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让她来跟我说!”我多少有些害怕,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你们知道我叫江荼蘼,那你们知道我以前那点事儿么?十五六岁我就玩儿机车打架,你们现在想怎样?”
我做梦都没想到,喊出这句话之后的两分钟内,我的脸遭到了毁灭性攻击。
他们拿着bǐ shǒu在我脸上胡乱划着,我再装,也装不了淡定。
尖叫出声,不停挣扎。
唯一的感受便是痛。
耳边全是他们的一声声笑,我只感觉到我脸上不停在增加口子。
“林菀,你混蛋!”我不敢睁眼,怕刀子伤到我的眼睛。
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毕竟他们这一刀一刀的,把我的脸彻底毁了。
眼泪流进伤口里,痛。
我从来没觉得有这样痛过,无论做什么。
他们笑着,笑得很邪恶。
双手被他们抓着,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哭,除了痛到哭。
这场灾难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烟消云散的时候,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林菀。
而我被捆着,仍在一间逼仄房间的角落里。
林菀脸上依然憔悴,但她眼里始终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这微笑让她的憔悴,变成了狰狞。
她浑身戾气,而我身上
一无所有。
脸上一阵阵疼,连嘴角都是疼。
“哟,你不是挺能的么?放狠话不是挺厉害么?”她笑着,“怎么,现在开不了口了?哦哟哟,我忘了,我忘了不好意思,你嘴巴疼吧?脸也疼?”
这种疼,除了生理上,还有一种叫绝望的疼。
我知道我的脸长什么样,虽然我没觉得它国色天香,但,我也是女生,我也是女生啊
见我不答,林菀一脚踹过来
“我让你说话!说啊!”
我后脑勺撞在后面的墙上。
我说:“林菀,你这么做,想过后果么?”
“后果?哈哈哈”林菀狂笑起来,“我要什么后果,我就烂命一条,哪里比得上你江xiǎo jiě这么值钱,就算我没命了,把你毁了也值!”
我摇头,因为恐惧而摇头。
说到底,我仅十九。
“林菀,你想怎样?你已经把我毁了,你已经把我毁了!”我一开口,脸上的肌肉就扯得疼。
能感觉到,我脸上的伤口刚结痂,可是一说话,就有一种被撕扯的痛。
“好,你自便吧!”我无话可说。
如果今天我葬身这里,也无可厚非。
至少,我不用纠结和江汓这点事。
林菀却让人把我的绳子给松了。
“不用,真不用!”林菀笑得狡黠,“我跟你说,江荼蘼,就你现在这样,我不做什么,你也完了。不信你看!”
她拿出镜子,我无法自控地朝上面看
我想到一个词:荆棘遍布。
对,我本身皮肤很白,所以,那些纵横交错的深红色口子显得更加恐怖。
它们像一条条虫,趴在我脸上,向我示威。
真的,那些口子太多了,太多了。
多到我都看花了眼。
出了门,他们把我扔在最开始的地方,他们就是在这里,把我的脸给毁了。
天色已晚,路灯昏黄。
我不想往回走。
我现在的模样,我不想让江汓看到。
他会是什么反应?
嘲笑?嘲笑我口口声声说自己很厉害,结果这样狼狈。
生气?气我只知道在家欺负他,到了外边儿,仍旧会被人欺负。
我连哭都不敢,我怕眼泪划过伤口的时候,痛。
痛不欲生的痛。
蹲在地上,无家可归。
我能去哪里?去哪里都好,别让我回去。
就想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到了这个角落。
我现在成这样,又怎么去学校
恐怕别人瞧我一眼,就会吓得尖叫。
虽然疼,但我还是哭了。
眼泪路过伤口,疼
之后,我在小区楼道躲着,一直等,终于等到江汓出门。
他出去之后,我简单收拾了东西,拎着包走了。
江汓,这次我是真的,没有脸再见你。
去买了口罩,用头发把额头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拖着不大的行李箱,再也不知道去哪儿。
我梦寐以求的大学,才多久,就要和它分道扬镳。
没想到的是,我会在车站遇到钟楚楚。
她大着肚子,旁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摸了摸口罩,又看着钟楚楚的肚子
我转身,出了车站大门。
他们怎么会在b市,她的肚子
是蒋蔚然的孩子?
