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英等人回住处,收拾了行李,一路奔东都洛阳而去。一路上杜秋蓉的马始终紧随林剑英左右,乔念梦总觉得杜秋蓉对己满怀恶意,一路上更是寡言少语。杜秋蓉双腿轻夹马腹,向前走得几步,道:“爹,今日我本欲和大哥再游玩一番,你却不让,咱们为何走得这般着急?”杜人杰回头瞄了一眼,道:“江湖中人觊觎疾风剑已久,咱们还是早日回去为好。前些日子你表哥说起,盐帮的少帮主派人夺剑,若不是乔姑娘相救,你表哥险些成了刀下鬼。今日他在谪仙楼上,若不是钟离先生识破他身份,不知还他要隐瞒多久?咱们还是早些回洛阳,以防不测。”杜秋蓉道:“爹,我观黄大哥气宇轩昂,英气勃勃,是条好汉,可不是你说的这般。”杜人杰怒道:“小姑娘家的知道什么?”顿了一顿,语气稍变缓和,又道:“蓉儿,江湖中人为得到心仪之物,各自心怀鬼胎,什么阴谋,阳谋,暗夺,shā rén的事都做的出来。咱们沿途之中,须得步步提防,要当心四下里全是敌人。说不定饭店中的店小二,茶馆里的茶博士,都是歹人的细作。别说隔墙有耳,就是这草丛之中,也难免没藏着敌人。”杜秋蓉伸了伸舌头道:“是。”
众人又行了十几里,眼见天色大黑,遥眼望去,左边山岗之处,树林茂密,钟离莫道:“咱们今夜就在此歇息一晚罢。”杜人豪道:“就依钟离先生。今夜免不得蚊虫蛰咬。嘿嘿。”众人上得山岗,纷纷下马歇息。杜秋蓉见林剑英与乔念梦独坐一处,心下不悦,兀自坐在一边。林剑英道:“蓉妹,来这边罢。”杜秋蓉冷冷道:“你二人郎情妾意,我坐那边,算什么话。”林剑英听她语气之中甚是不悦,携着乔念梦手走至杜秋蓉身畔,挨着她坐下。杜秋蓉道:“你二人又坐我这边做甚?”林剑英道:“蓉妹,你从长安回来便闷闷不乐,可是生我的气了?”杜秋蓉道:“我为何要生你气,我又不是你甚紧要之人。”
乔念梦知她见自己与林剑英过于亲密,反倒疏忽了她,忙赔笑道:“秋蓉mèi mèi,过得几日我便走了。你的表哥还是你的,我可抢不走。”林剑英忙道:“梦儿,你……你……”乔念梦道:“林弟,我救你之后仍与你一起,是怕少帮主杀我,要知道盐帮向来刑罚重得很。这才委身与你,但求能托赖于青衣楼庇护,苟且偷生罢了。如今你与少帮主八拜之交,他是你结拜大哥,我叛帮救你之事,想必他会既往不咎。”杜秋蓉听她这一席话,不禁心下一软,道:“乔姐姐,我不是赶你走,我……我……”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学得尽是儒家之学,更兼她心胸向来宽阔,儒家向来是宽大为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她心肠一软,心里便原谅了他二人。乔念梦忙拉着她手,柔声道:“秋蓉mèi mèi,可是这一路之上寻你表哥受着惊吓了么?先前在谪仙楼时听你说,差点就见不到杜伯父了,能否说与姐姐听听。”杜秋蓉将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看着乔念梦道:“乔姐姐,我那日独自从家中偷跑出来,寻我剑英哥哥,甚是慌忙,也未曾将堂兄秋风的衣服借几件,沿途之上,我买了些男子衣服,但又爱些干净,心想洛阳离长安少说也是千里之遥,一路之上免不得风餐露宿,便多买了些。你知道的,咱们女孩子家的,不觉便买得多了。”乔念梦微微一笑,道:“是啊,我在盐帮之时,每月薪俸也只一百文,我留二十文便都买了衣服胭脂之类。”杜秋蓉一愣,道:“你在盐帮每月才一百文么?这也忒少了点?就是花一百文买衣物之类,也不算多呢。”乔念梦道:“我家境向来贫寒,五十文托人捎到家中孝敬父母,二十文托人稍与恩师。咱们习武之人,每月一百文,已不少的很了。若是做些女红之类,能挣得二十文,都已不错了。”杜秋蓉道:“是,我从小生于富贵人家,不知这寻常人家之苦。”乔念梦微微一笑,道:“你买了男子衣物之类,后来怎样了?”