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努力回想了一下最近我妈转变态度的过程,以及我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她这些日子似乎常有意无意提起石岩,然后问我一些他的情况。我并没意识到这是陷阱,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陷阱,所以我每次都是如实作答,虽然我基本只捡优点说,但我也并没觉得石岩以及他的工作有什么缺点。</p>
或许我妈只是单纯觉得我不应该cí zhí。这可以理解,她那个年纪的人的思想就是找份工作,然后干一辈子,然后退休,然后拿养老金。或者我应该向他们坦白,我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公司?不行,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妈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让我出更多的钱,理由就是“都有钱开公司,干嘛不出钱装修?”</p>
想到话说出去了,我有点后悔,我是真没钱,出去玩这几次把我存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就算不出去玩,我的存款也不够五万。我开始想,谁能借我钱,我翻了翻shǒu jī里的diàn huà簿,真没有什么可信的人,估计会借我钱的人就那几个,张艳、艾米丽和乔玄。但我不想向她们借,那样看上去太凄凉了。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可以试试向石岩借。</p>
原来我是不想和石岩有金钱往来的,但现在我们都这种关系了,而且我觉得我妈也只是想吓吓我,不会真的要我的钱的,毕竟我是他们亲巴巴的女儿,所以我只是向他借来周围转一下而已,等我爸我妈消气了,还会把钱还我的。再说,如果是石岩亲自把钱带来给我妈,理由是他知道我家装修需要钱,那我爸我妈对他的态度一定会转好几个一百八十度。</p>
而且石岩也有这个能力,我之前就听盘子说过,石岩每次工作回来都带着一捆一捆的钱。石岩如果真的直接把钱给我妈,我妈也会意识到这种工作是很好的。</p>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妈刚刚说话的语气里,似乎除了谴责我的职业追求外,还多带了一些不同意我和石岩在一起的感觉,在她看来,石岩不仅仅是工作有问题。我又努力回想,最近几次我在我妈面前提起石岩时,我妈的态度好像是从刚开始知道时的高兴,变得越来越担心。</p>
怎么办,问题这么多。我是不是应该找石岩商量一下,要不先结婚?结婚是不是可以稳住我妈呢?我脑子又乱了,今天怎么发生这么多事情。</p>
我又点受不了了,如果我一早把工作辞掉了,好好弄我的公司,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收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吧。我觉得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p>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找石岩商量。</p>
第二天,我借着扫楼,找了个咖啡馆呆着,我需要尽量把我乱成粥的脑子整理一下。结婚暂时是不可能的,我们确实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我觉得结婚还是有点早,石岩好像也还没想到结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似乎也还没长到要我提出结婚来。而且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在相对平等的基础上结婚,也别弄的他那帮哥们觉得我是傍大款,所以还是借钱周转比较实际。</p>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了解过他的财政状况,只是觉得他不缺钱,再说,盘子也提过,他们出去吃饭,大部分是石岩抢着请客。不过,突然向石岩借钱来周转也有点突然,就算他觉得没什么,我自己也别扭,需要找一个好一点的机会,也不能说得太直白。</p>
我们这个周末的计划本来是去烧烤,我提议改去他之前说过的那座小山。对着美景借钱,应该比对着一大堆黑乎乎的非健康食物要好,再说烧烤地的人通常都很多,那么嘈杂的环境,我也张不开这个口。</p>
