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我中了一见钟情的毒,一路我神情高度紧张,瞥着她的一举一动。马上到了郑州,七个小时的车程,我居然觉得一点不累,一点不饿。
我要下车去转车,她也是。转车的空隙,我们一起去吃牛肉面,面不咋地,名字很夸张,叫美国加州牛肉面。我想到加州旅馆那首歌,边吃边哼哼。她边吃边看shǒu jī。这样的画面,就像是谈了很久的恋人。像而已,并非也。
她名字叫王莹,名字显然配不上她的样子,我们吃完面,去赶火车,检票排队的时候,我对她说:“王莹,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可以吗?”她又一笑,似乎一直在等我的这句话,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那本《倾城之恋》的后面写了diàn huà号码,把书给我说:“送你,我看完了。”
我心跳到了嘴里,正要喷薄出来,接了书,爱不释手。这种感觉以前有过,但是好久空白了,现在又卷土重来,遮天蔽日,我脑袋短路了,没有什么可以把我的心思覆盖,我就要飞上天空,大声喊给全世界。
我们上了车,我和王莹不是一个车厢,我告诉王莹,一会去找她,她微笑。我上了车,直奔她的车厢,发现不知道她在哪个车厢,刚才慌里慌张,居然忘记了。书,对,我把书籍尾部的diàn huà号码如宝贝一样拨打出去,没有人接听,连续几次,她方接起,她的声音在diàn huà里更美,她说:“刚才放行李去了,我在12车13a。”我便过去找她,雀跃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火车外面的灯光已经摇曳。
穿过拥挤的车厢,我看到了王莹,她像一叠清泉,把绿皮车车厢里的汗臭和脚臭味逼的一无是处。在车厢里,她那么显眼,那么明媚,那么夺目,即便是瞎子也一眼即见。她正在低着头看shǒu jī,我不忍心过去打扰,便在车厢连接处的过道里,听着火车缓缓启动的哐当哐当之音,看着农民工枕着行李在沉沉的睡去。火车的缝隙,晚上的冷风认真地吹进来,十分舒适,把浑浊的空气一扫而空,我感到一种美好。一个多小时后,过了月山站,进了太行山,时而隧道里呜呜,时而半山腰宁静,夜晚,山村里一点点的灯光,泡大的黄豆一样大小,车里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睡过去了,卖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的列车员也不见了踪影。我跳过走道上无数的被子和铁桶之类,在许多破旧的鞋子和黢黑的脸庞中间小心穿过,来到王莹的身边,看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细腻的呼吸,胸脯一起一伏。我趁机仔细端详了她月亮一般的脸,我简直忍不住要上去亲她一口。
算了,我不能。我退到了车厢连接处,我隔着玻璃看着那夜空,什么也看不见。许多心绪涌上我的心头,大学也读了,也毕业了,也开始赚钱了,却只感到艰难,依然没有看到未来的希望,我做梦都想在这城市买一座房子,哪怕很小的那种,但是太渺茫了,甚至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我不可能再倚靠父母,我要依靠自己。这还是不知道哪里的未来,姑且不论。还有村里的盗墓,搞的腥风血雨,我总感觉要出事,哪里有全民出动看守自己田地以占据为自己的呢?从国家层面讲,土地并不属于任何人拥有,那是集体的,任何资源也是国家的,从小的方面讲,人为财亡,到时候出了乱子,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如果有人为此打架或者身亡,村里将不会平静,想到这里,我的心又繁复起来。这次回去,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但是心里隐隐约约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