杜秋蓉道:“眼见天色已黑,找了家客栈,歇息一夜,第二日我便换作男子衣衫,出了客栈,可我不小心多买了些衣物,马儿又带不走,出得客栈便雇了个挑子,让他挑着去长安。我问此去长安多少钱。那挑夫道:‘五十文。’我怕他宰客,但觉五十文不多,也就没与他再讲价钱,便让他挑着行李一路随我来长安了。”乔念梦道:“mèi mèi,你可真有意思,你着急救林弟,怎地还买这些个衣物之类的。”杜秋蓉道:“我怕见了表哥之后,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才这样的。”乔念梦道:“后来遇到强人,把那挑子也杀了,正欲杀你时,凌二哥救了你么?”杜秋蓉道:“不是,是这挑子就是强人。”“什么?”林剑英与乔念梦齐惊道。杜秋蓉道:“是啊,那挑子脚力甚好,我马儿走得再快,他终是紧随其后。我却稀里糊涂的没看出来他内力深厚,武功极高。待得走了几日之后,天色已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个客栈,我正自发愁之际,只见那挑子挑着行囊向路边树林处跑去,我心下一急,便骑马追去,哪知他挑着担子走得极快,我骑着马终是差一点点,追不上他。约摸追了六七里,我见他脚步不似之前那般快了,拿出马鞭向他背上抽去,谁知这人竟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只见他头也不回,左手向后一探,一把拽住了马鞭,将我拖下马来。我骂道:‘你这挑子忒也无礼,本少爷又不少你的钱,你干嘛要偷跑?’那挑子嘿嘿一笑,道:‘谁说老子要跑?只不过这官道之上人多眼杂,老子不便下手,将你诱到此间罢了。’我听他这般说,心想:‘可不是么,此时夜间,官道之上虽无行人,终是不便下手。可你忒小瞧我了,也不打听打听,我洛阳杜家的可有不会武功的?’便对那挑子道:‘找打。’说罢我便使出家传掌法与他格斗,谁知那挑子武功极高,眼见我这掌就拍到他身子,他将身一转,也不知使得什么妖法,竟转到我背后,我只觉身子一麻,便软在地上。那挑子嘿嘿笑道:‘似你这般富家公子,花拳绣腿,老子没少杀过。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就了不起了?’我这时才知他武功高强,做的都是些没本钱的买卖。忙道:‘你不就是要钱么?我马革之下有个囊袋,钱就在那里。’他将囊袋拿出来,将几十两银票揣在怀里,道:‘怎地就这点?你身上是不是还有?’我听他还要摸我身子,不禁慌道:‘我身上没有了。’他又是嘿嘿一笑,脸色甚是可怕,道:‘小白脸,老子知道你身上还藏着不少银子,说,是藏在腰间,还是在怀中呀?’说着便向我走来,我当时吓得险些晕过去,心想:‘他若是碰了我,我就……我就咬舌自尽。’那人走到我跟前,伸手向我腰间摸去,我‘哇’的一声,便哭了,那人愣了一愣,骂道:‘脓包,没出息的小杂种,再哭,老子便一刀先捅了你。’我吓得也不敢作声,道:‘好汉,我身上真没银票了,你解开我穴道,我拿与你看。’他道:‘老子解开你穴道,你他妈的跑了怎么办?’我忙道:‘我不跑,再说我也跑不过你。’他道:‘你可知江湖中人给老子叫的外号是什么?’我听他这般说,忙道:‘你别告诉我,我知道规矩,我要是知道了,你定要杀我。’他哈哈笑了两声,道:‘小子,你要是个女子,老子今日便不杀你,娶你做个夫人。你听好了,老子叫做……’我听他要说他外号,我心道他只要一说,今日我便活不成了。我忙大声道:‘我不听,我不听。’想压过他声音,谁知他连理都不理我,仍继续说道:‘老子外号叫作‘没本钱丁三’。’我心下叫苦,今日怕是丧命于此了,我剑英哥哥是不是也像我这般被害了性命了。只见他向我走来,脸上满是阴笑,样子甚是恐怖。他边慢慢向我走来,边说:‘老子老早就看出你是个女娃子了。你个小……’他骂我的话,甚是难听,我说不出口。我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是女子,不禁心下一慌,便掉下泪来。他此时已走到我身边,笑着看我,道:‘真是小美人胚子,老子这就先从你怀里摸摸,有没有银子好么?’我忙道:‘怀里没有,银票在我靴子里。’”林剑英嘻嘻一笑,道:“蓉妹,你这丫头鬼的很,竟然把银票藏在靴子里。怪不得平日里你总是说这些‘臭银票’。”乔念梦白了林剑英一眼,嗔道:“这当口你还笑的出来,蓉妹正遭那狗杂碎欺负呢。”杜秋蓉听她叫那贼人叫作‘狗杂碎’,虽是粗鲁了点,但知她定是恨那挑夫,不禁对她心生好感。林剑英笑道:“这不是蓉妹没事么,我这才,嘿嘿。蓉妹你接着说。”
