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床,暖被,看来这最后的药丸终究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这是李牧有了意识以来的第一个感觉。随着知觉回到自身,胸腹之间传来的冰凉与痛楚让其不由轻声唤了出来。
“啊,三小少爷醒了,赶紧去叫二爷!”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语音和脚步声。只是片刻,自家父亲的那张四方脸便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放大。更令李牧错愕的是,随后脸上传来了阵阵扎刺感,这张铁匠此时欣喜无比,双腿曲在李牧床前,就将脸贴着自家儿子的脸,紧紧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的感知到自家儿子的存在。
“爹……”李牧出声,刚想劝一劝过于激动的张铁匠。一阵来自内腑的疼痛,让其将到口的话语咽下。
“儿子,你先不要开口,你伤得太重了,把这药先喝了吧。”张铁匠从旁边的侍女手中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吹得半凉,朝着李牧的嘴边喂去。
李牧这会也顺从的张开嘴,咽了几口之后,便皱起眉头,不再吞咽。这药不知是用什么熬制而成,苦且不说,更是带着一股涩腥味,勉强吞下这几口已是极限。再喂下去就要吐了,以他目前身体,若是这样折腾,恐怕又是dà má烦。吞咽完后,他身子本就虚弱,这会又闭上眼睛,沉沉欲睡。
一旁的张铁匠轻唤了几声李牧的小名,见其并不答应,呼吸之间也还算平稳,就放下手中的药碗。小声的交待一旁的侍女,
“这药继续热着,三小少爷醒了之后,便再叫我。”
“二爷放心,我们两是受了老太君的吩咐来的。自是不敢松懈。三小少爷若是醒来,必然回报您”一旁的两侍女中的一个说道。
张铁匠听完,嗯了一声,没有马上离开,反倒是就这样望着儿子望了良久,直到门外来人告罪进来,找他出去,才又看了看床上身影。带着某种决心,悄声离开房间。
“姐姐,你说这二爷和大爷之间,谁最后会是咱们张家的当家人啊。”待得张铁匠走了许久。其中一个侍女似乎受不了周围悄声的气氛,小声道。
“大爷当了这么久的家,能力强,又是中级匠徒巅峰。且是家族长子,这当家人的位置自然是大爷的。”另一个侍女答道。
“姐姐,你前几日生病在屋内养病,恐怕还不知道,咱二爷这回回来可是不简单啊。据说那日二爷是被三爷和一帮子人秘密带回来的。除了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位三小少爷,还有一位èr nǎi奶,说是精神受了刺激,刚到家就被娘家接了回去。这二爷一到家不知何故,一言未发就直接找到大爷,大打出手。”
“那也无妨吧,大爷这些年在族中勤修。应也不是落魄在外的二爷能抵挡的。”这姐姐显是张氏老大的支持者。
“姐姐,这你就错了,二爷不但武功一点不比大爷差,更是突破到高级匠徒,修出了本家难得的锤匠气。便是当时受伤,也是大爷招架不得的。”
“那二长老呢,他是大爷的支持者,出手没。”姐姐问道。
“不光二长老,二爷和大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家族里除了太上长老,4个理事长老都来了。二长老见大爷敌不过二爷,当时就出手了。哪知道这一出手,更是惹出了大事。二爷竟是拿出了张家历代族长传承的昊天锤,更是施展了族长一脉秘传的疯魔锤法,打的二长老受伤颇重,要不是关键时刻,老太君出现,恐怕大爷和二长老就要危险了。”
“大爷毕竟才是张家族长,其余长老呢,都没出手吗?”
“姐姐,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二爷无缘无故的离家出走,大爷才顺利的当上家主之位。若不然,当时人人尽知老太爷偏喜二爷心思,更有传说老太爷临终之前单独召见过二爷。二爷若是不走,现在这族长之位是谁还真另是一说。而且这回二爷受了刺激,亮出了族长一脉相承的昊天锤和疯魔锤法。当时的那个传说,恐怕就不是传说那么简单了。”侍女顿了顿又道,“其余长老中大长老本就倾向二爷,当即就带着几位长老和大爷,二爷去了风雷堂。后面的事儿就不是我们知道的了。不过你瞧见刚才二爷来的时候穿的袍子了没,正面印风,背面印雷,这袍子……”
“住口,不过一件袍子而已。你不过一个小小婢女,乱嚼什么舌根。”被叫做姐姐的侍女此时被这一通话搅得乱了心思。“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说完竟是不待身旁另一侍女回答,就匆匆离去。
缓缓的将门关好,剩下的侍女看着床上安睡的李牧,嗓音蓦然一转。
“三小少爷,若是醒了,可是需要吃药?”
床上的李牧微睁开眼,道,
“你知道我醒了,才说的那些话?”
“是,一方面好让三小少爷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二爷不好开口,老太君又下了禁口令,这些事情便只好由奴婢来传达。另一方面,也是要让这该死之人知道自己为何该死,顺便揪出幕后之人究竟还有谁。”这侍女语带杀气的道。
“那你不出去跟着她?”
“跟着的人老太君自是另有安排,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三小少爷。”
“哦,我怎么相信你不是那个想杀我之人?”
“三小少爷,你放宽心,若你信不过我的话,还信不过你怀里的金玉刃。”侍女一顿,道,“这bǐ shǒu是我家主子好不容易得来之物,能护主示警。我和他去见过你几次,见你小小年纪便极为调皮,便转送了你。”
听得这侍女此言,李牧自是相信了大半。她能准确说出金玉刃在自己身上,且怀中的金玉刃却是如她所言,没有半分异常。这种情况,要么是眼前之人是亲近自己之人,要么就是本身功夫已经到了极深的地步。以他看来,这侍女就算有些不简单,也不可能是后者。再者原本他就一直怀疑这奇刃来历,这会听这侍女娓娓道来,心里疑问倒是解了大半。
“你说这是你家主子送我的,就是我奶奶?”
“三小少爷这却是错了,老太君固然是主子,可以吩咐我做事,但是我说的主人可另有其人呢。”说道这,她神情一变,“这人也是三小少爷的至亲,咱们张府的三爷,这回若不是他正在城里办事,隐约收到这bǐ shǒu的示警,怕是也不能及时赶到了。”
“哦,这两个主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嘛,大概就是三爷是我,哦,不光是我,恐怕是咱们府中姑娘都想自荐枕席,一度春风的人呢!”这侍女提到三爷,眼中似乎都冒出了亮光,说话也变得泼辣起来。
“咳咳……”屋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咳,青儿,你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