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凤凰台上忆chuī xiāo》吹罢,箫声婉转悠扬,古朴典雅。
秦明月满意的看着手中自己的“作品”,心道:“此竹长于千丈绝峰之巅,出尘避世一如于我,若我为‘天机’,它也算‘天外来客’所造,不如此箫就取名“出云”吧!”
正胡思乱想间,不知何时,云芷若来到身前,盯着它手中的竹箫,惊异问道:“这长笛是你所制?为何有八个音孔?外观虽粗糙,音质却甚好,你刚才所奏是何曲目?”
“师姐觉得这曲子如何?”秦明月微笑的将手中洞箫递给云芷若,开怀道:“这些日子多承师姐关照,师弟铭感于怀,奈何身无旁物。这出云峰到处都是上好的紫竹,我便借花献佛寻来制成此箫送与师姐。”
“只可惜这山上没有打磨的工具,若能再上一层清漆就更完美了,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对了,我给此箫命名‘出云’,师姐觉得可好?”秦明月目视云芷若诚恳的道。
云芷若心中欢喜,她自从有记忆开始便远离尘世,世人眼中拜月教主乃是神仙样的人物。
在这世上她从未有过朋友,即便下山面见本教的护法长老,她也是轻纱掩面,如今蓦然收到这件“礼物”,还是“他”所赠,一颗芳心早已浮沉荡漾,百转千回。
秦明月见她目视手中“出云”半天不发一声,轻咳道:“对了,刚才我所奏之曲名唤《凤凰台》,这里面倒是有个典故,不知师姐可曾听过?”
“嗯……”云芷若晕生双颊声音细如蚊呐。
“相传春秋时有个叫萧史的男子,善chuī xiāo,萧声若凤鸣,秦穆公之女弄玉爱上了他,后来几经波折有qíng rén终成眷属,他们筑凤凰台以居,一夕chuī xiāo引凤,最后夫妇乘凤而去……”秦明月缓缓道来。
“这般神仙眷侣倒似祖师婆婆与那王诩前辈当年一般,只是鬼谷子后来莫名失踪离开了鬼谷,祖师婆婆黯然伤情那又不一样了。”云芷若心中婉转迁回,柔情似水的低声呓语……
“此二人怎能和祖师婆婆相提并论?这种传说多半虚妄无据,相信不得。祖师婆婆那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乘枭翱翔于天地之间,御敌于千里之外!那份盖世豪气,又岂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艺青年能比拟的?”秦明月大言不惭滔滔不绝的道。
“噗嗤!你又什么时候知晓祖师婆婆御敌于千里之外,豪气盖世了?文艺青年又是什么意思?”云芷若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她忽然注意到今日的秦明月一袭白袍,临风而立,配上他特有的潇洒不羁的气质,当真俊逸不凡,但配上他一头短发却又让人愈看愈发想笑,心道:“人云嵇康有卧龙之姿,我这师兄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只是这样奇怪的短发却不知要怎生形容。”
秦明月察觉到师姐的异样,心中一荡,调侃道:“师姐,过几日,我再做得一只箫来,此后你我二人双箫合璧,抑或琴箫合奏那《广陵止息》,可好?我都想好了,你这只箫名‘出云’,我那只便唤作‘明月’,正是沧海月明珠有泪,清月云出剑无声。哈哈,妙极!妙极!”
“你……”云芷若又气又急:"什么明月,什么出云的,我……"她紧攥衣角,满面晕红,剁了跺脚返身匆匆逃离而去……
山中无甲子,忽忽数月转瞬而过。
时至中秋,山中气温比刚来此地时低了许多,不少落叶木的叶子已成金黄,随风漫天飘舞。
云淡风轻的日子里极目远眺:山峦叠嶂,满眼黄绿与青绿融合相间,层林尽染,好一幅山居秋日图!
这几个月里,秦明月清晨随师姐练剑,晚间便将本门那最基础的吐纳法门练习一遍,他那头短发也渐渐变成了及肩的飘逸长发……
因未行冠礼,便任由那长发随风飘散,整个人当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偶尔两人在一起聚个餐,或琴箫合奏,或月夜叙话,或乘枭夜游……个中万般风情自不言表。
这一晚正逢八月十五中秋月圆,秦明月早早的预约了师姐到镜湖边饮酒赏月,如此良辰美景没有好的食物岂不遗憾?