杜秋蓉道:“我说在我靴子里有,其实我身上当真没有了,是怕他真向我怀中摸去,我日后还怎么见人?那挑子笑着道:‘老子便先摸你怀中可有什么玩意儿么?’我听他还是要羞辱于我,哭道:‘你……你可知道我爷爷便是中州大侠杜啸天。他要是知道你今日如此,一刀将你砍了。’那挑子道:‘杜老爷子远在洛阳,一时半会儿可来不了。老子先做了他的孙女婿。’说罢便将我腰带一解,我哭道:‘你莫碰我,再碰我我便咬舌自尽。’他听我这般说,愣道:‘老子怎地忘了这出。’伸手一点,点了我哑穴。我登时便张不开嘴了,更别提咬舌自尽了。不禁泪下,心想:‘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这厮。’正在此时,忽听得‘呼呼’之声,忙睁眼去看,只见那挑子伸手一抄,手中多了两枚铜板。我心道:‘可是有人来救我了?’可又被那挑子挡住什么都看不见,只听那挑子骂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敢阻老子好事?’那人好似不愿多话,只听他道:‘下流胚子,滚。’那挑子骂道:‘你小子找死。’只见他手一扬,两枚铜板向那人打去。那挑子武功好高,铜板刚打出去,他燕子一般冲向那人,我忙看去。见他手里已多了把兵刃。”林剑英道:“那救你之人便是我二哥么?”杜秋蓉道:“不错,他已与我结拜,现下是我大哥。”说着微微一笑,神色间喜见于色。又接着道:“我大哥见他向自己奔来,未及他到身前,又发了几枚铜板。那挑子忙挥刀抵挡,我听得‘铛铛铛铛’五下,心道:‘这人好生了得,瞬间发了五枚暗器。’”林剑英道:“这是四枚,可不是‘铛铛铛铛’四下么?”杜秋蓉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这般形容了四声,我听见得可是五声。那挑子与我大哥过了十余招,我看他渐落下风,已不是我大哥对手。那挑子向后一跃,道:‘且慢,阁下可是汾河四鬼门下弟子?’我大哥道:‘似你这等奸诈小人,也配知我来历。’那挑子道:‘哈哈,你们这些欺世盗名自称侠义道的伪君子,老子打不过还跑不过么?’说罢他脚尖点地,向后猛地奔去,轻功之快,我实未见过这般轻功好的。”林剑英笑道:“当世轻功极佳前十,当属:‘西山上官十二郎、及华山派、青城派、嵩山派、这些名门正派的轻功都是了不起的很。”杜秋蓉道:“你怎知道这么多?”林剑英嘿嘿笑道:“当然是我二哥说的。”杜秋蓉道:“我大哥什么时候跟你说起过的?你见他就一会儿功夫。”林剑英道:“蓉妹,你先说后来怎样,我呆会再告诉你。”
杜秋蓉道:“我大哥赶跑那丁三,走至我跟前,道:‘他点了你哪些穴道?’我此时哑穴被点,那里说的出话来。我大哥道:‘点了哑穴么?’说罢伸手解了我哑穴,我见他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忙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大哥‘嗯’了一声,道:‘小兄弟,他点的你那处穴道?’我说:‘我不知道。我只觉背后一麻,便瘫倒在地了。’”
林剑英道:“平日让你学点穴,你偏是不学,可知今日之苦了么?”杜秋蓉道:“表哥,你一直打岔,还教我说么?”乔念梦道向林剑英道:“你莫打岔,听妹子说完,怎地这几日你话这般多。”林剑英伸一伸舌头,道:“我怎地话多了?”
