蒋蔚然眉头舒展,“可是你自己不接受!那我只好,换成我的方式!”
这是我和他之间最平静的一次对话。没有人知道我们各自心里在想什么。
红馆上上下下都平静一片,谁都知道现在的红馆跟之前不同了。
但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忙着该做的事,蒋蔚然的生意蒸蒸日上。
直到那日,红馆来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
这故人打破了红馆表面上的平静。
王局。
这人坐牢几年,现如今出狱了,出狱第一件事,便是来找钟楚楚。
当天我坐在沙发上抽着水烟,这是蒋蔚然赏给我的,让我闲着没事打发时间。
他给我的东西,吃不完的薄荷糖,整个后院的荼靡花,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后院的那些花只开不败。
一朵朵,绽放在我青春时期起一次见到荼靡花的时候那种乍见之欢。
这水烟是他出去买的,让人在烟杆子上雕刻了一朵荼靡花。
世上至此一个,别处奢求无门。
王局闯进来的时候,跟之前有些微胖的身材相比,他现在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刚巧,三四岁的钟明跟着一个小兄弟走了出来,吵着要出去买玩具。
这父子俩,从皮囊就很相像。
王局见到钟明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直接跪在小钟明面前。
钟明吓得尖叫一声,被准备带他出去买玩具的兄弟拉到身后。
“你是谁!你找谁?”钟明被藏在身后,说话嫩声嫩气的。
王局也不是个怕事的人,他直接大喊了一声:“这是我儿子?钟楚楚呢?让她出来!”
我怕他闹出事来,把水烟往桌上一扔,摇摇晃晃走过去。
这水烟不伤皮肤,也不影响头发,可是会消磨人的意志。
走到的时候,小兄弟叫了我一声大嫂。
我抬起脚就朝王局踹过去:“你特么还有脸来!你知不知道你把钟楚楚祸害成什么样了,你特么滚!信不信我让红馆的弟兄把你阉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暴戾,感觉我的痞气和脾气全都上来了。
也许是压抑太久,所以我真的抬脚踹过去了。
尽管我力气不大,可是都被我用尽了。
意外的是,王局那么大骨架的人,被我踹到了地上。
“王局!”
钟楚楚的声音忽然出现。
还是当初叫王局的语气,其中夹杂着的情绪有一点点复杂。
我抖了一下,不敢抬眼看她。
王局坐在地上,也望向钟楚楚的方向。
这局面有点逗。
以前是钟楚楚用那样卑微的姿态看着王局,现在是钟楚楚居高临下。
“妈妈”钟明挣脱小兄弟的手就朝钟楚楚过去。
她眉眼一瞬温柔下来。
蹲下去把钟明抱在怀里。
面对儿女,也只有做父母的会在原本平静的情绪下失控。
钟楚楚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么多年和蒋蔚然风里来雨里去,也受尽风雨。
可是没有谁料到,王局突然弯腰跑到钟楚楚面前,抢过钟明就开始跑。
钟楚楚没反应过来,钟明被王局抱着跑到了门口。
“愣着干嘛,把人给我追回来!”
红馆的小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要拦着王局。
可是已经还是反应迟了,王局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门。
巧的是,包子刚好从外面回来,反应极快,下意识抓住王局的一只胳膊。
“你是谁!”他语气不善。
钟楚楚大喊:“拦住他,他是王局,出狱了!”
果然,包子脸色大变。
他知道钟楚楚和王局的纠葛,自然是很介意的。
“你特么动我儿子和媳妇儿!”包子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我趁势跑过去把钟明一把抢到怀里。
可是我低估了王局的执着,他挣脱包子就朝我扑过来,一口咬在我手臂上。
我一吃痛,根本顾不上怀里的钟明,直接撒手。
钟明被我摔到地上哇哇大哭。
钟楚楚跑过来,抱住钟明抬手一个耳光就朝王局扇过去。
包子已经过来把他再次拉住。
场面一时,只能听到钟明的啼哭声。
然后,王局忽然凄厉的笑了,笑声不洪亮反而特别干脆。
“楚楚,你跟我这几年,真的没什么长进,你眼里,仍然只有我!”王局张嘴,“怎么?你现在养了小年轻,就不要我了?”
不愧是做过局长的人,就算落魄至此,但他的底气仍旧不少。
钟楚楚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别人不了解她,我是特别了解的。
她爱的就是王局,从始至终都是。
包括她替包子生了个女儿,那也只是一个成熟女人的需要。
钟楚楚是个专情的女人,几年前跟了一个主人,那她便是这个人的一只玩偶。
玩偶永远不会对主人过分,反而会特别痴迷。
钟楚楚痴迷王局这么多年。
终究没有逃过这劫难。
我知道,包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知道钟楚楚心中始终有人。
“你胡说,滚出去!”钟楚楚对王局怒目而视。
“嚷嚷什么?”蒋蔚然拎着一个玩具从门口进来,往王局身上一看,“哟,出狱了?敢过来找死?监狱里的罪没受够?”
蒋蔚然把玩具,扔给钟楚楚:“给俩小东西的,你收好,姓王的我来处理!”
然后他单手拎着王局的衣服,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腰让他原地转了几圈。
“老子看你是来让我发泄的!”
他低吼一声,抬脚踹在王局身上:“王建忠,你狗改不了吃那啥?能不能行了?嗯?这里是红馆,我不管你哪儿打听来的,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之后,他一抬眼,弟兄几个过来把王局抓着。
“锁后院的房间里。”
钟明还在哇哇大哭,大概是被吓坏了,包子怎么哄都哄不好。
“等等!”钟楚楚上前拉住蒋蔚然的胳膊,“别为难他!”
我痴痴地看着她,这个傻女人。
“我先跟他谈谈!”
“楚楚”包子咬牙切齿。
可钟楚楚斜睨了他一眼:“我自己的事,你别管!”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包子笑:“呵,呵呵钟楚楚,我陪了你这么多年,没一点位置是么?你的事我不管,谁管?”
钟楚楚却黑了脸:“让你别管,你听不懂话么?”
在蒋蔚然眉心一蹙:“闹什么,给老子闭嘴!你们,把他给我弄后院去,谁也不准探视!尤其是钟楚楚!”
蒋蔚然真的变了。
以前他好歹会顾及点什么,现在不会了。
现在他谁的面子都不给,一意孤行,特别独断。
说完之后,他把我的胳膊抓起来一看,然后给那群兄弟说:“把王建忠的胳膊给我卸了!卸干净!牙全拔了!去!”
钟楚楚疯了。
她顾不上正在哭的钟明,看着蒋蔚然嘶吼:“不行,你不要!”
“不要?”蒋蔚然抬高下巴,“不要什么?钟楚楚,这么多年是谁给你全部东西,别吃里扒外!”
不到二十三岁的蒋蔚然,成了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对象。
说完他朝包子递了眼色,包子把钟明抱走了。
他拉着我到楼上,亲手给我处理手上被王建忠咬伤的地方。
酒精和药膏上来,我疼得眼泪直打转。
莫名的,我想起了江汓给我洗脚的画面
人生不容回忆。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还是分头走。
可是
除了这一生,我们又没有别的时间。
不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而是,命运容不得你们携手相伴。
“给你的!”蒋蔚然替我擦完药突然扔了一个袋子,“内衣。”
我震了一下。
他笑,低语:“可怜你的旧情人,看不到你的新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