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下》 第五章 云姨

    夜，云姨的房间。</p>

    云姨，年岁不详，后来听何不为回忆云姨是在二十芳华左右的时候开始抚养他的，如今她已经十五了，那么云姨也就是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但是岁月似乎没有在云姨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让云姨看起来竟还像个二十五六的样子！并且依然保持着完美的身材，使得村子里面上至五十，下至十五的老少爷们都奉为心中的女神，落凤村的第一měi nǚ非她莫属。</p>

    来说亲的媒婆不知踏破了多少次门栏，却都被她回绝了。</p>

    云姨坐在桌旁，玉儿小心翼翼地给云姨倒了杯水后，站到了一旁捏着衣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趾，不时地偷偷瞄一眼跪在地上头上顶着痰盂的何不为。</p>

    桌上一根两指粗的香正在缓慢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不知这根香是何时开始燃烧的，也不知要燃烧到何时。</p>

    但何不为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来一阵大风，赶紧的把这根香烧完！</p>

    此时的云姨穿着一身带花白睡衣，小口的抿了一口茶道：“不为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是第几次了？”跪在地上的何不为低着头没有回答。</p>

    “回答不上，自己都不记得了吧，我们家没有别的规矩，就是一个规矩，把店里的生意做下去，我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能帮忙的时候尽量帮忙。可是你呢，每次都和那个老头子出去鬼混，每次在最忙的时候和我闹失踪！想不通我当初是怎么同意让你跟着这个老头子的。”</p>

    云姨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很甜美，但落在了何不为的耳朵里却是声声刺耳，但是他不敢反驳，他记得师傅告诉他的话，“一定要孝顺云姨，你可以顶撞师傅，但是一定不能顶撞云姨。”</p>

    “还有你，玉儿，我让你好好盯着他，你倒好，每次和他联起手来欺骗我，不知道这次这个兔崽子又给了你什么破玩意让你帮他瞒我。”</p>

    “你们俩个是我从小拉扯大的，为了抚养你们俩个长大，我至今未嫁，我容易吗我！就怕嫁了之后夫家会欺负你们！”</p>

    云姨每次在教训俩孩子的时候总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身说法让俩小家伙无地自容。</p>

    云姨望着何不为道：“还有这家店，是老何家的遗产，念你岁数还小，而你爹你娘也死的早，老何家就只剩下我们俩，虽然玉儿是我捡来的但是我从来没把她当外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养，希望把你们抚养chéng rén后可以好好的经营这家店！到时候我就放心了。”</p>

    “可你们呢！一个成天往外跑，每次关键时刻总是没有人影。一个帮忙是帮，但是总是帮这个失踪的人寻找借口，这是我最不满意的，玉儿，你要让他学会承担责任，而不是帮他逃避责任！”</p>

    “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云姨经营了这家店这么久，总有一天是要把店交给你们的，毕竟我还是个女人，老何家还是要有个男人来当家的。可是不为，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小时候的你还知道帮忙洗碗，倒水，可越长大越不听话，店里面经常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p>

    云姨的声音越说越小，说着说着眼眶中的泪水就不自觉的开始打转。</p>

    一个女人一个人经营着一家店,未嫁却带着两个孩子,小时候孩子还不会独立会陪在她的左右说说话,她觉得为了两个孩子她要好好的把店打理下去，那时的她还有个追求，可是孩子长大了,便开始往外跑了,不陪她说话,不陪她一起打理店里的生意,心中难免会觉得自己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心中说不出的委屈。</p>

    何不为双手举着那个可笑的痰盂，低着头，小声地嘀咕道：“那就把店关了嘛。”</p>

    从前的何不为永远不会顶撞云姨，但是今天赚了这么多钱后心中升起的那种优越感让他有了勇气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p>

