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自昏迷中醒来,刺眼的亮光让他立刻又紧闭上了双眼,虫鸣鸟啼声清晰入耳,轻柔的微风温柔拂面。
微眯着睁开眼来,满眼苍翠,他费力地想坐起身来,稍一动弹,身上传来阵阵刺骨酸疼。
身下是一片杂草丛,四周是繁茂的原始雨林,树木却不是常见的品种。
在秦明月以前的印象里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树木,树干约有几人合抱粗细,高逾数十米,庞大的伞盖遮住大部分的天空。
这样的巨树遍布四周,遮挡住视线,站在林中并不能看到多远的地方。
刺眼的亮光正是从树冠顶部树叶间稀疏的间隙中照射下来的,仿佛一缕缕散发耀眼光芒的银色丝线刺入下方高矮参次的灌木丛中,留下处处斑驳的光影。
“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记忆中的他在绝望中微笑着张开双手自88层高楼一跃而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明月重重摇了摇头,努力回忆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车流在迅速地朝自己扑面而来……
“没错!没有树林!那么这是哪里?——我死了吗?——难道这里就是天堂?”
秦明月来此之前是股票市场鼎鼎大名的一方游资,也是极少数几个民间投机大鳄之一。
十年血战江湖从一小散到成为食物链顶层,期间收割“韭菜”无数。
他的操作风格凶悍果敢,即便在史无前例的2015年股灾大暴跌中也顺利逃顶,毫发无损。
谁知赌场得意,情场却失意。
可能是他太过于专注投机,对金融投机以外的其它事情大都缺乏兴趣,于是有一天妻子认识了其他男人……
摊牌后,秦明月在暴怒中要求妻子净身出户,她答应了。
在某一个交易日,这个女人打开了他的交易账户,用满了配资额度和他全部的自有资金在跌停板满仓买入了一只很快将要退市的股票。
下一秒钟后,秦明月就没有以后了……
巨额的债务、绝望的爱情、十余年奋斗的成果在瞬间灰飞烟灭……
这不是一个曾经辉煌却又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所能承受的,万念俱灰中他从办公室的88层露台一跃而下……
“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父母妻儿牵挂,正如利弗莫尔一样,我的一生实在是失败的一生!唉……”这是秦明月脑海里面最后闪现的话语。
“来到这个地方绝非偶然!到底是怎么回事现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倒是呆在这样的树林里晚上会很危险,得尽快找个人问明情况。”
这样想着,秦明月努力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有多处烧灼的痕迹,看来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树林里不容易辨别方向,他眯眼抬头面对阳光照射来的方向看了看,又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地面杂草丛的影子方向,大致确认了东南西北的方位。
“四周全是大树,往哪边走?——碰运气吧,老规矩!——往北走!”
作为一名顶级游资,本能的排斥南下的方向,该做的功课做到,其它的交给概率——这是秦明月一贯的行事风格。
他找了一根趁手的树枝当拐棍用,顺便捡了几块带有锋利边缘的小石块放入裤袋里。
正准备动身时方才发现四下并没有路,他只好尽量沿着草木稀疏的地方曲折前行。
“女人还是比男人更心狠啊!她tōu rén在先非但不向我忏悔,最后散伙了还这么往死里坑我……贼老天也无耻!我前半生收割韭菜无数,间接也害了不少散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不送我去地狱送来这里算怎么回事?同情我还是怜悯我?”