杜秋蓉不再理会他,接着道:“从今打后,我便学这点穴功夫。表哥你会么?回头你教我罢。”乔念梦道:“这点穴功夫男女有别,林弟教不得你。我学点穴功夫,全是师娘教的,我师父不曾教过。”杜秋蓉问道:“为何这点穴功夫于大侠不教你呀,梦姐姐。”乔念梦听杜秋蓉对她称呼也改了,知道她已不再跟自己怄气,微微一笑,道:“这点穴功夫学得都是手把手教的,从人体之处挨个摸,师父是男子,不方便授教,只得由师娘代授。”杜秋蓉‘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般。那日我大哥在我背后一点,我顿觉全身筋脉相通。后来我大哥向我问起,为何独自一人,江湖中草莽强盗甚多,让我回家。我道:‘我寻我表哥,他要去长安考功名。’我大哥道:‘嗯,如此甚好,你去罢。’我怕路上又遇着坏人,便央着他陪我,我大哥道:‘你这小哥,恁地没出息。’我道:‘这荒山野岭,又是半夜的,我再遇着坏人怎么半?你武功这么好,再护送我一段罢,我见了表哥之后定以重金相谢。’我大哥嘿嘿一笑,道:‘你怎知我不是坏人?我把那人打跑之后,就是为了独吞。’我听他这么一说,顿觉背后凉气忽起,忙道:‘我……我……我的银票被方才那人夺了去,我什么都没了?’我大哥阴笑道:‘你靴子里不是还有么?’我忙道:‘我靴子里没有,我是故意骗那人的。’我大哥‘哈哈’大笑两声,道:‘瞧把你吓的,不逗你啦,一点也不好玩,甚是无聊。’我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不用你送我了,我自己去。’我大哥道:‘小鬼,可把你吓住了么?我若是为了抢你钱财,恐怕你早已死了几次了。’我道:‘是,是。’但心下仍是害怕他。我站起身来走至马前,我大哥身子一转便上了马,我道:‘你……’话音未落,我大哥将鞭子一挥,缠在我腰间,轻轻一拉,将我拉上马来。我本欲说‘你这人怎地这般没礼貌,我不用你送了,你骑我马作甚。’但他将我拉上马来,我便没再说。后来他又翻身下马,向方才打斗之处,似是找寻什么物事。我道:‘你找什么?’我大哥道:‘方才救你之时,我打了十几枚铜板,我这便找找。’我心道:‘真是乡下小子,这般见钱眼开。’便道:‘走吧,待寻着我表哥之后,我送你一百两银子。’他又找寻一番,此时天早已黑了,哪里寻得见,他这才翻身上马,和我一起向长安城来。”
乔念梦道:“你后来怎地与他结拜为兄弟的?”杜秋蓉道:“一路之上,我二人难免说话,我问他:‘听你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士,却穿着一身乡下人的衣服,你来这作甚?’我大哥道:‘我跟一朋友前来长安办点事情。路上回来之时,见一锦衣少年骑着匹白马,后面跟着个挑夫,我见那挑夫脚力甚好,担着重担,奔走如飞,始终跟在马后,我一眼便知这挑夫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为何做这等贩夫走卒的差事。心下起疑,这才尾随其后跟上前来。途中又怕这挑夫发现,便弃了马,一路跟随而来。’我自然知道他说的锦衣少年就是我了,便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出来救我,害我受此欺辱?’我大哥道:‘我虽跟随你二人,却始终离你二人二里之遥,怕走的太近被那挑夫发现。岂知未转个弯,便不见了你二人,我心下寻思,定是那人在这官道之上不好下手,这才方圆几里寻了个遍。’我说道:‘你胡说,你片刻功夫,便在方圆几里寻了个遍?’我大哥道:‘我展开轻功,片刻间就寻着了,只不过寻错了方向,寻到那边去了。’我说:‘既然你轻功这么高,为何方才放走那挑子?’我大哥道:‘我若追他定能追上,只不过他轻功不错,若追上他也得在十里之后了。我若是去追他,万一出来个野狼什么的把你叼走怎么办?我还算得行侠仗义么?’我听后嘿嘿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那挑子叫作什么?’我大哥笑道:‘在下凌霄,凌云壮志之凌,龙跃九霄之霄。那挑子叫作‘没本钱丁三’,他兄弟十人,做的都是陕地没本钱的买卖。’我道:‘那不是还有丁大丁二么?’