    “啪！”</p>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响起，玉儿捂着小嘴一副惊恐状。</p>

    何不为双手依然撑着痰盂，但是刚才的耳光让痰盂里的水溅到了地上，溅起了水花，而更多的水珠落到了地上。</p>

    是眼泪，云姨的眼泪。</p>

    何不为蒙了，云姨也蒙了，五条指痕清晰的印在何不为的脸上。</p>

    从小到大，云姨虽然经常骂何不为，在外人的眼中云姨总是对他的这个外甥分外的严苛，但是从来不会动手打他。</p>

    今天是长这么大云姨第一次动手打了他最爱的外甥，也是何不为第一次顶撞了云姨。</p>

    年少的何不为很懂事，但是人总是要有一个成长过程，成长期的叛逆只会让心里更加憋屈。</p>

    火山即将喷发之际，何不为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p>

    那是熟悉的味道，是小时候每每觉得冷就想往里面钻的更深的怀抱，是小时候每每觉得害怕就想抱得更紧的怀抱。</p>

    “对不起”云姨哽咽的声音在何不为的耳边响起。</p>

    这一声道歉让何不为心中的憋屈烟消云散，一种温暖感由心而生。“我在干什么！”何不为对于自己心中无由冒出来的怒火表示忏悔。难道金钱真的就是这么一个让人虚荣感膨胀的东西！</p>

    何不为傻傻地双手托着痰盂，哽咽道“对不起，姑妈，我不该顶撞你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了”</p>

    哭声透过门窗,传出了房间,带着风声传入了老人的耳朵。</p>

    落凤村外的某座山峰上，老人端坐在山尖。</p>

    山顶的冷风没有吹动老人的衣服，仿佛当风遇到老人便会自动绕开一般，可一阵夹杂了哭声的风传入了老人的耳朵，老人嘴角微微上扬，眼眶也有些湿润，自言自语道：“希望你们就这样哭干了眼泪这样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p>

    说罢，便纵身一跃人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山头。</p>

    夜晚的落凤村有点暗，只有村头的红灯笼还亮着，猪圈里的猪早已睡得鼾声阵阵，村里的居民们也早已进入了梦乡，但今夜有人无眠。</p>

    有个少年带着未干的泪痕躺在床上思考。</p>

    小时候问过姑妈如果离开落凤村最想去哪里，何不为记得当时姑妈说的是“华都”神国的都城。因此从小就以完成姑妈心愿为目标的他想努力的赚钱带着姑妈去她想去的地方看看。</p>

    现在有了钱，有了能力带着姑妈，师傅，还有玉儿一起去华都，可刚才看见姑妈伤心的表情怎么都说不出要离开这里的话，好像这家酒楼对她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p>

    何不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p>

    有个美丽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回忆。</p>

    “云儿，我等你！一定要拿着这半块玉来华都找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一张清秀的俊脸在云姨的脑中浮现，一句真挚的承诺在耳畔响起。</p>

    云姨手中拿着半块古玉，纤纤的玉手温柔的抚摸着，好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恋人。</p>

    云姨似乎想起了什么，潸然泪下，对着半块玉说道：“凌风，是不是我太自私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我却想把什么都交给他好去找你。明明是我自己舍不得这个我们相识相爱的地放，反倒用老何家的虚名去欺骗一个孩子。”</p>

    云姨的眼前渐渐的生出了幻觉，似乎回到了年轻时候和心爱的人一起在落凤村生活的日子，一起打理店铺，一起酿酒，一起喝酒，想着想着便微笑着趴在桌上睡去了。</p>

    深夜的落凤村很安静，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忙绿了一整晚的老人此时负手站在了落凤村周围最高的山峰上俯瞰落凤村，等待着黎明的到来。</p>

    老人叹息道：“夜，好美啊，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天明！”</p>

    一间满是繁星的诡异空间里燃烧着两盏长明灯，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看着其中一盏熊熊燃烧的长明灯不由得眉头深皱，淡淡说道：“师兄，你一定要活着啊！”</p>

    说罢便朝着落凤村的方向望去唏嘘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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