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气流刮在脸上似刀割般疼痛。
夜枭似离弦之箭般射向夜空,身畔云雾似青烟般时浓时淡,倒似在月光中穿行……
不知升到什么高度后,夜枭放缓了翅膀的扇动频率,秦明月顿觉身体平稳下来,只片刻间,方才所有的不适全都消失无踪。
他慢慢站起身来,将身子朝云芷若靠去,两人并肩回望出云峰。
身处高远之处,山峰轮廓在月光映照之下渐渐清晰起来:但见峰底的树木已成细小的黑点,整座山峰却似那冲天而起的巨型‘石柱’,峰体山石嶙峋,奇松异木遍布其上。
秦明月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想:“从前到张家界旅游时惊叹不已,《琅琊榜》中琅琊阁取景地雁荡山也曾去过,却都不及眼前出云峰奇险雄伟之万一,更莫说如今乘枭翱翔于天地之间的奇幻,今夜有此一行,足以慰平生。”
“师姐,这出云峰怕不有千丈高,寻常人斧凿攀爬而上怕是几年也未必能上到峰顶,祖师婆婆训夜枭为己所用却能眨眼便至,真神仙中人也!我为之前的愚蠢正式向你道歉。”
云芷若看了秦明月一眼,幽幽道:“昔时祖师婆婆却也是在鬼谷子莫名失踪后,心伤黯然之下,方才来到此地开宗立派,个中缘由,千载已过,怕是再也难以寻得真相。”
秦明月感受到眼前玉人的情绪黯然,忽然豪气顿生,笑道:“师姐此言差矣!祖师婆婆乃神仙样的人物,他王诩就算再了不起,也是绝对不会干抛妻弃子这样的蠢事的,内中定然有未可知的缘由……此事包在师弟身上!既然我是‘天机’,洞见此般缘由想来亦是早晚之事,此谜命中注定由我来解,师姐切莫挂怀!"
"师姐,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送与你。"秦明月清了清嗓子自顾高声吟诵起来:“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他声音嘹亮,情绪高昂,正想继续再抄袭后面四句,忽然发觉云芷若一双美目神采流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明月啊秦明月!你这文抄公做得有些无耻啊!用来泡妞更是卑鄙之极,你从来也不是什么才子,若是日后穿帮岂非尴尬难堪死了?”
他心里正惭愧着节操不保,突然一声“噗嗤!”的笑声传来,却不是云芷若是谁?
“师姐见笑了,此诗非我所作,乃是出自家乡的一位前辈,此时用来虽有剽窃之嫌,但想来前辈高人是不会介意我一时有感而发的。”
秦明月尴尬的咳嗽两声继续道:“我秦明月虽然一不会武功,二不会写诗,但窃取他人知识成果的事情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此诗甚好!我很喜欢,先前忍不住笑出来,是想着你一个没半点武学根基之人却吟出'天下英雄出我辈'这样的诗……此诗豪气干云,想来那位前辈一定是位名士高人。”
云芷若此前从未在秦明月面前笑过,这一刻恰似云开雾霁,那一刹那的风情让秦明月看得痴迷沉醉,一时忘了怎么回答。
云芷若亦发觉秦明月神情有异,便敛去笑容,低声道:“师弟不必告诉我这位前辈是谁,你既为‘天机’,想来你识得的也来自天上,我是定然不会识得这位前辈的。”
她说得恳切,秦明月倒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朗声道:“师姐能这么想我很感动,虽然这首诗还有后面的四句,但我觉得有些黯然伤情,不吟也罢,不如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当下便将后世古风著名音乐人小曲儿和小魂共同合作的一首《浮云生死》清唱出来:
结君子,竹马谊,扶持篱下寄,
幸落魄岁月,你笑颜相予。
一朝纵分别,凌霄志不渝,
重逢于回忆,便忘乎所以。
煮酒,斟酒,且将昔年叙,
一腔热血唤起,凭肝胆相济。
长笑,当笑,英雄无泪泣,
生死随浮云去,问此身何惧?
