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打到黄昏,饥肠辘辘。
玉梅说:散了,回家吃饭了。
涛涛接话说:别回了,晚上就在我家吃,你们想吃啥,我和我妈说。
玉梅说:回家吃,这么多人,把阿姨忙坏了,忙活了一年,过年好好休息下。
涛涛说:那我给你们做。
亮亮哈哈大笑,说:你要是会做饭,厨师都要失业了。
我说: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出来涛涛家,寒风凛冽,冻得牙齿吱吱响。我和亮亮家住的近,我们便和玉梅分别,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我起来和我父母一起去外婆家。看到麦花和他老公已经来给她母亲拜年。她大声和我父母打招呼,从小这里长大,一段时间不见,突然很是亲切。
年就这样在访亲中逐渐淡然了。
以前家里亲戚多,每天都要去三五家,后来几家断了来往,所以也不是很忙。亲戚大都说,好好读书。也有冷嘲热讽的,说,你家多好呀,孩子读书,将来要当总理呢。我父母听了就很不高兴。算了算了,亲戚拜访完了,过了正月十五,我就迫不及待要去学校了。
瘦猴过完年,就在家里坐着,天天和村里的妇女们打麻将。松林去帮助一个老板焊锂合金门窗去了。小志听说出去打工了,也是去了个酒店。盗墓队暂时归于平静。我也忙于学业,没有再关注他们的行动。
出了正月,就是芒种,黄土地的农田里,到处是佝偻的身影,我每月坐上6元的客车,回到村里,沿路看到这些辛勤劳动的人们,常常有所感叹,他们这样一辈子,就在这里度过了,我不能留在这里,像我的父母一样的生活,就像我的父母不能像他们父母一样的生活似得,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和活法,所以话说起来,常常感慨以前的辛苦和不易,好生活是自己选择和创造的,不能责怪于任何人,也不要比较于任何人,春江冷暖,鸭子自知。
村里平静地过了两年。我也如愿以偿,到了江南上大学,离开了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乡。
有一天晚上,我在大学宿舍里的上铺躺着和室友聊天,diàn huà铃响了,下铺的舍友接起:请问找哪位?然后对我说:中凯,diàn huà。
我接起来,刚开始没听出声音来,说了几句,我才知道是村里的亮亮。
我感觉很意外,读大学后,除了父亲母亲,基本上没有人给我打diàn huà的。亮亮先是客套了一会儿,然后我们说话才随意起来。他说是找我父亲要的我宿舍diàn huà,又骂我,说我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说什么普通话,又说我忘本了,把他们都忘记了,一年也不会主动打个diàn huà。我到大学后,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都说普通话,一下子说家乡话就有点转不过舌头来。
说了好一会儿,亮亮才说:我有个事要向你请教。
这么远,千里迢迢,亮亮说他有事情和我请教?我开心地竖起耳朵说:说吧,全力以赴。
亮亮才说,他手上有个玩意儿,墓里的,你在城市里,看能不能联系个买家,这东西都是有钱人玩的,农村谁有钱买这个呀!
我吃了一惊,前年过年一起喝酒的时候,亮亮说过去盗墓的,因为来钱容易,又不受气,难道真的如此了吗?
我便嗫喏,为了防止别人听懂,我用方言说道:你真的去盗墓了?
他嘿嘿一笑,说:偶尔跟着去玩一玩。他还说他去省城找过满福,满福说帮不上忙,便问我。
我说你手上有什么好玩意,说来听听。他说,在墓里捡了一个骨头人,有鼻子有眼,十分小巧玲珑,特别精致,他偷偷地装口袋拿回家的,不知道找谁卖,就让我在城市去打听打听。
亮亮真的去盗墓了!
我说好,然后挂了diàn huà,脑海里一直幻想盗墓的情节,觉得有些阴森,瘦猴松林去盗墓,我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受,轮到亮亮去盗墓,我眼皮直跳。好比我知道有好多癌症的病人,我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如果身边很近的人得了癌症,我会突然害怕。我怎么就说了好呢?我去哪里联系买家呀,人生地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