我大哥道:‘正是,这伙人武功高强,我惹不起,今日救你已犯了江湖大忌了。’我嘻嘻一笑,道:‘没事,以后遇到难处,到洛阳找我杜秋风便是。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我大哥嘿嘿笑了几声,道:‘原来是中州大侠杜先生,你是他孙儿还是?’我道:‘不错,正是我祖父。’我大哥又笑道:‘那你该称我一声爷爷才对。’我‘呸呸’两声,道:‘你别以为救过我性命,便如此不知大小。’我大哥道:‘杜老大侠称家师为叔辈,我岂不是和杜老大侠同辈中人么?’我道:‘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再如此无聊,我不用你送了。’我大哥嘿嘿一笑,道:‘如此小家子气。’便不再多说,我二人连夜走了几十里,终是找了家客栈,这才进店歇息。进得店内,我大哥一摸腰间,道:‘小哥,开一间下等房。’我道:‘两间。’我大哥道:‘这位公子开两间你便开两间,明日只管找他要房钱便是。’我一听之下,甚是恼怒,我银票都被那丁三给劫了去,哪里有甚房钱,只得跟他同住一屋。”
林剑英道:“什么?你二人同住一屋?我二哥,二哥他可曾?”乔念梦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嗔道:“你瞎说什么呢?”杜秋蓉见他二人行为甚是亲密,心下又是不悦,道:“表哥你乱想什么呢?我大哥是正人君子,晚间他睡地上,我睡床上。他可规矩的很。”林剑英忙道:“是,是,我二哥谈吐非凡,虽出身穷苦,终是江湖中响当当的汉子。”杜秋蓉道:“呸呸呸,你与他相识不足半日,便说的他如何如何好。”林剑英道:“表妹,你且说完,待你说完,我再与你说起。”
杜秋蓉见他此时拉着乔念梦的手,语气一沉,道:“后来我二人又走了几日,那夜投在一家客栈之中,进得店来,要了一间上房,我问道:‘怎地今日要一间上房了?’我大哥道:‘咱们走了这几日,六月天甚热,出了不少汗,身子早就臭了,咱们要间上房,晚上洗个澡。’我忙道:‘不行,不行。咱们到长安再洗。’我大哥说:‘现今身上仅剩十枚铜板,咱们住店花两个铜板,吃饭花个铜板,就仅剩七个铜板了。到不得长安就饿死了。’我心道也是,只得随他进了屋。到得屋中,店小二准备了一缸水,我大哥道:‘你先洗,我身子脏,不似你们这富贵人家,免得我先洗了,你用我这脏水。’我心道也是,却迟迟不敢洗。我大哥道:‘你愣着作甚,还不快洗。’我道:‘你先出去,我洗后你再进来。’我大哥道:‘我为么出去,你一个大老爷们的,我又不吃了你。’我慌道:‘你快出去,你不出去,我不洗了。’我大哥道:‘你不洗我洗,你们富贵人家的公子挑三拣四的。’说罢他便脱起了衣服,我道:‘我先洗,你别脱了。’我大哥道:‘你倒是洗不洗?这般婆婆妈妈的。’我说:‘我洗,你先出去,我洗澡时旁人在边上,我甚是不自在。’我大哥道:‘好,我出去便是。’说罢便出去了。我走至门口偷眼向外望去,见他立于门外发呆,嘴里哼着小曲。哼的什么我也不知,只是听着甚是凄凉。我将门闩上住,大声道:‘我未叫你时,你不要进来。’我听他兀自哼着甚是难听的调子,便提心吊胆的洗了一番。慌忙穿了衣服,道:‘你进来罢。’他这才不哼那曲子,进来一推门,没推开,他骂道:‘你这小子消遣我呢,门闩上着,我怎地进来。’我一时慌忙竟忘记这茬了,便道:‘这就给你开。’我将门打开,他进来,我便出去了,我还未走出去,只听‘噼里啪啦’几声,原来是隔壁的客人扔来的破碎物事砸门,只听几个屋子的人出来骂道:‘你这小瘪三,大半夜哼什么破调子,扰了老子歇息。’说着又是几个物事砸来,我忙往屋跑,谁知我这一进屋,我大哥……他已脱光了衣服。”