他骂骂咧咧的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忽然意识到林间光线越来越暗,一声暴雷惊起无数飞鸟,远处乌云在翻腾汇聚。
“看样子很快要下暴雨,必须尽快找到人家才好。”
肚子这时却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早上跳楼前只吃了一碗最喜欢的老鸭粉丝汤。
奋斗十载,其实他一直**很低,除了享受投机厮杀过程中纵横捭阖的快感,其它爱好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
二十多岁刚找到财富密码的时候,他也曾经灯红酒绿夜夜笙歌过,但更多时候体会到的是独行者的无边寂寥……
投机本来就是一条异常艰险的道路,极少有人能登上顶峰,这一行注定了你必须与众不同,顶级游资大多是资本市场里一头孤独的猛虎。
独特的思维方式以及长期独处的闭塞生活使得优秀的职业炒手看起来甚至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他们离群索居,表面低调,内里狂傲自负;表面不善于与人交往,实际上却是这个星球上最能洞悉人类心理与**的生物。
秦明月无疑也是这样的人,但他并不喜欢这种状态的自己,更多时候他希望能过一种平淡的生活,然而之前那个世界过于现实,并没有世外桃源让他可以逃避。
曾经的他虽然已经非常富有,但也只能继续沉沦在数字游戏里面找寻那仅有的能短暂麻痹大脑的快感。
这情形有些类似吸毒,每次收盘后他都会觉得精疲力尽,之后就是空虚与茫然……
正胡思乱想间,前方草丛忽然有些动静,凝神望去,只见一只灰色的兔子快速窜过。
秦明月心中一喜,赶紧跟着兔子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灰兔跑得极为快速,左拐右拐的窜进了一颗大树附近就不见了。
秦明月追赶甚急,一不留神,脚下传来剧痛。
他惨叫一声坐下翻看脚底,却是被一根带尖刺的树枝刺穿了鞋底后刺伤了脚掌,鲜血汩汩流出。
“真倒霉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哦……”
他扯下半截衬衫衣袖包扎好伤口,四下看看,发现已经无法辨别来时的方向。
忽觉脸上一凉,紧跟着噼哩叭啦的雨点自天上砸落下来。
“糟了!这下雪上加霜,身上淋湿了可能会生病。”
他挣扎着往大树底下靠去,眼前出现一个两尺见方的树洞。
虽然是树底下,但雨珠经过树叶累积反而变得更大,砸落在身上溅起一丛丛水花,他咬了咬牙,趴下身子探头就往树洞里奋力钻去……
入口处虽小,待身子全部进入树洞,才发觉洞中甚是宽敞,最神奇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光线,虽然偏暗,过得片刻也能清晰看清眼前物事。
他抬头从上方光线进入处看去,原来是一个大的树枝分叉被掏出了一个圆洞,洞中光线正是从这里照进来的。
“居然没有雨水落进来?看来此处必是有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所在,天下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大概是在洞的上方有遮盖雨水的东西吧?”秦明月惊奇不已。
这么一个天然避难所,对此时的秦明月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静下心来,仔细地在树洞四周转了一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不少干草,旁边还整齐码放着一小堆劈好的干燥柴火,柴火上方仔细的放着两块光滑的圆石。
这应该就是拿来引火的干草和燧石了,拿起圆石来摩擦几下果然跳出来几丛小火花。
“不对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这个?——怎么不放个打火机?”这样想着,一丝不安浮上心头。
“既来之,则安之吧!先把衣服烤干再说。”
树洞外风声呼号,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四周的感觉很奇妙。
忽然一阵冷风夹杂着水汽灌进洞来,秦明月打了个冷战,起身胡乱找了几根柴火堆在树洞口堵住风眼,然后坐在角落里慢慢研究起怎么才能点起一堆火来。
引火用的干草很细很干燥,没费多大劲,竟然真的点火成功,洞里霎时变得温暖明亮,暖暖的huáng sè光芒照在人身上很舒适。
架起一个简易支架,将湿冷的衣服裤子脱下搭在支架上烘烤,秦明月在火堆不远处铺了点干草后躺下稍作休息。
折腾这么久,困意上涌,他回想着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可思议。
洞里引火也没有预想中呛人的浓烟出现,大概都通过上方照明的洞口排到了大树的外面,这么朴素实用的方法估计后世很多聪明人也未必能想得出来。
秦明月疲劳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那个女人哭笑着对自己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嫁给你不是为了钱,为什么你对我总是这么冷淡?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结婚……”
那女人不知何时止住了哭泣,忽又对他灿然一笑道:“我想着既然你那么喜欢股票,那么喜欢赚钱,索性不如让你重新再活一次……亏完了你才能继续奋斗对不对?接了退市盘你可是拯救了无数深陷其中将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小散户,也算功德无量了,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为你好啊?——对了,下次要离开一个女人记得一定别忘记改密码哦……”
迷迷糊糊中脚底不时传来阵阵疼痛,他很快从这种半催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翻看脚底,伤口已经结了痂,没有红肿,估计不会感染,看来运气还不算太差。
衣服裤子已经烘干,外面雨声似乎也停了,秦明月穿好衣裤,扒开堵住树洞口的柴堆,探出头去。
洞外云收雨歇,天朗气清,整个林子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浅绿色的水彩,处处青翠欲滴。
盛夏雨后的空气清新湿冷,气温却并不很低,微风迎面吹来,他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的感觉洋溢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