这两天来,我反复想着措辞,也在脑海中模拟着当时情景。总觉得不够完美,不是不能表达救场如救火的紧急状态,就是不能突出走投无路的两难困境,或者不能强调有恩必报的还钱决心。最后,我定了两套方案,方案一,先把我的困难情况说说,看石岩会不会提出主动帮我,方案二,如果方案一不成功,直接说。</p>
我妈完全不理解我的困境,反复催我,当我承诺的“两天”过后,她就每天催一次。</p>
好在到了周末,要不我就得神经了。</p>
北方的景色一般不如南方的秀气,没有映着绿树的湖、常青色的山和小桥流水人家,北方的景色是种壮丽的美,山是硬朗的,棱角分明,春夏是绿色的,秋天红中泛黄,冬天雪色与土地相间。看着这样的景色,心里不觉添了几分豪迈,这时如果我有钱,如果有人向我借,我大概也会借的。</p>
突然,我想先抒发一下我新涌上来的气概,顺便也诙谐幽默开个好头。“你确实没说错,这儿真的很漂亮。估计你要是在这儿向我求婚,我都能答应了。”</p>
石岩笑了,“这算什么呀,你还没看见南迦巴瓦峰,下次咱去,估计那时候,你得向我求婚。”</p>
我笑了。</p>
“其实山的那边儿就是公路了,”石岩指着一座山说,“这座山就好像把世界分成了两半。相对于那边儿,这边儿确实是圣地,但相对于真正的圣地,这儿就完了,全被比下去了。”</p>
“虽然在这边儿,还是会为了那边儿的事烦。”</p>
“没事儿!反正你也烦不了多久了,等你辞了职,咱旅游庆祝一下,就从这儿出发,然后翻过那山,开车从那边儿走。到时候,人在那边儿,心在这边儿,而且向着更胜地的地方出发。”</p>
“如果我辞了职,没了工作,我自己公司也不赚钱,你养我呀。”</p>
“干嘛对自己的公司那么没信心?”</p>
我们两个都看着眼前的山,似乎想的东西不一样。我有点茫然了,经过刚刚的谈话,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那天,我跟我妈吵了一架,她让我出五万块钱装修。”</p>
“啊?你们之间还玩打击报复呐?”</p>
“不是,她认真的,我觉得她可能知道我要cí zhí的事儿了。”</p>
“真是母女连心呀!”</p>
“她这就是不想我cí zhí,所以要经济制裁我。不过我已经答应她给她钱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p>
“什么情况呀?这事儿听着真复杂呀,你现在怎么办呢?那毕竟是你妈呀,干嘛把关系弄这么紧张呢?”</p>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呀。”</p>
石岩认真想了想,“那是你父母,我虽然不太了解他们,但我想,他们应该就是想先吓住你吧。而且他们可能希望你有稳定的工作,不想你太奔波。说实话,我一开始干这个的时候,我爸我妈也不高兴,后来就好了。这不能怪他们,总得给他们一个接受新事物的过程的。”</p>
我觉得这个判断是对的,也和我想的一样,我心安了不少。“可是,我已经答应我妈给她钱了,这应该算是接受过程的一部分吧……要不咱这样儿吧……你最近手头儿还宽裕吗?能不能先借我点儿钱,周转一下。我会还的,我可以打欠条儿。”</p>
“不是这个问题,”石岩摆摆手,“你要多少?”</p>
“五万……我现在几乎是零存款状态。”</p>
石岩面露难色,“唉,你怎么跟我似的。其实我也没什么存款,我之前倒是有点儿钱,不过盘子说要开公司的时候,我借他了,现在他还没还我呢。”</p>
我有些失望。</p>
“不过,当时他向我借的时候,我刚好有,很痛快就给他了,现在你要用钱,我去找他要回来吧。当时他向我借了两万,差不多有两三年了,估计他们那公司运作起来了,我再向他借点儿钱。凑够给你。”</p>
如果只有我和石岩,还好说,毕竟我们的关系在,加上盘子,不确定因素就多了,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只好先这样了。</p>
一连三四天,石岩没再提这件事,我已隐隐有一些不安。然后石岩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我,盘子早把那钱还他了,是他给忘了。盘子公司是赚了些钱,却又挪给另一个哥们儿了,但是盘子说,如果石岩需要钱,他可以去凑。</p>
又过几天,盘子还没动静,我也不好意思再催石岩,从他的反应上看,他对此事也非常愧疚。</p>
不过,我妈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她从一天催一次,升级到想起来就要催一催。</p>
我这回是真切地知道什么叫缺钱了,我自从到这家外企后,月收入并不少,所以我更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多存点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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