……
秦明月此前本来就喜欢古风歌曲,此曲的江湖豪侠味正合此情此景。
他本来早年就曾醉生梦死于各大酒吧会所k房之地,唱歌确实是一把好手,此时唱来,虽无伴奏,却是心情激荡之下自然而发,尤其难得。
一曲罢,方才发觉云芷若脸色又浮现出之前在碧灵洞前难得一见的红晕。
“坏了!这曲子本应唱与意气相投的豪侠义士听气氛就正常多了,现下对一女子如此声情并茂的唱着生死与共怕是大大的不妥啊。”秦明月郁闷的想着。
“想来你也大致知晓了如何下山,我们该回去了……”云芷若轻声道。
她表情虽淡然,但身体僵直,背对着秦明月,又一声清啸传来,夜枭再次振翅高飞。
秦明月毫无准备,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径直朝夜枭身侧滚落下去,他惊惧的大呼出声:“师姐救我!——”
“这下完蛋了!装逼被雷劈一点没说错啊!还没过几天就要再来次生命蹦极,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秦明月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闪现跳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素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秦明月暂时止住了跌势,身体悬挂在夜枭的侧下方,脚下是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虚空。
没有了夜枭庞大身躯的遮挡,耳畔立时风声呼号……
他艰难的抬头望去,却见云芷若一手拉住了他,另一只手仍持着剑,原来是她用双脚紧紧夹住了夜枭的一丛羽毛……
那夜枭的羽毛上有少许油脂,较为光滑,现下俩人身体加持其上,却是将二人都拖入了死地。
眼见下滑之势再起,秦明月冲云芷若咧嘴一笑,温柔道:“我就说了我不是‘天机’吧?你偏不信,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上天待我秦明月不薄,能结识神仙姐姐定然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报,现在……恐怕我该回去了……放开我吧!师姐,保重!”
他说的恳切,目中似有晶莹泪光,心情激荡下,却是真的将自己的生死抛诸脑后了……
云芷若听罢紧抿双唇,她持剑的那只手忽然发力一震,那剑鞘瞬间被激发而出,坠入深渊。
她奋力将剑身刺入夜枭的身体,那夜枭虽然庞大无比,却也被这一剑刺伤,鲜血自剑伤处喷溅而出,两人身上都沾上了不少飞溅的血花,腥咸的味道扑鼻而来。
终于止住了身形的跌势,那夜枭却是吃痛之下,不住的高声悲鸣,迅如闪电的朝碧灵洞方向老巢扑飞而去……
待到两人安全落地,那夜枭躲进洞内仍是悲鸣不已,两人互望一眼,俱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相对无语。
回到湖边,秦明月方才想起,来到此处他可没有换洗的衣物,现下这情形不知该如何才好。
他犹豫着道:“师姐,先前我这身衣物虽然有些脏,但我尚能接受,现下却不知要如何是好,你可有男子的衣物借与我换洗?”
“出云峰除了宗主,外人历来概不能至,本派自祖师婆婆以下,皆是女子继任宗主,今夜我却是没办法给你找来男子衣物了……你若实在无法忍受,不如我找几块布幔来先与你裹身之用。”
云芷若何曾与一男子有过如此尴尬的对话,一时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夜枭被师姐你重伤,想来短期内是别想再靠它下山了,完蛋了!我这可要难受死了。“秦明月沮丧道。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喜形于色,欢喜道:”无妨!师姐这便将那布幔速速取来,最好是白色的,山人自有妙用!嘿嘿……”
看着秦明月悲喜瞬间转换的脸,不知这浪荡子又想到什么鬼主意……
云芷若复又看了看遍布自己身上的血污,眉心紧拧,生气道:“今晚我要梳洗一番,你不得靠近湖边!否则……我……”一时气结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今晚不得靠近湖边?——那师弟我怎么办?难不成师姐你要让我一整晚就这样过?”秦明月看着身上苦叫道。
“我……我如何知晓你今晚要怎样过?总之你今晚不得靠近镜湖!”云芷若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样的对话她实在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背转身不再发一言一语,但双肩急颤,想来心里早已乱成了麻。
秦明月不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继续被他拉下凡尘,灿然一笑道:“师姐莫急,我这人命贱,88层楼都摔不死我,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这就回茅屋等着你的布幔,这镜湖……我秦明月对天立誓,今晚若是靠近一步,便让我此后生生世世再不得轮回。”说完,毅然决然的反身离去……
云芷若转身望着秦明月远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泫然欲泣道:“师尊,如今这冤家怕是要毁了徒儿这一身修行,我却要如何是好?”
月光如流水一般淌过她姣好的身躯,清冷孤寂的星夜下,镜湖边留下一抹孤寂的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