他正自准备着湖边的烧烤晚宴,月光下,前方树林里忽有一暗影迅如闪电的疾射而来,呼吸间便来到了他的身前,还没反应过来,秦明月全身已然不能动弹。
就着月光,眼前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形。
但见那人满脸虬髯,须发怒张,眼睛很大,圆滚滚的脸上坑坑洼洼满上油腻,看不出多大年纪。他身着一身玄色道袍,足踏草履,背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左手上有一物闪着绿光,忽明忽暗。
他拿着那件会发绿光的物事绕着秦明月转了两圈,嘴里不停嘟囔道:“不对……不对!”
说话间一张大圆脸疑惑的凑近秦明月,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咕噜乱转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突然张大嘴巴大吼起来:“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云凤眠那小妖精的两个徒儿在哪?"
“呃……这位……道长大侠,今晚中秋月圆之夜能在这千丈绝峰之上见到您这样的前辈高人,小子幸甚!小子几年前被人掳上山来,软禁于此不得下山,今日总算看到希望了,还望大侠救我脱困,此恩此德,小子感激不尽。”秦明月眼见这道人来者不善胡诌道。
“嗯?云凤眠那小妖精虽然长的风骚入骨,但掳男子上山这样的勾当以她的身份是不会干的,快说老实话,谁掳你上山的?可是她的两个徒儿?”
这邋遢道人声如洪钟,脸离秦明月又近,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头晕眼花。唾沫喷得秦明月满脸都是,味道异常难闻。
秦明月忍着恶心,顺着这道人的话小心翼翼的回道:“便是那两个小妖精将小子掳上来的,这山上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你刚才叫我什么?大侠?哈哈哈……哇哈哈哈,这是老道生平听过最好玩的笑话了,你这小子油头粉面,除了会卖弄唇舌勾搭点妇人,手无缚鸡之力,看在你这废物喊我大侠的份上,今晚暂且饶你一命,待我先擒了那两个小妖精再说,哈哈哈……”
那道人四下转了几圈,又将手上那件发光物件放在嘴边吹了几口气,用手抚摸几下,口中嘀嘀咕咕……
秦明月隐约听得几句“祖宗宝贝!几百年没毛病,这时候可千万别出问题,回头我让你多晒晒太阳。”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非此物除了会发光竟然还是活物?还喜欢晒太阳?”秦明月胡思乱想间,那邋遢道人忽然怪笑着径直朝竹林石屋方向掠去。
秦明月心中焦急万分,奈何全身使不上半分力道。
他心想:“这道人终究会寻到师姐,到那时可怎生是好?现下我动弹不得,听这疯子对师尊的态度,此人只怕武功比之师姐还要厉害,万一俩人都落到他的手里,岂非糟糕透顶?”
那道人刚刚离开,秦明月正焦急间,耳旁熟悉的声音响起:“莫怕,这道人武功高深莫测,他的独门点穴手法我一时也解不开,我这便带你离开。”眼前女子轻纱掩面,却不是云芷若又是谁?
“师姐,偌大的峰顶这几个月我也几乎跑遍了,除了后山碧灵洞可再没别的山洞可躲藏了。后山太远,不如我们先去上次发现‘广陵散’的树洞躲躲吧?”秦明月急忙道。
“也好,我这便背你走,你且告诉我方向。”云芷若回道。
正要背秦明月离开,不远处传来那道人癫狂的笑声:“哇哈哈哈,想逃?来不及了!原来你这小妖精使了金蝉脱壳的法子骗老道,奈何老道除了法宝众多,人也不笨啊,哇哈哈哈……”
云芷若站直身形,此时山风凛冽,三人身上的袍服皆被山风吹得猎猎做响,随风乱舞。秦明月望着身前师姐的背影:那女子伫立风中,迎风挺立,似雪中傲骨寒梅,又似那荷池冰洁白莲……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深夜擅闯拜月禁地?”云芷若对那道人冷声斥道。
“哈哈哈,云凤眠不是收了两个女弟子吗?还有一个在哪里?一并出来,今日老道正好一并收拾了。”那道人兀自狂笑道。
“住口!家师名号岂是你能玷辱的?”
云芷若话未说完,但见那道人以宽大的道袍袖口在身前急速划转一周后,怒道:“你这小女娃娃好不阴险,该杀!该杀!这‘青芒刺穴’的功夫二十年前老道便在云凤眠那小妖精的手里栽过跟头,今日莫说一只竹针,就是百只千只齐发,老道也不放在眼里!”
“那便试试!”云芷若忽然双手齐张,转身飞快的背起秦明月朝湖边不远处的灵剑阁疾驰而去。秦明月眼角余光见到那道人双手以袖掩面,身体忽然急速旋转起来,片刻后停下暴怒喝道:“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