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低眉浅笑中流逝着;岁月,在锦瑟繁华里沉淀着,一转身便是另一个光阴的故事。
武周十年,正值初夏,长安城内嚣闹纷繁,好一派繁花似锦的昌盛景象,然而,百年武林世家百里府却一反常态紧关着大门。大厅乌压压挤满了人却异常安静,大家锁着眉头紧盯着正中央的一个人。
那是个姑娘,一身绯衣,玲珑有致,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樱桃红唇,浅浅笑靥,堪称人间绝色,偏偏眼睑微敛,让人觉得她的笑有些不寒而栗。
“老夫人,这份礼可还满意?”,姑娘一开口,瞬间引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混账!”
“妖女!”
“杀了她!”
骂声四起,群情激奋之时,上座的老夫人竟一拐杖在地上砸出了个碗大的坑,怒骂道:“妖女,你若想活着出我百里家的门,就不该如此放肆!”
“老夫人好内力,看来这是白给您看了。”女子轻轻哂笑,将手中的锦盒随手一弃,里头“骨碌骨碌”滚出一样物件,赫然是只孩童的手掌,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霖儿!”老夫人倏地站起又气血冲头一屁股跌回椅子上,已是满脸泪痕,哆嗦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娘!”百里广赶紧上前搀扶,见一世飒爽的老夫人如今被气得瘫成一团,好不心酸,恶狠狠地瞪向堂下的不速之客,斥道:“百里家世代铮铮铁骨,岂可被尔等妖人践踏,想叫我们屈服宁毋言那个老贼,简直是痴人说梦!”
“啪!”
姑娘自堂下一跃而起,一阵风般掠至在堂上,打了百里广一个响亮耳光,妙就妙在她脚也不着地,只在空中借力又跳回堂下,且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百里广被打得嗓口一甜,险些要吐出一口淤血,可叹他好歹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世家之主,断然也不能示弱于人,将血腥咽下,几乎耗掉他半身修为。
姑娘收起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嘴角噙血的百里广,冷声道:“宗主之名,岂是你这脏嘴可以说的,若再要不识趣,你百里府上下一百七十口嘴怕是要永远闭上了。”
“妖女休狂,”百里府管家莫魁云拔刀怒喝,“且吃我一刀。”
话落刀起,一招“气吞雨云”直击罩面。
今日之战事关百里家族的荣辱,更何况这姑娘轻功卓绝,若是一刀不能毙命,待他刀落气奄,如何来得及收刀回防,故也顾不上对方是个小姑娘,一出手就是死招。
百里府众人皆松了口气,这莫魁云虽说是个管家,但在百里府声望日重,武艺可谓全府头筹。更何况他使的这招乃是百里刀法的成名绝招,狠冽决绝,妖女即使不死,重伤定是难逃了。
绯衣少女的及腰长发被刀气逼得散乱不堪,看似已被刀气锁住在劫难逃,欢喜的众人握拳正准备振臂高呼,可莫魁云却发现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惧意,一闪神的功夫,一抹绯色衣袂便袭至身前。
“咚!”
须臾间,众人眼睁睁看着区区一袭衫缕穿破密不透风的刀网,将莫魁云攻倒在地,有些运气不好的,只稍眨了个眼的功夫,便错过了那致命反击。
这姑娘年纪轻轻,一个巴掌就让自己无力回击,一尺衣袖就让魁云倒地不起,莫要说碎雨峡上那魔头宁毋言亲自来,怕是他手下七长老自己都难以招架,思及此,百里广有些发怵。
连番出手,百里府上下噤声一片,绯衣少女冷眼瞧着这群方才叫唤的世家子弟道:“再给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一个月时间滚出百里府,届时府里有一条狗我杀一条狗,有一个人我杀一个人。”
姑娘轻蔑一笑,转身离去。这厢,百里广再也撑不住,吐出一口浊血便昏厥过去。
升巧坊,云字房内,绯衣姑娘倚在窗边,被院内一丛灌木系住了心神,白花满树,洁净素雅,外轮花瓣外面染了些许淡紫红色,看起来放纵散漫,却娇俏得紧。
“此花名为溲疏,别名空疏,”房内不请自来的男子终于出声打破了寂静。
“空疏?呵……空疏俗滥么?”
“不,当是‘真懒慢,本空疏’之意。”
“哼!”姑娘讥笑道,“如今教里全当我是空洞浅薄、平庸熟滥之流,连你都来安慰我了吗?”
“宗主只是一时气话,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气话?”姑娘回过头来看着男子,又是一记冷笑道,“我若真能惹他生气倒是本事一桩,可你看他眼中何曾有过我半分影子。”
“始悦,如此你便拿百里世家出气吗?”
“不行么?”宁始悦挑眉,看着身前这个一脸愁容的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哈哈哈……遗墨,你怕了吗,百里一族气数已尽,你没瞧见今日那百里广的怂样,哈哈哈……”
“可它好歹是百年世家,根基之深广,绝非你一人能撼动,更何况,”萧遗墨在房内扼腕顿足,好不忧虑地说:“那些所谓正道的伪君子,他们是最擅长同一个鼻孔出气的,你怕是惹上dà má烦了!”,
“哦?是吗?”
这岂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宁始悦莞尔一笑,手作鹰爪状,抓住男子腰带便将他扔出门外。
眼见男子就要摔得狼狈,他却凭风施力,在空中使出一个回旋,稳稳地站住脚,这略微一招便展现了不俗的轻功。
同时,宁始悦不耐烦的声音自紧闭的房门内传出:“你爹的地盘,你帮我摆平,我要碎雨峡上那位半个月后再知道。
原来,这男子竟是“灵散人”萧登灵之子,若武林中人有哪个不长眼的不识“灵散人”的尊号,那碎雨峡的灵长老的名号却可谓无人不晓。魔教七大长老之首,一双血煞掌堪称削铁如泥,宁毋言如今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在魔教中享誉极高。
魔教将中原分为七大洲,分由七大长老掌管,主持所辖地的一切教内事宜,这最为瞩目,也最是富庶的长安便在大长老萧登灵管辖范围内。
半个月?晚十天,他的小命怕是就要被他爹给索走了,可这世间他拿她是最没办法的,遗墨无奈吸了吸鼻子,只得离去了。