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这二厮也蠢蠢欲动,准备结账走人。
糟糕!这下头大了,钱袋子走了,留下她一人身无分文,可不头疼!
瞧着那两人就要走出酒楼,杜若顾不得许多,抓起几块骨头塞在钱袋里,喊来小二道:“这菜味道不错,你吩咐厨房每样再来一份,我要带走,现在我就出去买食盒,回来时希望一切已经备妥,不要让我等啊!”
小二一听,颇为自豪道:“公子,不必麻烦,我们这炎武楼里是备有食盒的,就是为了您这样的贵客免费tí gòng的。”
杜若轻呸一声,从怀里掏出钱袋,往小二面前一晃,佯作不屑道:“就你们那种廉价的食盒配得上我点的菜吗?休要啰嗦,我这几道菜是要拿回家孝敬我老祖宗的,你赶紧去后厨仔细盯着,出了差错,我要你好看!办得好,回来这袋钱便赏给你!”
小二盯着那鼓鼓的钱袋,又想虽然这厮长得有些穷酸,但他朋友气宇非凡,说不定还真是个烧钱的祖宗,可千万不能得罪了,遂喜笑颜开道:“爷,好咧,您慢走,我这就去!”
眼见安抚住了店小二,杜若便赶紧追出门去,几句话的功夫,那二人已经走出老远,杜若连忙跟上去,可是自打二人拐进一旁小巷后,路便越走越偏,杜若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追踪,却还是不知何时在一阵异香中昏厥过去。
再醒来,杜若只觉全身酸痛得紧,想伸展四肢舒缓一下,这才惊觉自己竟被铁链捆在木桩上,动弹不得。逼仄的房内,瘦小的烛火在摇曳,明明已是夏日,杜若仍觉得阴寒得难受。
好个混人,这么瞧得起我,居然拿腕儿粗的铁链将我栓在这,杜若琢磨了许久也琢磨不出逃跑的方法,索性放声叫道:“有人吗?来人啊!我饿了!”
须臾,铁门被打开,透进来一缕光,杜若只隐约看见外头似有一展屏风,很快门便被来人关上。来不及细想,杜若便被眼前人给惊住了,那双布满了恨意的眼睛几乎要将她撕裂,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超然无物的人吗?喉咙仿佛被人用力挤压着,硬生生往外吐出一个生涩的字:
“你?”
“我?哈哈哈哈……你刚刚看见我不是很欣喜吗?怎么立即就变了这副讨人嫌的嘴脸?”
杜若镇定下来,看着他狰狞的脸嫌恶道:“哼,没曾想你竟是千羽阁的走狗!我师叔伯们行走江湖多年,却还是看走了眼了!”
“哈哈哈……”徐寅平仰天大笑,尔后捏住杜若下颚冷冷道:“你以为我与你只是千羽阁的恩怨吗?李尹殷的乖女儿?”
杜若神色一怔,随即甩开他冰凉的桎梏,看着他兴奋几近疯癫的模样,突然也哈哈大笑道:“许掌柜真是有趣,我三师伯遭奸人所害,十七年前便已仙逝,而我今年二月初二才过的十五岁生辰,就算我长得显老,你也不能平白把人冤老了两岁吧!”
“哦?十六年前,你那早该进阎王殿的爹,却还抱着襁褓中的你在我木子楼住了一晚,杜沐若,你还有什么话可辩?可惜等我接到消息从洛阳赶来,你爹已经不知去向了。”
回忆起这段往事,许寅平的神色更加可怖,突然扯开他的领口,指着锁骨处的一记“奴”字烙印,咬牙切齿道:“这我怎么能忘呢,因着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夜,我的身上又多了这样一记耻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抓住他,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看着那道火烫的疤痕,似乎看见了当时皮肉焦黏的惨状,杜若不禁有些反胃,咽了咽口水道:“我三师伯与你这疤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师伯到底怎么你了,他可是你救命恩人,你居然这么恨他!”
“救命恩人?”许寅平似听了天大的笑话般仰天长啸,喷薄的恨意从他眼中倾泻而出,“若不是他,我何至于沦落成如今这幅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李尹殷这个天煞灾星不仅害死了我的妻儿,还害我在千羽阁水牢中受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极刑,好不容易求回一条小命,你爹又来找我,又连累我受尽折磨,这血海深仇,我不该杀他吗?”
杜若悲悯地看着他,道:“所以,你不怨千羽阁杀你妻儿,辱你身心,反而怪我师伯,甚至还投靠了千羽阁来出卖他,你这样贱卖自己人格,不怕你的妻儿死不瞑目吗?”
许寅平似被刺中心窝,双眼通红,狠狠甩了杜若一个嘴巴,歇斯底里道:“贱人,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你爹这个扫把星,千羽阁的人何以找上我,我和瑶妹已经打算离开熊州了,可你爹却把我的美好生活全毁了!”
杜若见他已经癫狂,生怕他一怒之下起了杀心,放缓语气道:“你说过,是千羽阁的贼人先看上你的妻子,我师伯才仗义出手,在这虎狼之地冒死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虽没有救下你的妻儿,却也救了你啊!后来他在生死关头来找你,想来,在他心中,你原本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你却把消息卖给千羽阁,惹出一身骚,千羽阁的人又何曾瞧得起你啊?”
许寅平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双眼如潭水深不可测,冷笑道:“别再说教了,也别一口一个师伯了,一碗鸡皮你就露了馅,一封飞鸽传书更是骗得你原形毕露,当时还有人刻意阻止你说话,你以为我真的傻吗?更何况,我已经找到……”
门口突然想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许寅平收住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杜若,转身离去。
密室重归安静,杜若却愈发急躁,这许寅平竟是千羽阁的走狗,师伯与众师兄弟们可不就身陷囹圄了?
想不到许寅平如此下作,设下连番的圈套等着她钻,枉她还以为他是大爹的旧友,江湖之险,实之难料,可惜师傅屡次训诫,她还是暴露了,杜若真是追悔莫及,若非当时大叔及时叫她,恐怕她早已将身世全盘托出。
思及此,难道真如许寅平所说,大叔是刻意阻止?可这不可能啊,大叔原是荒山野岭的一个奴隶,他又怎能未卜先知?如今多思无益,杜若心乱如麻,却只能一遍遍运转周身真气,以解浑身酸痛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