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诗涵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急切地等着老顺的下文。
老顺干咳了一声,抽了一下鼻子,镇定自若地说:“我说的师父,是罗道士。”
“你要死!”
我大骂一声,差点就一掌劈过去。
老顺装腔作势地躲开,惊讶地说:“你发疯了啊,你管他是我的哪个个师父,现在是有人钻进夜郎谷了呢……”
“滚!”我懊恼地喝斥了一声,说:“我们现在要找的是杨大婆,你不是说过杨大婆也是你师父吗?”
“是啊,但是她没有钻进夜郎谷啊?”老顺迷惑地看着我说:“我们现在说的是有人钻进夜郎谷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大个屁,老子又不是没有钻过……”
突然又说漏嘴了。
这回,刘诗涵不饶我了。
“念哥哥,你真的钻过夜郎谷?”
“那可不是?”老顺兴高采烈地抢过话头:“想当年,要不是我及时帮忙,老四可能就死在夜郎谷里了”。
“啊?”刘诗涵的眼睛瞪得快想绿壳土鸡蛋了。
“不要听他吹牛。”我一把揽住刘诗涵的肩膀,想让她赶紧镇定下来谈正事:“去过是去过,不过不像老顺说的那样夸张,其实,夜郎谷也不是像传说的那样恐怖。”
一旁的老顺歪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一望无垠的夜郎谷。
近处的夜郎谷,没有多高的山峰,百花争艳,霞光绮丽。不过一千多米远的地方,就是一片茫茫雾霭,不知道山有多高?谷有多远?我甚至也不知道二十年前,自己究竟钻到了夜郎谷里的什么地方?
“老顺,我现在要找的是杨大婆,你知道她去了那里不?”
“在你家!”老顺的经历还集中在夜郎谷里。
“什么?她去我家干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们认为失踪了的杨大婆,居然就在我家里。
老顺回过头来,没心没肺地说:“我也是听小毛狗说的,她一大早就去你家了,说是和你老妈商量下神安香火的事情。”
“安香火,安什么香火?”
安香火是我们老家的一个风俗,用大红謏iào chūn谩疤斓鼐资ξ弧保约叭缋捶鹱妗⒐垡羝腥⑻侠暇仁汀⒌馈⑷迦瘫亲娴呐莆唬褂芯褪鞘轮骷伊凶媪凶诘呐莆唬盘谏耥枭希鲆怀》ㄊ拢退闶前擦讼慊稹5残藿诵路浚蛘甙峤戮拥娜思遥际且匦掳沧跋慊鸬摹O慊鹕系暮熘狡评昧耍彩且匦掳蚕慊鸬摹?br />
我家的香火是前年请老顺安的,虽然他才读过初中,却因为“工作关系”练就了一手好书法,毛笔字特别漂亮。
杨大婆,口才厉害,我领教过,至于书法……
我和刘诗涵对视一眼,转身就下山了。
“哎……”老顺在身后鬼吼辣叫起来:“你们不管我师父了啊,老四,罗道士对你可是有恩的哦”。
我顿时停下脚步。
不错,罗道士也算是对我有恩,但是,严格说起来,我才是罗道士的恩人。
1996年,我十五岁,有一天和老顺一起在青杠林,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地方放牛,天要黑下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我的牛钻进了夜郎谷。
传说中的夜郎谷是一片鬼谷,方圆上百公里毒雾弥漫,里面没有一个活物。一旦有飞禽走兽误入夜郎谷里,就会莫名其妙地死亡。至于人进去会怎样?没有验证过。文家寨以及夜郎谷周边的几个零散村寨的人们向来循规蹈矩,从来不会翻过鬼谷边缘的围墙。
按照那个传说,我家的黄牛进入了夜郎谷后,自然就是凶多吉少了。
我把牛搞丢了,也是凶多吉少的。对于我来说,父亲那蒲扇一般的巴掌和夜郎谷的传说一样恐怖。
小伙伴老顺陪着我从青杠林来到夜郎谷围墙边,望着眼前的一片白雾,老顺开始抖索起来:“老四,我们还是回去吧……”
“找不到牛我就不回去。”我坚决地说。
“那么……我走了。”老顺犹犹豫豫地转身,然后一溜烟跑了。
我麻着胆子一个人靠近夜郎谷的围墙,打算钻进鬼谷把牛找回来。
