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艾米丽耸了一下肩,“真没想到,他还是个这么用心的人。”</p>
我觉得她这个反应证明她羡慕,希望她赞同我们未来梦想的不死之心再次燃起。“其实租地的想法也是他提出来的,还是挺可行的,而且那里真的特好,山好水好空气好,每天爬爬山,或是在山里走走,又好玩儿又健身。”</p>
“爬山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不行,我一天不穿高根儿鞋就没安全感。”艾米丽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其实你也应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你要知道你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了,虽然你现在不是每天都穿着牛仔裤帽儿衫,但也不能总穿着动物园儿淘来的衣服吧,你们同事也都这样儿吗。”</p>
“我估计我一个月挣五万,也去动物园淘衣服,这是一种乐趣,逛街砍价儿。”</p>
艾米丽先是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显得很无奈,“等你真月入五万的时候,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或是当你真正以月入五万为目标的时候。”</p>
“怎么会?月薪五万是工作,砍价买东西是生活,不能因为工作影响我的生活乐趣。”</p>
“你真的能把生活跟工作分那么清楚吗?以买廉价的衣服为乐趣,然后穿着这种东西去上班儿,你会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工作。”</p>
我不暇思索,“高兴呀!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又享受了砍价儿的乐趣,当然是高兴了。”</p>
“这种讨价还价早晚会带进你的工作,从一开始跟别人讨价还价,然后开始和自己讨价还价,比如你制定了一个目标,就比如你在一年内要达到怎样的业绩,然后快到限定日期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也很不容易了,不如别对自己那么严格了,完成百分之八十或是七十已经很好了。然后,你就开始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你的工作计划也会越来越缩水,然后你永远也现实不了你最终那个宏大的目标,因为一个宏大的目标,总是由很多看似简单的小目标一步一步组成的。就好像职位,你不可能一步做到ceo,就好像收入,你不可能一下就年薪百万。”</p>
我想反驳她,但好像又找不到合适的话。</p>
艾米丽看着我,似乎也在等我回答,但她失望地看了看窗外,“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好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是也有远大的目标嘛,好好想想吧。”</p>
“但是我觉得,”我终于想到了,“远大目标跟穿衣服没什么关系吧。”</p>
“你穿什么样的衣服,证明你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工作。”</p>
“那我很多同事,只赚几千块,也可以拿上万的包包。”我确实认识这样的人。</p>
艾米丽表情很不屑,“月薪四千的人,非要拿个八千的包,就只能节衣缩食,捉襟见肘,买了这个包之后,心情就好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穿着与那个包完全不相衬的衣服,或是天天带着满脸的油,从来不舍得花钱去做面护,因为她根本支付不起应该买那种包的等级的生活,她的钱只够买个包的,所以买了个包,就心满意足了,然后什么都不想,安心拿自己的每月四千块。其实如果让我说,那些名牌包本身不值那些钱,卖那么贵,就是为了区分出人的等级。你说这种人,我也认识,用两个月的工资买个包,然后小心得跟什么一样,天天背着,又怕剐又怕磨,不天天背,又觉得那么贵的东西压箱底儿亏得慌,更怕别人不知道她有这么个包儿,花钱买罪受。你觉得真正属于那个等级的人会为了个包儿操这么多心吗?”</p>
我竟然不知道,艾米丽也可以这样刻薄,我想为那些追求喜好的人辩解几句。“她们也没什么错,可能她们并不想过种什么等级的生活,她们就是纯喜欢那个包儿而已。”</p>
“那我只能说,”艾米丽面容不改,“她们站错队了,早晚她们会觉得自己无知的。虽然现在说这话,你或许会多心,但……你不是也想放下工作去开荒吗?为什么没有递辞呈?潜意识还是觉得,那不是属于你的生活吧。”</p>
“因为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p>
“所以你现在还是觉得你没到那种可以想干嘛就干嘛的等级吧。”艾米丽笑了一下,“证明你还有理智,比那些天天背着一万多的包挤公共qì chē的人强得多。”</p>
“我可能最近真的会cí zhí,然后努力办好我的公司,然后过我要过的生活,然后想干嘛就干嘛。”</p>
艾米丽喝了一口咖啡,慢幽幽地说:“你不会的。”</p>
我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又听了什么课或是又看了什么书,总之,她今天是有备而来,有准备的艾xiǎo jiě很强大,但我也不想轻易妥协。“如果按你说的,不能穿太随便,也不能太好,那我现在是什么等级,应该穿成什么样儿?”</p>
“每个月买两件衣服,是你收入的百分之十或十五,可以穿比自己现在等级高一个级的衣服,随时提醒自己,激励自己。不过这么做要注意两点,第一,要真正激励自己努力,而不完全是喜欢,第二,差距不要太大,如果差距太大,反而没动力了。”</p>
我打量着她的衣着,我并不觉得她穿得有多好。“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穿的衣服有差别吗?”</p>
“你觉不出差别吗?”</p>
我摇了摇头。</p>
艾米丽这次只用喝咖啡来代替回答。</p>
我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沉闷地吃完了饭。最后结账的时候,我强烈要求我来,并提高声调让fú wù员注意到我将是给钱的人。而艾米丽只对那个fú wù员扬了扬下巴,轻声问了句“能刷卡吗”,账单就摆在了她面前。我不知道那fú wù员是否真像她说的那样,看出了我们衣服的差别,但这个事实远胜于刚刚的雄辩,我开始认真考虑艾米丽的建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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