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很想插播一下我和玉梅的故事。但是又觉得偏离了主题,可是我实在又忍不住。
玉梅初八来找我,她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头发染了淡huáng sè,顺顺溜溜地耷拉下来,到背部的肩胛骨下面。脸上白的可爱好看,牛仔裤把身体的线条勾勒出柳枝一般的柔美。
她对我说:中凯,我想今年去外面闯一闯。我说:好啊,趁着年轻,赶紧玩几把大的,以后结婚生子了,再就出不去了。玉梅说:你说的正是我想的。我说:你准备去哪里?玉梅说:还没有想好呢。我说:你不去市里那家饭店了?她说:没什么前途。又说:你读大学的城市怎么样?我说:挺大的一个地方!其实我在校园里偏多,社会上了解的少。
要说对江南的了解,我和亮亮被骗算是一种了解,但是不能和玉梅说。其他的,我还真是不怎么了解。
玉梅说:要不你带我过去?我去找工作,和你在一个城市,也好有个照应。我只好说好。她十分开心,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过了十五吧,大概十七左右,到时候再看。玉梅说:那你提前通知我,我随时可以走。我说好的。
她唱着歌,小鸟一般回家去了。
这新的一年,我自己,我周围,我们村里都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说我自己吧,我知道这样很讨厌,但是,还是先说我自己吧。
正月十五,出去玩了一天,到处看灯,看的心不在焉,因为我就要返校了,不但返校,还要和玉梅一起走呢。正月十六,我去了玉梅家,告诉她明天要出发,她说好,明天几点。我说下午四点的火车,我们早一点进县城去买票。
玉梅的母亲在一边,就十分不满意,咕嘟说不想让玉梅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又顾不上,给人担心。我说完就出了她家的门,墙外面还可以听见玉梅母亲的唠叨,说:你净听中凯的忽悠,去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妈在家里啥都管不上你。玉梅说:不是中凯让我去的,是我自己要去的,去远一点好,免得你天天说我在家啥都不做,就知道吃喝睡觉。
玉梅母亲就哭泣起来,说:你长大了,管不了你了,你出去可以,多操心,观四方,别让人骗了,钱和**装好,别让人偷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去了给打个diàn huà,打到小卖铺那里,我过去接,有什么事多问问中凯,他在那边年限长,知道的比你多,还有……
玉梅说:妈,我知道了,我又不是被发配去边疆,你别哭,哭的我好难受。
我听不下去了,再听我也要哭了,我想到明天出发,我母亲也会这样,每次我母亲都眼泪哗哗,儿行千里母担忧,都是自己的肉,不担忧怎么可能呢?
亮亮和涛涛听说玉梅要和我一起去江南打工赚钱,便非要骑着摩托车送我们,我们村没有到县城的巴士,我说:亮亮,把我们送到乡里就好,我们坐巴士进城。亮亮说:那何必呢,直接送县城火车站去。
两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起来,玉梅坐着涛涛的车,我坐着亮亮的车,太阳明晃晃的,然而摩托车一跑起来,还是有意想不到的冷。
我缩在亮亮的背后,看见玉梅用手揽着涛涛的腰,头发被吹的凌乱,涛涛脸上带着酷酷的笑容。我对亮亮说:要不就到乡里吧,车跑起来还是有点冷。亮亮就在乡里停住了,等了一会,涛涛和玉梅也到了,涛涛说:怎么不走了?亮亮说:中凯说冷,玉梅冷吗?玉梅从摩托车上跨下来,说:还好呀!亮亮就发动车子,涛涛也发动车子,我们接着往县城走去。
家乡的枯木飞速地后退着,朦胧的苍山在远处向我挥手,说,再见。我捕捉着即将听不到的乡音,哪怕是车声嘀嘀。我想起刚才出门时分母亲的哭泣,那哭泣没有声音,静静的,泪流满面,生怕我看到,偷偷地用袖子迅速拭去,边拭边说:路上注意安全!吃饭多吃一点,不要节约!父亲跟着摩托车走了一会,说:有事打diàn huà,不要自己扛着!我在摩托车的发动声音中“哎”了一声,就到十几米远之外了,我心里也很不舍的,但是我必须要离开,离开这从小长大的地方,去远方求学。
我木木的坐在亮亮车子后面,行李抱着,手抓着他的衣角,想起离开家人的画面,一粒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到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