林乔二人惊道:“什么?你全都看见了?”杜秋蓉脸色一红,道:“我……我……我没见着,我见他脱光了衣服,却看着他上身,我慌忙用手捂住了眼,他忙将手朝下一挡。”林剑英问道:“你没见着,怎地知道二哥将手挡在下面。”杜秋蓉道:“我就是知道,表哥,你……你不信我么?”林剑英道:“我信。”杜秋蓉道:我大哥道:‘谁让你进来的,你出去。’我道:‘你哼的调子吵着其他屋子客人,他们以为是我哼的,拿东西砸我,我一慌之下便进来了。’我大哥道:‘原是如此,进来就进来罢,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怕甚。你将手拿开罢,我现在在这缸中泡着呢。’我听他这般说,也不敢将手拿开,手指间轻轻松了几个缝,从指缝间见他已坐入缸内,这才拿了开来。”乔念梦心下暗笑:“真是个傻姑娘,你从指缝中看不也是看么,将手拿开看不也一样么?”只听杜秋蓉接着道:“我睁开眼走至榻边,我大哥道:‘看你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怎地洗了洗,这水变的这般脏?’我脸一红道:‘我已十几日未曾洗澡,自然身子脏些。’我大哥道:‘好了,我洗好了。’说着便欲站起,我忙脸朝里扭去,只觉眼前一闪,原来是件衣服在我眼前一晃,我扭头看时,他已穿好了衣服。第二日我二人结了账,便继续赶路。路上我二人聊的甚是欢快,我讲些《孟子》、《诗经》与他听,他甚是高兴,他说他自幼喜爱读书,只是家境贫寒,识字不多。我顿觉爹爹让我念书是对的,便讲些孔夫子的道理与他听。他很是高兴,道:‘杜兄弟,我向来敬重读书人,我有个师兄,便是个落第秀才,我其他四位师哥总是看他不起,我却对他甚是敬重。咱们二人如羊角哀左伯桃一般,结为昆仲如何?’我满是欢喜,道:‘好呀,日后有人欺负我,我便报你大名。’我大哥道:‘我哪里有甚大名,我这一生乃是碌碌无为之辈,常被人嫌弃穷苦,你祖父杜老大侠早已名满天下,侠义心肠,武林中人向来敬重,你单是杜家子孙便可保你行走江湖无事。’我道:‘那那个丁三还要杀我,可一点也不畏惧我爷爷的名声。’我大哥道:‘贤弟,待得日后,做哥哥的寻着丁三,报你胸中恶气,如何?’我欢喜道:‘好啊。’我二人这就下马,在路边搓土为香,拜了八拜,结为昆仲。”林剑英笑道:“原是这般,二哥是正人君子,只是今日走得甚是匆忙,改日有机会定当与他痛饮一番。”
杜秋蓉笑道:“你呀,喝酒不是对手,我大哥喝酒可厉害的紧。对了,表哥,你便说说,你怎知道我大哥的事的?”林剑英神色严肃道:“今日我与你二人说了,此事千万莫要泄露与旁人,这其中牵连甚大。”乔杜二人听他说的严肃,当下点头,齐道:“嗯,你说罢。”林剑英便将自己如何遇难,乔念梦如何相救,又如何在四鬼庄听他几人说话,凌霄喜欢一个富家xiǎo jiě重病一场之事,上官十二郎如何与凌霄盗宝之事,十二郎回来后,凌霄路上遇着杜秋蓉之事,一一说了一遍。乔杜二人越听越是心惊,越是为凌霄感慨。杜秋蓉黯然道:“原来大哥竟有如此伤心之事,怪不得他在客栈之中哼的曲子这般凄凉、寂寞,原来是他不开心,思念那位韩家姐姐。”说着便掉下泪来。林剑英忙安慰她,道:“二哥是铮铮铁汉,向来生性豁达,不拘小节,清新俊逸,情爱这东西过些时日,他便没这般孤独寂寞了。”杜秋蓉道:“但愿如此,诗经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大哥爱韩家姐姐,比韩家姐姐爱大哥要多些。”说罢,不禁叹了口气。林乔二人听她叹气,知她心下记挂这个结义大哥。乔念梦道:“mèi mèi,你大哥可知你是女儿身么?”杜秋蓉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他从来不记挂这些许细节之事,我又喜爱吊书袋,他喜爱的很,常向我问些诗经典故。”林剑英道:“蓉妹,若不是梦姐姐,你今日也见不着我了。”杜秋蓉道:“方才荒庙避雨之事,你已说过了,我忘了谢谢梦姐姐啦,梦姐姐,谢谢你啦,救了我表哥性命。”说罢便站起来做了一楫。林剑英道:“还有一次呢?”杜秋蓉道:“还有么?你们后来还遇着恶人了么?”乔念梦道:“哪里还有了,就此一次。让我连家也回不去了,如今成了林弟结拜大哥,但愿不与我计较了罢。不然……不然……”说罢便‘唉’的叹了声气。林剑英忙拉住她手,轻道:“梦儿,你便与我同回福州,我大哥定不会寻你麻烦。”杜秋蓉见他二人又自缠绵,心下又是不悦,嘴上却柔声道:“表哥,你且说说梦姐姐第二次救你。”林剑英又将遇见司空乐之事,乔念梦假装出恭诱得司空乐上当,点了司空乐穴道之事说了一番,杜秋蓉听罢,忙夸乔念梦聪明过人,胆大心细。乔念梦脸色微微一红,道:“都是些雕虫小技,萴èi mèi眉α恕!倍徘锶氐溃骸翱擅患Γ冶阆氩坏秸庑!倍倭艘欢伲值溃骸懊谓憬悖闶什潘灯鸹拼蟾缡茄伟锏纳侔镏鳎寻镎呤艿檬鞘裁葱谭#壹闾崞鹗保4蚋龆哙拢跏强植烂矗俊?br />
