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夫老妻寻子去,子躲窑洞不露身
白凤娇回到家中,苏文兴呆呆的在木凳上坐着.本来深陷的眼窝越发塌陷了,本来高耸的眉骨更加突出了,本来棱角分明的脸型更加分明.见白凤娇回来,看了看,欲语又止,白凤娇也不说话,到厨房里看了看,没料到饭已经做好,锅里煮的是南瓜汤,竹篦子上放着红薯面馍,白凤娇盛了一碗南瓜汤,拿了一个馍,又到坛子了捞了半小碗酱豆,坐在厨房里吃起来.她不愿和苏文兴在一起,特别是儿子苏红生不见后,她更加讨厌苏文兴,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女儿从门外跑来,大女儿苏婷婷问:“妈妈,你去哪儿了?把我俩吓坏了,家里少了哥哥,少了你,不快活。”女儿一提到儿子,白凤娇的泪就掉了下来,娜娜帮妈妈擦泪,白凤娇边吃边叮咛两个女儿说,“明天我去找你哥哥去,你俩在家好好读书,不准外出,记住吗?”“我哥哥在哪儿,我们一起去找不好吗?”娜娜问。
听到妻子和女儿的对话,苏文兴坐不住了,起身到厨房,问妻子说:“红生有下落了?”
白凤娇头也没抬,“红生的同学说的。”
“那个同学?”
“王圆圆。”
“红生现在何处?”
“听人说他在东洲县窑厂做苦工。”
“我明天去东洲县窑厂找找他。我的一个战友在东洲县。”苏文兴说。
“你去?他会躲着你的,还是我去吧。”白凤娇说。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儿子不见了,如果老婆再走失,我这家就不像家了!”
“爸妈同去,我俩看家。”娜娜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骑着自行车去东洲县窑厂找儿子去了。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苏文兴骑着自行车载着白凤娇一路前行直奔东洲县窑厂,窑厂的生意火红,已是腊月二十六还在生产,砖瓦处处堆放,机器依然轰鸣,尘土四处飞扬。苏文兴和白凤娇四处寻找,砖道间,瓦垛里,每一个窑洞内,厕所里,厨房里,该去的地方都寻个遍,不见儿子的踪影。找人难,躲人易,当苏文兴钻到9号窑洞的时候,苏红生正在窑洞里装瓦。红生穿长短裤,光着上膀,一脸汗水,满身尘土,见父亲走进窑洞,转过脸,背朝着父亲,苏文兴怎能认出自己的儿子。他想喊爸爸,可是他停住了,他想起父亲用巴掌恶狠狠地扇他耳光的情形,想起父亲诅咒他的话语,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不一会广播里传出清晰的女高音:“各位工作人员请注意,问一问有个叫苏红生的工人没有,如果有,赶快到广播室报告一声,苏红生,你听到广播赶快到广播室,你的爸妈在广播室等你。”这声音传了一边又一边,苏红生始终没动,依旧装他的砖瓦。当他拉着架子车走出窑洞时,他看见母亲站在那儿四处张望,寒风吹着她的衣发,他的泪流个不停。他没有动,卸好砖,又转身回到窑洞工作去了。
苏文兴夫妇寻儿无果,扫兴而归.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离开窑厂.
岁月如水,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人们都赶着办年货,砖瓦厂要放假,这天午饭间,狄厂长来到会计室,对会计安爱武说,“爱武,你写个通知,看看有没有愿意过年不回家的,留下两个人看场子,工资翻倍.”爱武连忙答应.可她不善写字,爱写字的老王回家去了,爱武向厂长不好意思的笑笑,“厂长,可是俺写不好,找个人行不?”
狄厂长说:“不管谁写,写一个不就行了吗?”
“谁帮俺写个通知?有人会写粉笔字的没有?”还是没人应.
这是苏红生站了起来,“安会计,让俺试试.”苏红生走近安爱武,接过粉笔,想了想,在黑板上写道:
通知
春节期间,厂里急需两名看厂员工,有愿意留下者,速到会计室报名,工资从优.
东洲县砖瓦厂办公室
年月日
一手流畅的行楷字,让人眼睛一亮,看着这位学生模样的英俊的年轻人,写出这么秀丽的一手好字,使人佩服.狄厂长仔细的审视着苏红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有点不好意思,“俺叫苏红生.”
“家在哪里?”
“三家村.”
“三家村有个苏文兴,你认识吗?”
苏红生皱了皱眉,“我们是一个村的。”
狄厂长一边抽烟一边说,“我和老苏是战友,多年不见了,回去捎个信,盖房缺砖瓦,让他来找我,托你代我向他问个好。”那时砖瓦奇缺,往往是有钱买不到砖瓦。
苏红生点点头。
他对狄厂长说,“我家里穷,过年不回家,让我留下吧。”“好吧,”狄厂长说,“一定要小心。”
年轻的女会计安爱武,看着面前的苏红生,心生几分可怜。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广播里寻找的不就是苏红生吗?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认自己的父母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安爱武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众rén miàn前不好问,等没人的时候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