“小蘼!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脚一顿,继续往前走。
“小蘼!”钟楚楚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摸了摸口罩,没有回头。
“小蘼,你去哪?”钟楚楚出现在我眼前。
她穿着薄衫,平底鞋,素颜,很美。
蒋蔚然就在她旁边,没看我。
“哦,我再这里念大学,我不是要去哪儿,我是刚到。”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谎越来越利索。
可她的肚子,让我觉得害怕。
钟楚楚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厉害的人,不显山露水,有主见,有阅历。
可是
她和蒋蔚然
“我知道!”钟楚楚很平静,“我知道你在这里念大学,b市最好的美院,恭喜你!”
我想了想:“也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妈妈二字,让我脸红心跳。
车站很吵闹,什么人什么味都有。
我们三个,不是别离,而是相遇。
蒋蔚然始终没看我一眼,我的余光却没离开过他。
“既然你刚回来既然遇到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钟楚楚不肯放过我。
她还要我怎样,我已经痛不欲生。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脸。
“小蘼我们之间”钟楚楚拨了拨头发,“你可能”
“我们走。”蒋蔚然拉住钟楚楚的手,“想吃什么?”
钟楚楚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嘴,跟着他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人声鼎沸的车站好冷,寒风刺骨的那种冷。
接二连三的刺激,依然让我体无完肤。
“最近一班车是到哪里?”我到售票窗口。
里面的人看了我一眼:“我哪知道,轮到哪儿的车就哪儿。”
“好,随便给我一张!”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的口罩。
我尴尬地碰了碰脸:“感冒。”
检票的时候,忽然所有人都朝大门口蜂拥。
我本能地朝那边一看,便看到人群中,蒋蔚然打横抱着钟楚楚正试图挤出人群,而钟楚楚表情痛苦。
没有犹豫,拖着xiāng zǐ就跑过去,挤到蒋蔚然身边。
钟楚楚正在他怀里。
“叫车!”他朝我喊了一句。
半小时后,医院。
我和蒋蔚然坐在冰冷的长凳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口罩让我透不过气来。
他双手交叠,上身前倾,有些不耐烦。
那个用机车载着我的少年,似乎变得沉稳了。
他不会再笑着叫我小荼蘼,我喜欢的酒窝也不会
“谢谢。”他开口,“你走吧!”
我手里还捏着车票,已经皱巴巴了。
行李箱就在脚边,我却站不起身。
我好想好想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我的遭遇。
可他,偏偏是我的遭遇之一。
我只能自己承受。
“没事,车已经走了,回去也来不及。我等着楚楚姐。”我嗓子疼得冒烟,“蒋蔚然”
“你不走就在这儿守着,我去抽支烟!”他起身走了。
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我趴在行李箱上,不敢让脸挨着哪儿,只是虚浮的趴着,一趴伤口就疼。
感觉整张脸都是肿的,肿了好大一圈。
可是,没有人发现。
准确的说,没有人正眼看过我。
医生出来的时候,蒋蔚然还没有回来。
他哪里是去抽一支烟,恐怕一整包都被他吸进了肺里。
还好钟楚楚没事,但需要住院观察。
她刚醒,蒋蔚然推门进来。
“有没有不舒服?”他自动忽略我,摸了摸钟楚楚的头。
我知道,我该走了。
“楚楚姐,你没事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我尽量挤出笑。
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我是有些生她的气,可是现在,没了。
我连情绪都没了。
“等等!”钟楚楚叫住我,“小蘼,你陪他去吃点饭吧!吃过饭再走,这里有医生护士,没事。”
“不用了我”
“你可以出去了,这里有我。”蒋蔚然声音不太对,大概是烟抽太多。
我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到,拖着xiāng zǐ就往外走。
时间耽误了,我还没吃东西,可我连摘下口罩的勇气都没有。
找了酒店登记住下,关好门才有勇气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摘下口罩。
血痕遍布的一张脸,果然有些肿。
从xiāng zǐ里取出药,一点点擦在伤口上。
眼泪直往外冒。
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难受。
蒋蔚然对我的态度,和之前反差极大。
不是因为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心凉,而是因为他曾经对我好过,所以才心凉。
阿城给我打diàn huà,说江汓已经走了。
他还说,江汓让他转告我,不用躲着他,只有他不想找我的可能,没有他找不到我的可能。
阿城还转告,说江汓放话了,既然我这么避之不及,他
“他的身体还有没有大碍?”我打断阿城的话。
阿城只说:“江总说,你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