乔念梦听杜秋蓉问道,心下一凛,左右看了看,似是生怕有人听到一般,低声道:“少帮主的刑罚叫做‘定百脉、喘不得’。”杜秋蓉吃了一惊,颤声道:“‘定百脉、喘不得’可是武后年间,酷吏来俊臣惩治忠良的刑罚么?”乔念梦微一点头,道:“不错,mèi mèi你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杜秋蓉微微一笑,道:“谢谢姐姐夸奖。”顿了一顿,肃然道:“那‘喘不得’我也是从书上看到,据说是逼供刑罚,将人关在铁笼之内,铁笼之上仅留一个嘴能呼吸的小孔,将受罚之人关入铁笼,侵入水中,如此数次,受刑之人连喘气也喘不得,直到那人肯承认罪状,这才将他从笼内放出。这才叫做‘喘不得’。至于那‘定百脉’更是残忍不堪,将受刑之人全身筋脉全部用铁钉钉住,动不得分毫,受此刑罚之人就算不死,也落得终身残疾。梦姐姐,黄大哥他……他竟如此残暴么?”说着便打个哆嗦。杜秋蓉天真烂漫,江湖阅历极少,自幼受孔孟仁爱思想,她初见黄巢之时,觉得他为人甚是豪迈,举止投足之间无不是一代枭雄,此刻听乔念梦说起盐帮刑罚,不禁对黄巢又另眼相看,总觉此人如魔头转世一般。
乔念梦叹一口气,道:“偶然一次,听本帮副帮主王仙芝道起过少帮主,说他‘极有抱负,心思缜密,且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又说他,常自比西楚霸王项羽。”杜秋蓉伸了伸舌头,道:“那黄大哥可是要造反么?”乔念梦将手指向嘴边一伸,‘嘘’了一声,轻声道:“mèi mèi,这等话不要乱讲。”杜秋蓉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林剑英道:“梦儿,你便和我一同回福州罢,我怕大哥真罚你受这等酷刑。今日在谪仙楼时,我见他双目如精光一般,在你身上转的几转,我实未知他便是盐帮少帮主。便与他有了八拜之交。”乔念梦看了看杜秋蓉,又将目光向林剑英一转,轻声道:“我……我若是同你一起回福州,有人会不高兴,我还是别去了。”杜秋蓉知她这话说与自己听,但她终究狠不下心,心下不住为难,她若是回去,黄大哥定会治他叛帮之罪,受那‘喘不得、定百脉’之罪,她女儿之身怎经得起如此酷刑?若是不回去,表哥又爱他爱的这般痴。心中委实不忍,轻声道:“梦姐姐,你同表哥去福州也是好的。可没人不愿意。”说着两眼一红,掉下泪来。她生怕林乔二人看见,将头扭了过去,强忍哽咽,道:“今日夜间无风,甚是炎热,你们早些休息罢,我去那边转转。”便起身向别去走去。杜人杰见她夜间向远处走去,心道她是出恭,虽是自己女儿,当众人之面也不便发问。乔念梦见杜秋蓉将脸一转,起身向别处走去,知她心下难过,想过去宽慰几句,刚欲起身,林剑英拉住她手,摇了摇头,轻声道:“别去,她过会儿便好了。”
杜秋蓉边走心内边想:“我惦记你安危,险些丢了性命,差点被奸诈小人欺辱,好不容易寻着你,你身边却有了别的女子。前些时日咱俩泛舟运河,你说你考了功名便让姑妈向爹爹提亲,这才几日,你便……”她越想越是伤心,越是心中委屈,向前疾奔,渐离众人约有五六里,这才放声痛哭。又走了一会儿,也不知走了多远。立在岗坡之上环顾四周,四下里乌黑一片,月亮也懒得出来。她低声吟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她念的是《诗经·褰裳》,说的是:一个女子立于河畔,心爱之人在河对岸,那女子道‘你倘要思念我,就提起衣襟渡溱河来。你若不思念我,难道就无其他人喜爱我了么?’此时她岂不是期盼林剑英前来寻她,还像以前那般哄她。只是这山谷之中,只有蝉鸣相伴,昆虫相萦。再无别的声音。忽听得马蹄之声甚响,约摸二三十匹。她心下寻思:“这深夜之中,赶得什么路了?”也不再理会,又呆了一会,记起《诗经·郑风·子衿》中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心下越是想,越是难过,顿觉天地之大,再无一处安身之所。忽道:“我宁可死了!不要活了!表哥从未爱过我,他见了梦姐姐,便一心扑在她身上。我呢?我呢?”