天快黑了,夜郎谷里飘出的白雾更是吓人。鬼谷绝地的传说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是就凭眼前这茫茫白雾,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但是我必须进去,找不到牛,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仗着自己从五岁开始就跟着父亲习武,练就了一身花拳绣腿,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比常人狂妄的胆子。我犹豫了不到两分钟,就抬腿跨过那道一米多高残败了的石墙,钻进了鬼谷禁地。
天黑雾重,夜郎谷里的能见度极低,估计也就十多米远。我手持一把砍柴用的弯刀,一路披荆斩棘,进入夜郎谷八百多米的距离,果然在杂草丛中找到了我家的黄牛。
我不觉庆幸不已:牛找到了,自然就不再害怕会被父亲狠揍了,神经也就随之放松。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对鬼谷绝地非常严重的惧怕。于是急忙纵身跨上牛背,用树枝狠狠抽打黄牛,恨不得它腾空而起,一步就跨出夜郎谷。
“救命啊……”
耳畔突然传来微弱而缥缈的呼救声……
“救命!小哥救命!”
仔细一听,这声音就我身边,虽然微弱却非常清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能喊我叫“小哥”的,肯定不是鬼了。聊斋里的鬼怪,肯定不是这样称呼人的,大多是幽幽怨怨的女子,称呼男人为“公子”之类。
我血气和豪气瞬间上涌,就纵身跳下牛背,提着弯刀循声找去,就在二十米外的乱石堆里发现了一个人,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人。
老人六十来岁,身穿青布衣衫,脚上穿的也是布鞋,不过扎着绑腿。一头蓬乱的长发,头上挽着一个松散了的发髻,旁边放着的一个青布袋子和一把木剑,俨然是一个道士。
老道仰躺在地上,气息悠悠,却看不出身体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我扶起老道,把他抬起来横卧在牛背上。考虑到山路坎坷陡峭不平,我就用绳子顺便捆了几下,将他的身子固定在牛背上。
这个老道从何处而来?为何钻进夜郎谷绝地?为何奄奄一息?我不得而知,也不太好多问,得先想办法把老道带回家,找父亲保住他的性命再说。
天已经黑了,身后的白雾惨白的月光下鬼魅一般曼舞,像无数个白影裹挟着呼呼风声席卷而来。我拍了拍胸口,狠狠的呼了一口气,急忙背着老道的布袋,顺手将那把木剑差在布袋子里,一手牵着牛鼻绳,一手紧握着弯刀,脚步更加放快。
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我就走到夜郎谷边的围墙,黄牛背着老道,我不敢让它跳过一米多高的围墙,于是抬腿一脚就蹬垮了围墙上的几块石头,打开一个缺口把牛牵了出来。刚刚跨过围墙,我仿佛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瞬间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月光下,两个人站在鬼谷围墙前面的出气洞旁边,我差点就被吓晕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父亲和母亲。远远的还有老顺。
“找死啊你!”
父亲刚刚发出一声断喝,立即就遭到母亲的谴责:“回来就好了,你还胡说八道,骂人也不看看地方。”
父亲立即闭嘴,似乎也意识到刚刚的喝斥重了一些,又换了另一种口气说:“回去再给你说。”
这下我站住不动了,父亲的秋后算账,后果一样严重。
“还不快走?”
“不走。”我的倔劲儿也上来了。
父亲又骂了一句难听的话,转身就从地上抓起一根断枝,遥遥地指着我:“你走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