虽是满腔怨愤,却又不知该恨谁恼谁。“表哥并非对我负心薄幸,他孤身一人,路上又遇着歹人,多亏梦姐姐舍命相救,表哥知我离家出走,在长安城找了这般久,累得他功名也未考上。我言语中挤兑梦姐姐,她从未计较与我,梦姐姐长得这般好看,于表哥有救命之恩,看来……看来她也不是凶狠恶毒的女子……而我呢?我为何这般恼她,她若真是离去,黄大哥罚她受那‘喘不得、定百脉’的刑罚,可不是我害了她么?我……我实是不知怎么办才好?若是大哥在身边也可说与他听。对了,大哥又在何方?大哥他也如我这般,是个苦命人,他哼的调子总是这般凄凉,他心爱的韩xiǎo jiě可好么?我要禀明爹爹,我要找大哥去,带我游侠江湖。”她瞬间心思转了几次,不再难过。心想着回去禀明父亲,要游侠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她顺着原路回去,可方才跌跌撞撞,也不知身在何处,只得隐约着记得方向回去。
她辩着来时方向,约摸走了六七里,听见兵刃相交之声,心下一惊,莫不是又遇了歹人,忙施展轻松飞奔而去。只见远处有火光晃动,她知方才众人在此歇息时,起灶时生的火,听得一人道:“杜家兄弟,我等不愿伤你性命,快将疾风剑交出来罢?”她忙望去,只见父亲带的家丁均身上带血,倒在地上。林剑英正被三人围着相斗,父亲与一人相斗,伯父与一人相斗,钟离莫被三人围着相斗,其他几人均是如此。忽听一声女子惨呼,她心道:“梦姐姐显是受了伤。”忙奔声音处相救,待到得跟前乔念梦腿上淌着血,坐在地上,显是被人点了穴道。她二话不说,挥掌向那几人打去,对方三人武功甚高,她斗得片刻胳膊上被砍伤,又斗得片刻腿上又被砍了一刀。再过得片刻,被一人打了一拳,她小腹一痛,弯下腰去,只觉身子一麻,便倒在地上。她睁眼看去,只见父亲与伯父各被四人缠斗,她知爹爹与伯父刀法甚精,虽以少敌多,谅也不会落败。
林剑英一声怒喝,以一敌三,火光之下,疾风剑青光闪烁不定,却始终砍不到那三人,如此下去,林剑英内力终将耗尽,最终还是要落败。钟离莫、陆青峰、鲍震雷均是以一敌三,他三人武功高强,与他几人交手的敌人,有刀、剑、鞭、雷震挡等诸多兵器,但听得兵刃相交,撞碰声中听来,显是敌人臂力沉雄,武功不在这三人之下。又斗得片刻,林剑英已被拍了一掌,林剑英将剑向陆青峰抛去,道:“陆叔叔,接剑。”他将剑抛向陆青峰,使出家传掌法搏斗,这三人先前近身不得,因他宝剑锋利,如今没了宝剑,未到五招便点了他穴道。一人抬掌将林剑英头顶一放,道:“各位再不住手,我便一掌毙了这小子。”本来陆青峰接了剑,未出几招已将敌人兵刃削断,听得这一声喊,忙停手,杜氏兄弟等均已停手。陆青峰还未开口说话,只觉身子一麻,已被敌人点了多处穴道,他瘫倒在地时,只见众人亦被点了穴道。
敌人夺了疾风宝剑,脸上黑布却曾摘下,只听一人道:“青衣楼的果然了得,若不是今日众位投鼠忌器,嘿嘿。”陆青峰骂道:“呸,咱们江湖中人何必做这等要挟之事,真真是卑鄙无耻。”岂知敌人也不生气,先前说话那人道:“姓陆的,当年你做江洋大盗之时,可不是与我等一样。嘿嘿。”笑了几声后,向旁边人道:“不过这老头剑法实在了得,昆仑派剑法了不起的很呀。”陆青峰‘哼’了一声,不再答话。那人又道:“今日我等胜过诸位大侠,实是人数占了便宜,嘿嘿。”说罢将手一挥,道:“走。”话音未落,忽听得‘哈哈’两声大笑。先前说话那人人,道:“谁在大笑?”忽听得这边声音传来‘嘿嘿’。那蒙面人道:“是谁?这般鬼鬼祟祟。”将夺来的疾风剑,伸手一拔,杜氏兄弟、钟离莫、陆青峰、鲍震雷、林剑英等人眼见这人提剑疾行,黑暗中剑光耀眼,幻作了一道白光,快步在这四周周围转了几圈,对这人轻功之高,无不钦佩。这蒙面人奔行虽快,但树林四周、树木、草丛各处,没一处能逃过他的眼光,不见有任何异状,当即又跃回原地。忽听得方才那声音又‘哈哈’了几下。他不禁恼道:“何方高人,可否现身洽谈。”他这句话发自丹田,中气充沛,入耳嗡嗡作响。众人听了,更是钦佩他内力深厚。又听得先前声音,又‘嘿嘿’几声,他一摆手,朝着声音之处,喊道:“滚出来。”这三字是他十几人齐运内力喊出,似在人耳边敲钟一般,甚是洪亮。杜秋蓉‘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显是被这十几人内力震得受了重伤。
众人忙向她看去,只见火光之中,人影一闪,抱起杜秋蓉奔下岗去。那蒙面人道:“追。”身后五人追下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